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法名無相

天北部落的人接到北烈陽,一同返回部落議事廳,北淵站在廳門外,看著愛子由遠及近,大笑道:“我族麒麟兒回來了。”

北烈陽緊走幾步,上前施禮道:“族長,我回來了。”

北淵正色道:“北烈陽,此次狩獵可有收獲?”

北烈陽朗聲答道:“稟報族長,此次進黑霧森林狩獵,烈陽先以符文箭射殺颶風虎一隻,又與秋不二戰颶風虎王、戰林蟒,進階先天,後至百丈崖山洞,於昨日晚間生角半寸。”

北淵轉頭道:“北芒長老,北烈陽所言可屬實?”

北芒向前一步,肅聲道:“北烈陽所言,句句屬實。”

北淵道:“來人,擺酒,給北烈陽烈陽賀功。”

天北部落眾人紛紛道:“擺酒擺酒,給烈陽賀功。”

眾人各個欣喜,北淵也不再板著麵孔,柔聲道:“烈陽,回家去見你母親吧,她很掛念你。”北烈陽給眾人施禮,在妹妹北月、弟弟北山為首的角人少年們簇擁下,歸家而去。

北烈陽兄弟三個。二妹北月比他小一歲,今年不足十四歲,身高已經長到七尺,英姿颯爽,修立如竹,已有武者修為。

幼弟北山比他小兩歲,今年十二歲,生得健壯敦實,眼裏滿是對大哥的崇拜。北烈陽柔聲道:“月兒,小山,我這次回來得倉促,沒能給你們帶禮物。”

北月笑道:“哥哥進階先天,又長出了雙角,就是最好的禮物。”

北山拉著北烈陽的胳膊,問道:“大哥,聽說秋不二那個家夥也進階先天了?他厲害還是你厲害?”

北烈陽笑道:“當然是你哥哥厲害。”

北山聞言大喜,轉身對跟隨著的少年們炫耀道:“聽見了吧,我大哥才是最厲害的。”

說笑間,已到北烈陽家,北烈陽見過母親風庭後,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躺在木塌上,回想這次狩獵的點點滴滴。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門外有人說道:“夫人,族長請烈陽去參加賀功宴會。”

北烈陽剛要起身,卻聽母親說道:“告訴你們族長,烈陽正在休息,不去參加賀功會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北烈陽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疲倦襲來,隨即昏睡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隻覺得無比舒暢。恍惚間,北烈陽感覺到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帶來一股淡淡的酒氣。

北烈陽睜眼起身,見父親北淵已站在床前,連忙施禮道:“爹爹,您回來了。我剛剛睡著了,沒去議事廳......”

北淵舉手道:“無妨,你明天要參加聖泉洗禮,正要好好休息。”

北烈陽問道:“爹爹,明天的聖泉洗禮,我要怎麽做才好。”在角人族內部,聖泉洗禮無人不知,隻是北烈陽年紀太小,隻知其名,尚未有人詳細講解其中奧妙。

北淵坐到木質大椅上,沉聲道:“我三十歲才參加的聖泉洗禮,那一次洗禮,讓我從煉體四級,提升到煉體五級。”

北烈陽點頭道:“聖泉洗禮被譽為我角人族最玄妙的提升方法,好處真是驚人。”

北淵鄭重道:“聖泉洗禮,絕不隻是好處,我族不知有多少天才,隕落其中。”

“隕落?聖泉不是我族的千年聖物嗎?為何會有這麽大隱患?”

北淵道:“說起來,聖泉隻是離我族很近而已,根本算不上是我族的”,說話間,北淵陷入回憶中。

“二十年前,角人之殤,我族四大族長被花小妖擊殺。戰後,為了彌補我族戰力不足,那一次,參加聖泉洗禮的人很多,足有三十多人。”北淵幽幽道。

“不是說聖泉洗禮珍貴無比嗎?怎麽能禁得起三十多人消耗?”北烈陽疑問道。

北淵苦笑道:“別說三十人,就是三百人三千人,也未必能將聖泉耗盡。數千年來,我族各位大人曾多次推斷,聖泉應不是地淵之物,它源自何處,又流向何方,諸位大人苦苦尋覓,一無所獲。”

北烈陽不解道:“聖泉洗禮到底有什麽凶險?若是舉全族之力,消除隱患,讓更多人能夠參加聖泉洗禮,我族豈不是複興有望。”

北淵深深地看了愛子一眼,歎道:“聖泉洗禮時,人會百念滋生,恍如在經曆傳說中的輪回,若是心誌不堅,就會迷失其中,最終隕落。角人族稱霸地淵時,那些資質逆天的人無須去冒這個險,到了如今,參加聖泉洗禮的人資質雖好,卻又雜念太多。”

北烈陽沉默一陣,問道:“這次參加聖泉洗禮的,是我和不二吧?”

北淵點頭道:“就是你們兩人,聖泉洗禮之後,你們還要去黑風洞采集黑玉花。你可有把握,戰勝心魔?”

北烈陽毫不猶豫道:“自然可以,爹爹放心,我必定能安全歸來。”

北淵大笑道:“我信得過你,烈陽,你覺得秋不二能否熬得過心魔侵襲?”

北烈陽點頭道:“不二資質逆天,心誌如鐵,定能過關。”

北淵又一次長時間凝視愛子,忽然正容道:“烈陽,如果有一天,你要與秋不二為敵,你是否會全力一搏,不惜取他性命?”

北烈陽思索片刻道:“若為角人族大義,我必與他傾力相搏。”北淵等著愛子繼續說下去,可是北烈陽已低下頭,不再說話。

北淵暗歎一聲,轉身出屋道:“烈陽,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祖屋。”

東嶺部落議事廳內,秋寒冷冷地看著長子秋不二,一言不發。秋不二筆直而立,目光清澈如水,看著站在身前的父親,沉默得如冰似雪。

父子二人對視了足有半刻鍾,秋寒見秋不二目光直射,毫不屈服,長歎道:“不二,你意已決嗎?”

秋不二道:“我意已決,就算是眼前無路,我秋不二也要開山劈石,闖出一條路來。”

秋寒手上忽然多出一本古書,道:“既然如此,這本書你拿去修煉吧。至於明天的聖泉洗禮,你自己去祖屋參加即可,這點考驗你若都挨不過去,還說什麽劈山開路。”

秋寒轉身走出議事廳,秋不二輕輕接過古書,那古書已殘破,隻剩下薄薄幾頁,封皮上寫著三個遒勁的大字:《無相經》。

打開封皮,再往下看,便是運氣法門,講述修士如何以先天真氣為引,吸收天地靈氣入體。如何引導天地靈氣,在經脈中運行周天。

至於如何開辟氣海,凝練靈氣,顯現靈紋,在書中都有詳細描述,後續的功法,則已消失不見。秋不二就在議事廳內,看得如癡如醉。

西嶺部落內,一棵足有數十丈高的巨樹上,建著一棟木屋,正是荒碧晴的居所。木屋依托著巨大的樹冠建設而成,共分為七間。

中央一間房內,荒碧晴倚坐在木塌上,荒原和荒雅在地板上盤膝而坐,三人正在說話。

荒原告狀道:“娘,你的寶貝閨女,這次可是露了臉,簡直快倒貼給北烈陽那小子了。”

荒碧晴問道:“荒雅,你喜歡北烈陽?”

一向爽快的荒雅在母親麵前羞澀起來,俏臉一紅道:“娘,我喜歡北烈陽。”

荒碧晴笑道:“喜歡就喜歡,害羞什麽?我荒家女子在地淵之內,喜歡誰都是他的幸運。”

荒原見母女兩人如此模樣,急道:“娘,北烈陽素有大誌,要把角人族的未來背負在肩上,妹妹喜歡他,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荒碧晴輕笑道:“北烈陽要做什麽,隻要不是錯事壞事,就隨他去,這又有什麽可顧忌的。”

荒雅向荒原吐了吐舌頭,道:“哥,你聽到了吧,誰都像你一樣,整天無所事事,胸無大誌的。”荒原大怒起身,幾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埋頭大睡起來。

荒碧晴也不在意,繼續道:“荒雅,你若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他,讓他知道。他若有情,自然會把你放到心上,從此千裏萬裏,都會牽掛於你,他若是無情,你也不必介懷,離開誰又不能生活?”

荒雅聞言大喜,問道:“娘,我聽荒遲叔叔說,明天烈陽要參加聖泉洗禮,他還不到十五歲,就如此厲害了,依我看,就是在整個地淵,他也算是資質逆天的少年。”

荒碧晴搖頭道:“荒雅,你沒出過黑霧森林,不知道地淵之大,人才輩出。如今地淵以人族為尊,人族的年輕人裏,以道花派花半頃為首,他剛剛二十三歲,已是飛天境修為。

花半頃師弟花千樹,不過二十歲,已是望天境巔峰修為。花半頃小師妹花憐九,是花小妖之女,年齡和你相當,也已踏入望天境。

至於玄清宗和江海盟,也多有資質出眾的天才少年,不可小視。北烈陽秋不二與他們相比,還差得很遠。”

荒雅奇道:“花小妖不是飛升天域了嗎?怎麽會有一個女兒留在地淵?”

荒碧晴見愛女竟隻關注此事,氣道:“你怎麽就關心這個?花小妖這樣的妖精,生個孩子還不是輕而易舉。”

荒雅笑道:“您不是說那花憐九不過十五歲嗎?”

荒碧晴道:“角人族對二十年前角人之殤記憶太過深刻,以為花小妖就此飛升天域,實際上,花小妖十五年前才飛升天域,那時候,花憐九剛剛出生,還未滿月。”

荒雅板起臉道:“這花小妖英雄一世,被尊稱為大人,怎麽對妻子幼女如此殘酷?他飛升之後,他妻子不是要一個人把孩子養大?”

荒碧晴搖頭道:“花小妖的手段,根本不是你所能了解的。他竟然帶著老婆一起飛升天域,若不是幼女嬌弱,說不定他們就一家三口飛升了。”

荒雅聽出荒碧晴語氣中的異樣,問道:“娘,您認識花小妖?”

荒碧晴沉默半晌,才慢慢道:“我認識花小妖,可惜的是,我沒有抓住機會,把心裏話說出口,我喜歡他。”

那一刻,荒碧晴依然嬌美的臉龐上,羞澀與悔意輕輕交織,荒雅看在眼裏,人生裏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