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貨
郭舉賢，西山省人。
並城市服裝批發市場的一家褲子批發商，經營著一個叫南方褲業的褲子批發門市。
這個人身上同時帶著西山省人的倔強，和南方小市民的精明和市儈。
做生意的時候，最喜歡看人下菜。
所以當他看到高高大大相貌幹淨秀氣的楊峰出現在店裏，他心中第一反應是不喜。
隨即覺得對方不像是真正要做生意的。
在聽到對方說隻想先進五條褲子之之後，郭舉賢立刻認為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於是第一反應是拒絕和楊峰做生意。
哪怕這生意做的是他店裏賣的最差的這批直筒女褲，也是一樣。
這批直筒女褲是郭舉賢店裏賣的最差的貨，樣子醜、款式老，沒有任何亮點。
而且價格並無優勢。
而郭舉賢這個人又喜歡看人下菜，哪怕客戶要的量大，他也很少給客戶足夠大的優惠。
所以那批褲子就一直壓在手裏，賣不出去。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拒絕了楊峰。
楊峰聽到郭舉賢拒絕之後有些詫異，但他沒急著走，而是態度溫和地問道：“老板，我想問一下，為什麽不想和我做生意？我看上去不像個生意人嗎？”
郭舉賢眼皮都不抬一下，懶洋洋地回答道：“五條褲子？去零售買，我這是做批發生意的，什麽時候做過五條褲子的生意？”
“我這最小的客戶一次性都是要買一百條褲子，你在我這買五條褲子？說出去不是丟了我的人嗎？”
楊峰指著褲子：“這批褲子版型不好，很難賣的呀，我隻是想先進五條試一試。萬一賣的不好砸到手裏，你會給我退嗎？”
“試什麽試？五條褲子連尺碼都拿不全，你試什麽試？”
郭舉賢心中不耐煩，臉上不陰不陽的冷笑了一下：“自己沒實力，就說沒實力的事兒，別拿我店裏的貨說事兒。”
他抬手指了一下店門：“門在那，不送了，麻溜的趕緊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楊峰看了看空****的，一個顧客都沒有的店麵，沒有多說什麽，扭頭出去了。
店裏。
楊峰剛走沒多久，一個女人從後麵走出來。
她瘦高個，短發顯得十分利落。
女人從門口看了，看了一眼問郭舉賢：“漢子，剛才那個人是幹嘛的？”
“不幹嘛，打聽事兒的。”
郭俊賢一掃剛才懶洋洋、甚至有些囂張的態度，顯得有幾分緊張。
說話都結巴起來：“媳、媳婦兒，你什麽時候來的？”
“郭俊賢，你大爺的，你是不是又把客戶攆走了？”
郭舉賢縮了縮脖子：“沒，沒有啊。”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大糞嗎？好不容易來一個客戶，你把人攆走？你這麽多年吃了這麽多屎，也沒變聰明點兒？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那女人一開口就是一段暴風驟雨般的怒罵。
郭舉賢縮著脖子：“媳婦兒別罵了，讓街坊鄰居聽見多不好……”
“不罵怎麽行？咱們店裏生意現在都糟糕成什麽樣子了，你個蠢貨，不動腦子。”
“我把店交給你之前，南方褲業是全批發市場生意最好的店，現在呢？門口落個麻雀，麻雀都得餓死！”
她沒好氣的拿起一條褲子，卷成一團，啪的一下朝郭舉賢臉上扔過去。
郭舉賢沒敢躲，任由褲子砸在自己臉上。
“這麽醜的褲子，你有什麽本事賣出去？”
“人家好不容易來問這褲子，你不求爺爺告奶奶的趕緊把褲子賣了，還在那裝大爺？你大爺的，過幾天交房租的時候，你就該裝孫子了！”
郭舉賢低著頭，被訓得跟個孫子似的。
……
雖然被南方褲業拒絕了，但楊峰心裏倒不是很沮喪。
畢竟做生意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預料對方的態度。
楊峰的習慣是，但凡做生意，總要留一手預案。
所以當他進入南方褲業的時候，心裏其實已經有備選方案了。
市場裏有另外一個批發商，同樣也有一種很醜的女士直筒褲，但因為對方是擺攤做生意，沒有門市，楊峰才沒有第一時間選擇他。
從南方褲業出來後，楊峰便直奔那個批發商的地攤兒去了。
走到那個批發褲子的攤位前不遠處，楊峰停下了腳步。
他沒急著直接上去問價格，而是在周圍其他幾個攤位上也轉了轉，最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走到這個批發褲子的攤位前，看了看攤位上的褲子。
這批直筒褲，比之前在南方褲業看到的那批褲子還要醜，直腰直筒，穿上去以後不僅顯胖還顯得腿短，哪怕是一個搞服裝的外行，也不會買這種褲子的。
更不要說愛美的女性們了。
真不知道這老板當時喝了幾斤假酒，才會頭腦發昏的批發這麽多條這麽醜的褲子……
楊峰抬頭看了一眼，攤位背後的三輪拖拉機上至少還堆放著三四百條這樣的褲子。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老板，你這褲子批發價多少錢？”
這個攤位的老板是一個豎著漢奸中分頭，滿口大黃牙，相貌非常猥瑣的中年人。
看楊峰問話，他立刻搓著雙手朝楊峰走過來，猥瑣的小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小兄弟你想做褲子生意？那你眼光可太棒了！”
他指了指他攤位上那些醜的讓人難以置信的直筒褲，大言不慚的說道。
“我這是全市場裏最好賣、最受歡迎的褲子！你買了以後轉手就能掙個大的！”
楊峰蹲在攤位前，像是沒聽出這個攤位老板話中的謊言一樣，他笑嗬嗬的問道：“哦？是嗎？那你這褲子怎麽賣呀？”
中分頭老板見對方好像要上鉤，頓時大喜。
他搓著手，嘿嘿笑著把臉湊到楊峰跟前，楊峰幾乎都能聞到他嘴裏的臭氣。
“小兄弟，咱倆有緣，如果是別人必須得一千條褲子我才跟他做生意，但你我投緣，隻要五百條我就給你最低價，十五塊一條！怎麽樣？”
“好啊老板，你這褲子我很喜歡，我覺得可以跟你做一次生意。”
楊峰的話讓這個攤位老板大喜，不過楊峰話音一轉：“但進貨的數量和價格我還得跟你談一談……”
“行啊，沒問題啊！”老板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生意嘛，本來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他也沒指望著自己一開始喊的那個價格，就真的能成交。
“小兄弟，你說吧，你覺得多少錢合適？”
楊峰笑嗬嗬地朝他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塊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