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城外風聲
李道生悄無聲息地在土崖城的牆頭上飛馳著，整個人如同一陣吹過黑夜的輕風。
這種感覺很神奇，就算是前世也有過類似的經曆，但實際在現實當中體驗還是第一次。隨著身體的變化，行動能力的提升，他眼中的世界也已經截然不同。
千生骰子，遊戲原劇情“捉迷藏”活動限定獎勵道具，使用後可幻化世間萬物。
這種幻化可不是簡單的幻象，大型活動的獎勵道具若真的隻是加一個特效那也太low了。千生骰子的幻化，是從根本上改變人物存在的本質。也就是說，使用了千生骰子幻化的形象就是你的本體，和真正的變身術沒有什麽兩樣。
最關鍵的是，特殊道具，使用時不需要修為。
李道生眨了眨金黃色的眼睛，在領主府的一處窗前停了下來。變成黑貓之後，他的聽覺也變得更加敏銳了許多，房間裏麵的談話隱約傳遞出來，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在屋簷下找了個陰影的角落悄悄趴下，閉上眼睛之後，李道生整隻貓都和周圍的漆黑融為了一體，完全沒有違和感。恐怕就算是有人路過，不仔細看都不可能注意到這裏居然還有個東西在。
“……朔雪宗來的那些人，居然還有兩個引氣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嗬嗬，真的不行了那不是更好？反正我們都已經決定了，準備這麽長時間，一旦動起來就是義無反顧。朔雪宗這條船沉不沉，跟我們也再沒什麽關係了。”
“不過到底怎麽處理他們，還得好好想想辦法！”
“這個你不用擔心，四個女弟子不堪大用，全都是生瓜蛋子。剩下那個男的好吃懶做，根本就不打算出門，還假裝要看什麽賬本，天真！”
“賬本的話……”
“放心，天衣無縫。而且那麽多的賬本，恐怕整個領主府的人幫忙一起查，也要查一個月，就那麽半天的時間他能看出什麽來？做做樣子罷了！”
“這麽說的話倒確實不用擔心什麽……而且正好利用他們實現我們的脫困大計。”
“你已經有想法了？”
“隻是一個初步的計劃，還需要用這幾天的時間完善一下，這些天你繼續盯著他們，我繼續按照原計劃，畢竟把柄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房間裏的聲音漸漸消失，李道生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悄然離開了角落，就像從未來過。
第二天早上，胖嬸兒照舊來叫李道生起床，可是推開門之後，卻發現房間裏空空如也，哪裏還有李道生的影子？
“什麽？李道生不見了？”柯鈴有些意外。
一名點星弟子猜測：“不會是跑了吧？”
“不會吧？”柯鈴覺得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不不不！”那名弟子說道：“柯師妹你整日跟著四長老修行可能沒聽到過這些傳言，宗門內已經有很多人在猜測了，說最近宗主對李道生很冷淡，很可能是在丹峰的事情中發現了什麽。她們都在猜測李道生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外麵派來的奸細。”
“這……不會吧？”柯鈴還是不願意相信。
她認知裏的李道生，憊懶、無恥、多作怪，尤其是喜歡吃軟飯。可她覺得李道生絕不是那種吃裏扒外的人，在不正經的外表下，他至少還藏著一些值得人欣賞東西，否則柯鈴早就懶得搭理他了。
那名弟子卻又說：“你想想啊！李道生到現在也沒說自己是哪裏生人，而且一個男人居然剛好就能得到朔雪劍的承認，入宗之後搞得聖宗烏煙瘴氣，這不可疑嗎？”
柯鈴搖了搖頭，沒有再搭茬。她腦子不好使，這種事還是不要去想的好。
至於李道生到底是不是跑了，對於他們的調查影響都不大。總之她們的任務就是調查崖生和土崖領的情況，確認是否有人從中貪墨拿走了該是宗門的東西。
匆匆吃完早飯，她們四個便再次離開了外館。
今天她們的分工更細致了不少，柯鈴修為比較低，負責在街上搜集流言蜚語，篩選有用的信息。有時候這種市井流言當中，說不定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而另外三個人，則是輪流盯著崖生，記錄他所做的事情，所見的人，所說的話，暗中調查崖生到底有沒有和人一起操作供奉的可能。
而這個時候，李道生卻已經遠離了土崖城，來到了距離土崖城二十多裏郊外的一個村鎮裏。站在山坡上俯瞰著下方的鎮子，黑貓的身形陡然拔高，瞬間變成了一名麵目慈祥的青衫中年人，做書生模樣，邁步走進了鎮子裏麵。
“這位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吧？”酒樓的店小二眼明心靈。
“是啊，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東麵溟岡領的人，此次出門遊學，想要編纂一本記錄聖宗五十領風土民情的遊記，以為後世流傳。”
“哎呦！”小二哥笑了：“您還會寫書呐？了不起！了不起！對了，您想要點什麽，別看現在酒樓裏人少，這不還是早上呢？我們這兒可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酒樓，飯菜齊全，酒水醇香，絕對讓您……”
說著說著，看到李道生從袖子裏摸出來的那塊銀錠，小二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咽了咽唾沫，不由得上前了一步，用身子將銀錠擋住，諂媚道：“嗬嗬，這位爺，您……您這是？”
李道生輕輕把銀錠放在了桌角：“跟你打聽點事兒，如果回答得好，那這塊銀子就都是你的。”
小二的眼睛都快黏在那塊銀子上了，他幹了一輩子小二都沒見過如此多的銀子。這麽大一塊，得多少錢啊？他幹上十年能攢的下來？或者二十年？
想到這裏，他猛地驚醒，連連點頭：“爺您想問什麽？不是我陳三燦胡吹大氣，整個桂山鎮的大小事情，還真沒有我老三不知道的，您盡管問！保證讓爺您滿意。”
李道生問：“你們桂山鎮這邊，最大的出產應該就是山上的靈藥吧？山上靈藥多嗎？”
“多！”陳三燦立刻說道：“桂山上的靈藥，那是整個土崖領都數一數二的。我聽鎮子裏上了歲數的老人們說啊，好像是來過仙人，說桂山上的什麽靈氣特殊的，反正就是特別適合長藥材。以前的時候桂山鎮其實叫桂山村，也就不大點兒，剛開始的時候有那麽幾個采藥的。結果後來，人家一個個都發達了！現在鎮子裏最有錢的馮老爺家，就是當初第一批采藥的，現在可富了！”
“是嗎？”李道生好奇：“馮家現在還在采藥？”
“哪兒能呢！”陳三燦立刻搖頭：“人馮家早發達了，多少年前就不采藥了，就是在鎮子上收購采藥人的藥，然後再賣給聖宗。我們是不大懂，但是聽采藥的人說，馮老爺有路子。否則你要自己去賣藥，人土崖城的人還不認呢！”
“那所有的采藥人，都是賣藥給馮家，然後再由馮家送到土崖城交給領主，再送到聖宗的？”
“應該是吧？小的也不是跑商的，就是聽幾個馮家的人在酒館裏喝酒的時候說過。他們一個個都富得流油了，一年兩次三次送貨，賺得可不隻是馮家給的那點工錢，多少都夾點私貨……”
“那桂山鎮到底有多少采藥人？”
“這誰能知道？”陳三燦有點懵了：“這麽多的采藥人，恐怕就連馮家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吧？再說了，每天都有人死在山上，也每天都有人入行，這具體人頭兒數不出來的。”
“是嗎？”李道生換了一種問法：“那每年桂山鎮能收上來多少靈藥？送到土崖城的靈藥占多少？馮家又賺了多少？”
陳三燦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男人，頓時警惕了起來，向後退了半步：“爺，您可不是寫書的先生吧？”
李道生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了第二枚銀錠，這次的銀錠，可比之前的那塊又大了不少。之前的那一塊隻有二兩，這一塊足足有五兩，銀光鋥亮，爍爍放光。
陳三燦舔了舔嘴唇，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你要知道，這些就都是你的；要是不知道，拿走第一塊，給我上一壺酒、幾個小菜，我吃完了就去山上看……”
“誒！”陳三燦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
“真知道？”李道生臉上似笑非笑。
陳三燦嘿嘿一笑，貼近了小聲說道：“爺，您別看我隻是個跑堂的店小二，酒樓的大老板其實是我的遠房表舅，他對我可信著呢！馮家經常在我們家定菜，一定就是好幾大桌，都是我帶人送過去的，別人去我表舅不放心，非得我親自對賬不可。”
“這麽說，你能進到馮家裏去？”
“不止一次！”陳三燦不無得意道：“而且每次送過靈藥之後，馮家賺了錢都會定宴席，有一次我也是偶然聽見的，記得清清楚楚。”
說著，陳三燦看了看周圍，然後才湊到了李道生的跟前，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
“我聽馮家的賬房跟馮老爺報賬，說是那一次收上來了五千斤靈藥，四千五百斤送到了土崖城。這四千五百斤，有兩千五百斤給領主府，另外的兩千斤交給了什麽公子……”
李道生眉頭一挑：“什麽公子？”
“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也就是一聽一過，能記得已經算小人記性好了。”陳三燦諂媚一笑，盯著桌子上的銀錠：“不知道爺您滿意了沒？”
李道生一笑，把兩塊銀子掃到他手裏：“滾吧！上一桌小菜，一壺酒！”
“誒！好嘞！”陳三燦興高采烈而去：“一桌小菜一壺酒——”
李道生微微靠在窗口，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