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神鷹
人族和角人族的擂台,搭建在角人族經營很久,如今被人族占據的山穀前。說是擂台,隻是將周圍的大樹伐倒,騰出一塊百丈方圓的空地而已。人族和角人族修士各占一邊,黃葉飛舟也在空中顯露出來,擂台戰馬上便要開始。
人族修士列成戰陣,站在最前麵的,是無凡、清明、幽無同和石騰,石騰的實力本不入流,卻因為水朵朵未出現,江海盟損失慘重的緣故,代表江海盟,占據一個前排位置。角人族同樣列成戰陣,站在最前麵的,是北烈陽、秋不二、荒原、南粟和北月。
北月剛剛進階煉體一級,修為和戰力在荒雅、南潯之下,本來輪不上她參加擂台戰。不想北月一力堅持,終於還是將這次機會爭取到手,北烈陽等人知道她希望多些磨煉,好去追逐心中那個已經走出很遠的背影,便硬著頭皮讓北月上場了。
清明緩步走到擂台中央,拱手施禮道:“烈陽兄、不二兄,諸位角人族的兄弟姐妹,在下玄清宗清明有禮了。”
荒雅和南潯看著這個表麵謙遜,實則狡猾的家夥,恨得牙根癢癢,北烈陽則上前還禮道:“北烈陽還禮。”
清明看著北烈陽矯健的身姿,歎道:“角人族果然得天獨厚,烈陽兄受了那麽重的傷,幾天功夫便痊愈了。”清明說得無比平靜,仿佛北烈陽的傷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北烈陽笑道:“我們角人皮糙肉厚,些許小傷,算不得什麽,擂台既已擺下,那便開戰吧。”
清明點頭道:“好,那便開戰。今日擂台戰,五局三勝,我們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擂台戰後,無論勝負,我們立刻退走。”
北烈陽道:“走的時候需要把儲物戒留下。”
清明大笑道:“放心吧,烈陽兄,你們若是勝了,自然有儲物戒拿,些許外物,算不得什麽。”
兩人針鋒相對一番,各自回歸本陣。清明看了一眼石騰,道:“有勞石騰兄弟。”
石騰心中暗暗叫苦,他本就是湊數的,哪能鬥得過北烈陽、秋不二,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石騰硬著頭皮道:“清明師兄,我願意為人族打頭陣,若是力有不逮,還請施以援手。”
清明點頭道:“那是自然,怎麽能讓江海盟的兄弟都死在試煉場。”這話說得太過直接,簡直不像是清明的風格,卻又偏偏從他口中說了出來,以示對水朵朵缺席的不滿。
石騰不再說話,手持寶劍,走到擂台中央,施禮道:“在下江海盟石騰,哪位角人修士賜教?”
北烈陽見是石騰出戰,對北月道:“月兒,你去戰此人,千萬小心。”北月點點頭,緩步走到石騰跟前。石騰見上場的是北月,心中鬆了口氣,此次就算是不勝,總能保一條命吧?
石騰舉手施禮,剛要說話,北月道:“別廢話了,趕緊打吧。”
話音未落,北月已經手持寶劍,殺了過來,石騰不敢怠慢,眉心一片波光閃動,舉劍相迎。北月的戰鬥風格,與大哥北烈陽如出一轍,手中寶劍直來直往,一味狠刺,寶劍上幽光閃爍,一時間將石騰逼退十幾步。
石騰後背汗水慢慢滲出,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哪像是修士對戰,簡直比普通人族的街頭互毆還不如,難道角人族就要憑這樣的手段,去與人族修士相爭不成?石騰一麵招架,一麵琢磨,北月是北烈陽的妹妹,不能傷了她,幹脆將她的真氣耗盡,讓她知難而退,也就是了。
石騰打定主意,將門戶守得穩如磐石,他的修為本就在北月之上,儲物戒裏還有幾枚靈符,幾件法寶,卻不使出。北月放手狂攻一陣,劍法忽然變化,身形如靈蝶飛舞,寶劍出沒無方,圍著石騰打轉,寶劍上的幽光也暗了下去。石騰心中警惕,哪有這麽虛弱的角人修士,打幾下便沒力氣了?
石騰繼續穩守門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黃葉飛舟上,荒碧晴冷笑一聲:“玄合,這就是你們人族修士嗎?畏首畏尾,還打什麽打?”
玄合心中有氣,沉聲道:“江海盟的修士,我可管不了。”荒碧晴道:“這哪裏像是水落雲門下的弟子?”
江海盟盟主水落雲以好戰勇猛著稱,出手如雷霆降世,直來直往,動輒便分生死,直到進階逍遙境尊者,性子才慢慢柔和下來。江海盟弟子石騰,卻如此膿包,退不敢退,勝不敢勝,簡直給水落雲丟臉。不管旁人如何看不起,石騰依然這個戰法,將北月的攻勢擋住,然後一直擋啊擋。
清明看得心中好笑,人族修士承平百年,石騰這樣的人不在少數,滿肚子心思,手底下卻稀鬆,由此看來,這次試煉勢在必行,不讓這些人見見血,根本不用荒獸、魔族來攻,自己便衰敗下去了。
場下人心思各異,北月卻戰得酣暢淋漓,石騰這樣的對手,完全是在幫她磨煉修為武技,她將自己所學所悟,全部施展出來,圍著石騰猛打,招式漸漸圓潤起來。
荒碧晴笑道:“這小子也不是一點兒用處沒有,真是好肉盾。”
這一戰足足打了半個時辰,還未分出勝負,石騰越戰越冷靜,後背的汗水早已沒了蹤影,北月的修為與他相差甚遠,攻勢雖猛,應付起來卻並不困難,他打定主意,這一戰就算丟了麵子,回去被門中長輩責罰,也不能得罪北烈陽、秋不二,責罰不致命,那兩個殺神卻是要人命的。
就在此時,石騰耳中忽然傳來水朵朵的聲音,那聲音充滿了寒意:“石騰,你若是不能勝北月,小心回到盟中我閹了你。”
石騰心中一驚,水朵朵果然還是來了,這傳音如此清晰,應該就是隱藏在擂台周圍,看來守不下去了,得罪殺神,死得倒也痛快,若是落到水朵朵手裏,那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石騰牙關一咬,便要發力反擊,耳中又傳來水朵朵的聲音:“你若是傷了北月姑娘,我一樣閹了你。”
石騰心中忽然火起,這怒火熊熊燃燒,根本壓製不住,眉心水波仙紋陡然掀起大浪,那浪頭洶湧滔天,石騰大吼一聲:“全給我滾蛋,老子和你們拚了。”一蓬耀眼的光芒自石騰寶劍上炸開,渾厚靈力猛地刺向北月。
北月猝不及防,靈力驟然及身,一股熾熱刺痛的感覺傳來,想要躲避,已來不及,幹脆牙關一咬,舉劍直刺。周圍觀戰的人看到石騰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忽然暴起傷人。
不少修士心中讚歎,看來石墨大人的後輩,畢竟還是有骨氣的,先前隻不過是麻痹對手罷了。北烈陽想要救援,卻已來不及,眼看靈力將北月的頭發吹得零亂,就要傷在石騰靈力之下了。
就在此時,北月發髻上的神鷹發簪一聲唳天鳴叫,聲震全場,那發簪化作一隻神鷹,出現在北月身前,一口將石騰的靈力吞下,北月感到一陣清涼,先前熾熱刺痛的感覺無影無蹤。
那神鷹對著石騰又是一聲鳴叫,石騰感到頭腦一暈,一時間失去了意識,寶劍繼續向前,與北月的寶劍交錯而過。北月的寶劍狠狠刺在石騰肩膀上,石騰的寶劍眼看刺到北月身上,卻被神鷹一口氣吹開,北月毫發未傷,神鷹又化作發簪,插回她烏黑的發髻上。
北月心中一陣甜蜜,看來花半頃這家夥,還是牽掛自己的,這發簪有如此神威,也不枉他消耗了一滴寶貴的精血。
“花半頃。”玄合一聲怒吼自空而降,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神鷹發簪竟然來自花半頃,花半頃貴為道花派未來宗主,花小妖大人的首徒,怎麽會與角人族一個小姑娘有了牽連?竟以這樣的重寶相贈?
清明知道師叔的心意,此次試煉,道花派至今一人未到,玄合要給道花派找些麻煩,花半頃這神鷹發簪來得正是時候。荒碧晴道:“你嚷什麽?以你大修士的身份,何必如此花費心神去對付一個後輩?”
玄合麵沉似水,不再說話。荒碧晴笑道:“不過話說回來,花半頃年紀輕輕,修為過人,以精血和靈力擬化的發簪,竟有如此威力,了不起。”
玄合聽到耳中,麵色不變,心裏卻五味雜陳,玄清宗中的老一輩修士,以玄天、玄離為首,尚能與道花派道千軍相爭,說到年輕一代,卻無人能及花半頃了。
一旁窺視的水朵朵看向花千樹,眼裏滿是笑意,花千樹先前聽水朵朵提起大師兄與北月之事,根本不信,認為絕無可能,大師兄一心喜歡小師妹,怎麽會對角人族的一個小姑娘動心?
如今看來,這神鷹發簪正是大師兄的精血和靈力所化,送給北月作為防身之寶的,以剛才的一擊來看,大師兄這發簪足以承擔飛天境修士一擊,這是什麽情況?
石騰眩暈過後,便是劇痛,北月的寶劍一進一出,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個巨大的血洞,鮮血噴湧。石騰心中暗恨,角人族與人族對敵,交戰中互有傷亡,雖然殘酷,他尚能接受,這些大人物的弟子,因一己喜怒,便讓他們這些普通修士受傷甚至殞命,這如何能忍?
不過石騰還是忍了下來,沒有痛罵出聲,幽無同飛身上前,以靈力封住傷口,為他一番包紮,收拾妥當。石騰拱手施禮道:“北月姑娘,我敗了。”
說完轉身便走,沒有回歸戰陣,而是直接走入叢林,消失不見。眾人歎息一番,繼續看向擂台,至於石騰,則放在一邊,沒有人去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