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強悍的女人

清明並無激將之意，無凡卻拍案而起，怒道：“不過兩個十五歲的小毛孩罷了，有什麽鋒芒可以避的，待我去與他們戰過一場。”說話間，無凡身影一晃，已然消失在營帳裏。

清明歎道：“看來這次不得不戰了。”清明舉步出營，隻見無凡站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正在尋覓北烈陽和秋不二的蹤跡。

找了一陣，無凡朗聲道：“北烈陽、秋不二，何必藏頭藏腳，出來吧，我與你們公平一戰，不要讓我無凡看不起你們。”無凡身邊，忽然多了個身影，正是傷勢痊愈的幽無同。

無凡掃了他一眼，冷冷問道：“你來幹什麽？”

幽無同道：“北烈陽和秋不二是兩個人，你一個人對敵，太過吃虧，我和你並肩作戰。”

無凡道：“我要與人聯手，也會選擇清明，你這個敗軍之將，也配和我聯手？”

幽無同早就習慣了無凡說話做事的風格，臉色如常道：“上一次，我可是差點要了秋不二的命。”

無凡道：“若不是用靈符，你能重傷秋不二嗎？”幽無同道：“之前你和秋不二對戰，也發出了靈符，不是也沒傷了他嗎？”

無凡聽了，火上澆油，怒道：“滾蛋，今日我寧死不用靈符。”幽無同本來要助戰，卻惹得無凡大怒，他歎息一聲，跳回地麵上，不再說話。

北烈陽和秋不二緩緩走出叢林，與無凡遙遙相對。北烈陽道：“無凡，你想公平一戰，請問，什麽叫公平？”

無凡見兩人現身，縱身躍到地麵上，落地時聲息皆無。無凡身形看似柔弱，卻戰意衝天，朗聲道：“我一個人在這裏，不用靈符、法寶，與你和秋不二一戰，無論勝負，別人不會插手。”

北烈陽搖頭道：“無凡，你以為這就是公平嗎？你們人族占據地淵膏腴之地，修煉資源無數，我們則在黑霧森林裏與荒獸搏鬥，苦尋一絲進階的機會，這是公平嗎？”

無凡俏臉含霜，冷聲道：“兩千年前，我人族降臨地淵，在碧水平原艱苦求活，直到水連城大人、石墨大人橫空出世，才奠定了我人族如今之基業。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向天爭、向地爭、向角人族爭、向荒獸爭來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潤著我人族戰士的鮮血，你今天跟我講公平，為何不去和荒獸講、和虛空獸講？”

北烈陽聞言怒道：“隻有你人族流血犧牲嗎？我角人族降臨地淵五千年，犧牲過多少英才？如今隻剩下一萬族人，苦守黑霧森林，地淵今日之局麵，難道是你人族一力開創的不成？”

無凡和北烈陽說的都是實情，角人族雖然如今困苦不堪，縱觀曆史，卻當得起地淵擎天之柱的稱號。角人族長期鎮壓黑霧森林，與高階荒獸對敵，犧牲的戰士，密密麻麻沉積在曆史畫布裏，將曆史都染成了血色。

角人族曾經在一千五百年的悠長歲月裏，保持了對人族的實力碾壓，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滅絕人族，任人族在碧水平原繁衍生息。而人族則趁勢而起，把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開創出煉氣之法，五百年內，便雄霸地淵，將角人族全族趕回黑霧森林。

角人族和人族的犧牲都足夠厚重，隻是，角人族的犧牲讓他們愈發虛弱，而人族的犧牲，則為他們奠定了崛起之基，如果將時間拉長到千年的刻度，時光對角人族和人族都是公平的。

隻不過放到眼下，人族少年修士和角人族少年修士之間，那座被稱為公平的天平，早已被巨大的資源差距壓得向人族無比傾斜了。

人族煉氣修士在清明的帶領下，走出了營寨，列陣準備迎敵，無凡朗聲道：“北烈陽、秋不二，我與你們之間，必然有生死一戰，既然戰場是我們選的，那麽時間便由你們來選，若要戰，便上前一戰，若是不戰，那便滾吧。”

北烈陽臉色陰沉似水，怒道：“我們既然現身，當然要一戰。要戰便戰，不用說什麽公平不公平。”

話音未落，秋不二短劍已然在手，劍鋒上幽光吞吐，顯然他運轉的是角人族真氣，要以此與無凡對決。秋不二道：“烈陽，為我觀陣，我來會鬥這個出口不遜的女人。”北烈陽知道秋不二剛剛進階煉體三級，正需要一戰來鞏固修為，便後退幾步，手持大槍，為他掠陣。

秋不二的身影快若閃電，一道淡淡的虛影在叢林中劃過，直撲無凡。無凡拂塵在手，在麵前輕劃幾下，幾道堅韌的靈力罩已然橫亙在她與秋不二之間。秋不二並未躲避，而是用短劍硬生生刺向靈力罩，一聲悶響，幽光穿透靈力罩，直刺向無凡。

無凡睡蓮仙紋在眉心輕輕顫動，拂塵上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她高挑纖細的身軀沐浴在光芒下，直如神仙一般。拂塵上的靈力化作一支利箭，直取秋不二，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秋不二冷哼一聲，微微側過身軀，靈力箭刺入他的左肩，鮮血噴湧，秋不二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短劍上的幽光同時刺中無凡。幽光臨體的刹那，無凡以左臂擋住幽光，鮮血噴濺而出，無凡的左臂被幽光穿透，那幽光聚集，如尖利的針，在無凡左臂上留下一個貫穿前後的洞。

兩人身影繼續向前，掠過對方，秋不二劃出一道詭異的曲線，在人族煉氣修士戰陣前走了個弧線，出現在兩人交手的東側。而無凡則一往無前，身影直接撞向掠陣的北烈陽。

北烈陽微微冷笑，大槍槍尖向前，不閃不避，眼看著無凡撲了過來，舉槍便刺。又是一聲悶響，受傷的無凡竟然與北烈陽又硬碰硬鬥在一起，幽無同叫道：“這個蠢女人，到底要幹什麽？”

清明冷冷的聲音響起：“幽無同，我知道你關心我師姐，不過，你若再出言不遜，小心我擰斷你的舌頭。”幽無同不再說話，隻是盯住戰場，神情緊張。

秋不二站在原地，看著無凡與北烈陽打鬥，人族煉氣修士，一般會避免與角人族修士近身搏鬥，無凡卻反其道行之，仙紋中靈力源源不斷湧出，護住左臂的傷口，在身前形成一道密密匝匝的防護罩，然後，便不再防守，一味向前進攻。

這種戰法，簡直比善於衝陣的角人族還要勇猛三分。清明看在眼裏，心中暗自歎息：“大師姐無夢年紀不大，對無凡師姐的影響卻深，這種戰法，一出手就是生死相搏，把人族的戰技、戰法全部扔在一邊，硬碰硬，直到一方崩潰為止。這樣的女子勇則勇矣，卻一點也不可愛。”

清明胡思亂想時，戰場上已發生了變化。北烈陽的大槍承受不住兩人一次次的相擊，猛然折斷，無凡的拂塵掃過北烈陽身軀，北烈陽衣服撕破，身上劃出幾道長長的傷口，碰撞之下，無凡的靈力已削弱得所剩無幾，那些傷口很淺，隻是滲出幾絲鮮血。

北烈陽一聲長嘯，頭發散開，擎天已化作長槍，握在手中，向前猛刺，與無凡的拂塵毫無花巧的撞在一起，擎天將拂塵一舉刺破，漫天的絲線飛舞，無凡大叫一聲：“我的拂塵。”

北烈陽身影掠過無凡，迅速消失在叢林了，秋不二對著人族戰陣冷笑一聲，也消失在叢林裏。

無凡呆立在戰場上，手裏握著光禿禿的拂塵，臉上無比痛惜，這拂塵是恩師玄天長所贈，是傳承已久的重寶，怎麽就被北烈陽一擊毀掉？清明閃身來到無凡跟前，歎道：“看來北烈陽最後一擊所用的大槍是重寶，否則也傷不了師姐的拂塵。”

無凡胳膊上鮮血流淌，手中持著損壞的拂塵，身體微微發抖，怒道：“廢話，剛才你為什麽不上前助陣，讓我一個人和北烈陽秋不二廝殺？”

清明頓時頭大，辯道：“不是師姐說要和他們公平一戰的嗎？”

無凡道：“你平時都那麽聽我的話嗎？我說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出不出手何關？今日之事，若不是你袖手旁觀，我寶貝拂塵何至於被毀？”

清明本來伶牙俐齒，卻抵不過無凡的胡攪蠻纏，索性他早已習慣，便道：“師姐，是我不好，我應該早早出手的。”

無凡臉色稍霽，道：“你承認就好，回到玄清宗，你去求玄離師叔，讓他給我修複拂塵，所需靈石，你出一半，不然的話，我就去找無夢師姐告狀，讓她出手收拾你。”

清明臉上肌肉**，想要反駁，無凡早已回營帳去了。清明站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沉默不語，幽無同看再眼裏，心中既痛快，又有一絲酸澀，他邁步走到清明跟前，勸道：“清明，算了，無凡就是那個樣子，你不要和他計較，一半靈石而已，你家大業大，算不得什麽。”

一向彬彬有禮的清明大吼一聲：“幽無同，你說得輕鬆，修複破損拂塵的一半靈石，至少要一萬枚呀。”幽無同聞言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碧水平原的煉氣修士之間，多以靈石為交易貨幣，靈石是由靈氣凝結而成的晶體，這種晶體能夠被煉氣修士吸收，快速恢複靈力，煉氣修士自然極為重視。

地淵幾處盛產靈石之地，都被三大門派占據，然後，宗門再以各種形式，讓靈石回到修士手裏，在碧水平原上流通。一萬枚靈石，清明不吃不喝，一直去做宗門任務，也要攢上兩年才能湊夠，至於幽無同這種小門派的修士，則需要數倍時間才行。

幽無同心底一陣翻滾，之前一直覺得無凡戰場上悍勇無敵，今日才知道，她真正強悍之處，是掙錢的本事，輕飄飄幾句話，一萬靈石便到手了，這樣的女人，雖然凶一點，卻一定要娶回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