第十四章 三垣二十八星宿
這一晚,全京城暗流湧動。
唯一跟個沒事兒人的就是鄭年了。
回到家的時候,剛剛過了戌時三刻。
戌時便是一更宵禁,現在坊外已經沒了人,鄭年回到三十二坊進入廣安巷之時,遇到了一對母子,孩子手裏捧著窩窩頭吃了幾口,咳嗽了幾口。
母親的手肘和膝蓋上都有補丁,看來是經常做廠活造成的,二人也看到了鄭年,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阿年。”
鄭年將佩刀向身後藏了藏,“這不是曾哥家嫂嫂麽,怎麽這麽晚不回,外麵危險。”
曾廣壽的媳婦和孩子略帶歉意,“當家的兩日沒回來了,也不挑貨,不知道去了哪兒,坊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阿年你見了麽?”
鄭年思索了片刻,“興是出去喝酒了吧?晚了沒回來,不行明日一早我去商坊尋一尋。”
“謝謝阿年。”
回到家的時候,老媽還在灶台旁邊坐著熬粥。
“媽!不是和你說了不要這麽累,我來熬。”鄭年將佩刀解下,走到了灶台旁邊。
老媽歪著頭目光渙散看著鍋裏,心神飄忽道,“明兒個京兆尹陳大人的家眷就要官賣了,後天正午在南菜市口行刑,為娘要去……送他一程。”
鄭年蹲在一旁,撫在老媽的手背,“我陪您去。”
“好。”
老媽鄭重地點了點頭,“兒啊,以後一定要成為你陳伯伯那樣的好官,為百姓請命,為世道正言,即便是死了,也永遠活在這巷頭巷尾。”
“我還不想死……”
鄭年憨憨一笑,“娘,放心吧,我一定會做一個有用的人,聽您的。您呢,現在就去早點休息,粥的事兒我來管咯。”
安撫老媽睡過去,鄭年才開始熬粥。
夜晚的蕭瑟,街道上漸漸也沒了人,一邊坐在灶台旁邊扇火,一邊看著手中魁祖的武道手劄。
【武道天下十品,三境。】
【凡是在下三境修得劍、刀等兵刃者,皆是廢柴。】
【炁乃道之根本,以天道化萬物,這武道也是修煉炁之法本,天下萬變不離其宗,修炁則可修萬物。】
魁祖吹完了一段牛皮之後,便開始了炁的修為。
‘按照這魁祖所說,炁並非是氣,乃本源同生之物,修行的法門雖然不簡單卻也稱不上難,而最難的居然是不要去修其他的兵器。’
鄭年蹲在屋外思來想去。
‘確實感覺有些不一樣的,但總覺得是因為今日師父帶我醒了炁。’
【法於天像,人與經脈。】
【周天星象乃是經脈之運,三垣二十八星宿於天同於人。】
【三垣乃:紫微、天微、天市。三垣脈則為紫微脈,天微脈,天市脈。統稱三垣帝脈。】
【二十八宿共分四象,乃東周青龍七脈,南理朱雀七脈,西山白虎七脈,北海玄武七脈。】
【心法修煉切忌心急,待到四象三垣大成之後,才可衝破第一道玄關,進入九品境界。如此可根基穩固,超越旁人。】
按照手劄上所描述,乃是以九穴為一脈,七脈為一象。按部就班修煉即可。
鄭年也不著急,既然內功心法也有了,招式就是武思燕給來的《上山玉常修身習錄》。
這是一本拳法、掌法、腿法和身法的招式書冊,有模有樣的走了幾遍,感覺自己像是公園裏麵練太極的老大爺。
正入神,旁邊卻想起了一個聲音,“差爺!”
鄭年一愣,現在已經是三更天了,想不到還有人在坊裏晃悠,轉頭看去,是一個破布爛衫,衣著襤褸的老乞丐。
手裏提著一個酒葫蘆,茂盛的頭發在月光下反射出了晶瑩的光澤,依靠著牆壁坐在不遠處,仰著頭喝著葫蘆裏的酒,應該是喝幹了。
“喲,丐爺。”鄭年一直都覺得乞丐是一個非常棒的職業,無欲無求,隨心所欲。
“這麽晚了您不歇著跑這兒來幹什麽?”
老乞丐明顯一愣,“什麽是丐爺?”
“什麽是差爺?”鄭年反問。
“當差的捕頭,自然是差爺。”老乞丐打了個酒嗝,臉頰微紅。
“行乞的乞丐,自然是丐爺咯。”
“哈哈哈,臭小子有趣的很!”老乞丐往他這邊湊了湊,“你那拳打的真臭!”
對方突然這麽說,鄭年也不生氣,反到說,“我的拳臭還是你身上臭?”
老乞丐又是一愣,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他娘的,一樣臭!”
二人哈哈大笑。
“怎麽?丐爺對武道之術也有研究?”鄭年問道。
這京城臥虎藏龍,水淺王八多,若是遇到個武林高手也說不定,自然是小心翼翼保持謙遜。禮貌這種事情是對自己的,而不是對別人的,與人為善就是與自己為善。
“研究?”老乞丐擺了擺手,“哪兒有什麽研究,隻是略知一二而已,老乞丐若是餓了,打拳便不行了!一旦吃飽,看天便是個窟窿,放個屁皇帝都得一哆嗦,單指便是劍,雙指就是戟,三指可斷江,四指可開山,五指平天下!”
“喲。”鄭年哈哈一笑,看到了老乞丐的手,“你這天下平不了了啊,就剩四個了。”
老乞丐一臉鄙夷,“小娃娃你懂什麽,若是我五指具在……哎!和你說這些也無用,有吃的沒?”
“吃的自然是有,剛出鍋的粥。”鄭年說著從裏麵的灶台鐵鍋裏給他舀了一碗,端了出來,“吃吧。”
老乞丐湊了上來,一仰頭就和倒水一樣將那滾燙的熱粥灌入了腹中,轉瞬喝罷,嘴也不擦。
“還有嗎?”
“有!”鄭年再次拿了一碗。
老乞丐仍然如法炮製。
四碗過後,擦了擦嘴,往地上一坐,“人就是不能吃太飽,你看方才我不吃,便覺得這粥是人間美味,現如今吃了四碗,就覺得寡淡無味,屁也不是,想那燒雞烤鴨,羊腿牛肉,三兩桂花酒,才是人間滋味。”
“哎。”想到這裏老乞丐歎息道,“小子,你拳頭那麽臭,做飯臭不臭?”
鄭年想了想,“你等著。”
家裏東西少,雞蛋就剩下三個。
煎個雞蛋也就需要點兒鹽巴即可,將鹽巴磨地細了些之後,將自己的佩刀橫在鍋上,給老乞丐煎了三個蛋。
“臭小子!有一手!”老乞丐長著一張鐵嘴,根本不等那熱氣消散,直接吃了進去,咀嚼幾下,誇讚道,“不錯不錯,這鐵刀蛋確實不錯!”
鄭年憨憨一笑,既然老乞丐已經吃飽喝足,便沒有自己什麽事兒了,於是自然而然繼續向前,單手向前出掌。
“臭臭臭!”
剛打了兩掌,一旁的老乞丐又叫道,“看得我都要嘔出這鐵刀蛋來。無內力支撐的招式,就像是妓院裏的劍舞!”
“劍舞不好看麽?”鄭年問道。
“劍舞好看並非在於劍舞本身,而是姑娘窈窕婀娜,豐滿纖細,即便是無力無道,也看個美豔當頭,一個臭小子劍舞?誰會看!”老乞丐一副吃過見過的樣子。
鄭年納悶,“那意思內功心法是需要先修煉的?”
“廢大話!”老乞丐按著地板踉踉蹌蹌站了起來,指著一旁包子鋪門口的杆子道,“你給它一拳。”
看著這一拳口粗細的木杆,鄭年一拳打了過去,力道並未有多大,趁著勁自己也不是很疼,拳麵略紅。
“手紅了,也疼了,杆子一動未動,對吧?”老乞丐問道。
鄭年點頭。
老乞丐走到了杆子麵前,輕輕用手一點。
鄭年怔住了!
那木杆紋絲未動,可是方才手指輕點的位置竟然出現了一個洞!
“小子,炁乃萬武之源,不修炁,何來武道。”
鄭年回頭,卻隻能聽到耳畔的聲響,看不到老乞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