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劉正風的後路

“非非,我們走。”

曲洋在楚牧離開之後,那憂色是再也藏不住了。

作為魔教中人,他一向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摩他人,左冷禪既然興師動眾出動了嵩山十三太保,就肯定不是僅僅赴個宴那麽簡單。

他心急火燎地帶著孫女趕到衡陽城,然後第一時間潛入劉府,和劉正風會麵。

當他趕到之時,劉正風正在調試一支竹蕭,見曲洋到來,當即笑道:“曲兄來得正好,那《笑傲江湖》曲譜小弟正好又有點想法,不如你我討論一番。”

曲洋卻是沒他那麽好興致,直接道:“賢弟,禍事了。”

他將自己路上遇到之事告知劉正風,尤其是那嵩山派可能的來意。涉及身家性命,哪怕是曲洋有些懷疑那個半道出現的神秘人,也不得不對此事抱以最為謹慎的態度。

劉正風聞言,也是收起了笑容,沉思道:“依左師兄平日的霸道作風,還有我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的仇恨,這的確不是不可能。”

但他又轉言寬慰曲洋道:“不過曲兄你放心,小弟也早有此顧慮,事先備下了一條後路。”

“我已買通了本省巡撫,從朝廷那買來了個參將職位。這參將職位雖然隻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但經手它的人卻是大有來頭。本省巡撫是東廠曹正淳的人,這金銀經由他手,最後還會送大部分給曹正淳,從曹正淳那討來一份聖旨。金盆洗手當天,聖旨一到,我看嵩山派敢不敢動手殺朝廷命官。”

劉正風雖是江湖中人,但其行商也是一把好手。這衡山派的家業在這些年來實際上全是靠劉正風以家財撐起來的,是以他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比莫大更大。

他在商道上有此成就,在其餘事情上自然也是有縝密的考慮的。

早在決定金盆洗手之時,他就已經考慮到了自己和曲洋交情暴露的可能,並提前安排好了退路。

那朝中的大太監曹正淳不僅執掌東廠、錦衣衛兩大特務機構,其本人還是宮廷裏的司禮監掌印太監。

因當今的正德皇帝喜於嬉戲作樂,常流連於“豹房”行宮,這朝中的大小事務,隻要不是涉及國本,那一般都是由掌印太監代帝批紅。

這樣的權勢,這樣的地位,使得如今朝中閹黨橫行,清流官員隻能抱著鐵膽神侯的大腿才能勉強與其抗衡。

劉正風不相信嵩山派在聖旨下達之後還敢冒犯。

如今的江湖可不比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江湖草莽敢動輒以武犯禁,現在的江湖中人要是做下了大案,那護龍山莊或者東廠的人隔天就要上門擒人了。

“但是,真正的聖旨是要皇帝下達旨意,內閣大學士擬旨,之後經皇帝查閱,再交司禮監蓋印,如此才算是走完了大部分流程。沒有這流程的旨意,頂多和皇帝的口諭差不多,算不得真正的聖旨。”

屋外突然傳來朗朗之聲,令屋內正在密談的二人皆是麵色一變。

他們二人當即衝出屋,卻見屋外小院內,一個紫衣青年正含笑看著二人。

“是你,”曲洋皺起眉頭,“你一直在跟蹤老夫?”

“隻是好奇你們二人會做什麽決定罷了。”

楚牧笑了笑,道:“正如在下之前所說,真正的聖旨需要相當繁複的流程。若是朝中內閣沒有哪位大員反駁還好,若是有人出聲,那這道聖旨未嚐沒有被作廢的可能。”

那麽劉正風的聖旨是有以上流程的嗎?

自然是沒有的。

他的聖旨最多就是東廠從備用的聖旨中挑一個寫上名字蓋上章,還沒那麽大的麵子讓內閣學士以及皇帝親自過目。

這種聖旨一般來說,朝中大員們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懾於曹正淳的威勢,權當是真的。但若是有必要,這真的也未嚐不能變成假的。

劉正風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不會認為自己當真能驚動那個整天玩樂的正德皇帝,但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驚動內閣學士們。

東廠那邊賣官也不是第一次操作了,怎麽不見別人有事,輪到自己就有事了呢?

見他臉上露出不虞之色,楚牧心知對方還是抱有僥幸心理。

他一不信內閣學士們會針對他,二不信有人敢對東廠的賣官之事下手。

事實上,若非楚牧對嵩山派和朱無視的關係有所猜測,他也不信有人會觸曹正淳的眉頭。

如今曹正淳是真的勢大,在《天下第一》開頭,他隨口一個“通番賣國”就把兵部尚書拷打至死,要是護龍山莊不出頭,朝廷之內沒人能和曹正淳作對。

但若是真有護龍山莊出手,曹正淳也不至於為了個小小的參將就和對方死剛。

劉正風就是死了,那也是白死。

“我知二位不信嵩山派有這麽大膽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金盆洗手宴也近了,嵩山派的人應該也快到衡陽地界了。不如二位去探查一下嵩山派的來意,小小做個試探,看看在下說的是否是實情?想來應該沒人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心慈手軟上吧。”

楚牧說完,便再度如鬼魅一般,飄出院牆。

他的內力修為是萬萬不如曲洋和劉正風的,真打起來,哪怕這行氣境內力並不占絕對勝負因素,也是勝少敗多,但他這一身詭異莫測的輕功,卻是能讓二人對他無限高估,令二人不敢輕視他這高手的話語。

在楚牧離開之後,劉正風憂心忡忡地道:“此人雖然行蹤鬼祟,但他所說之事卻是不得不防,我待會兒就傳令門下弟子,密切關注這衡山附近方圓百裏之內是否有嵩山十三太保的蹤跡。”

就如楚牧所說,沒有人會吧一家老小的安危寄托在他人的心慈手軟上,事涉全家性命,哪怕是對楚牧有所懷疑,也絕對不能小視這件事。

“若是嵩山派當真鐵了心要害我等性命呢?”曲洋擔心道,“為兄一大把年紀了,死則死矣,但非非卻還小啊。而且賢弟你這一家子人也需要安頓。若是因為為兄,害得賢弟你滿門遭災,那為兄便是下了黃泉也不瞑目啊。”

比起劉正風,曲洋對那位左掌門的性情反倒了解更深,他是真的懷疑嵩山派能做出滅人滿門的事情。

“若果真如此,那就隻能和嵩山派拚個魚死網破了。”劉正風咬牙道。

在原著中他是滿門被滅,眼見家人慘死,才心如死灰地想要引頸待戮,現在事情還沒發生,劉正風也不是甘願滿門赴死的窩囊廢,他的想法也更具有攻擊性。

若是嵩山派當真咄咄逼人,那他劉正風也不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