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不堪回首的過去

楊峰醒了。

頭疼欲裂,幹嘔。

紛亂複雜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湧入大腦。

足足半個多小時後他才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回到了20年前的自己身上。

“賊老天,你這是要懲罰我嗎……”

前世的楊峰,生意遍布四海,身家超過十億。

但有一樣:他的前半生,非常失敗。

早年的楊峰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柴——賭博、家暴、而且拈花惹草。

妻子竇曉玲和女兒楊曼曼也離他而去。

在那之後,楊峰痛苦了很多年才振作起來。

創業,奮鬥,並在不惑之年擁有了巨大的財富。

但他這一生,並不快樂。

無妻無女、孤家寡人。

“前世的我,真的太糟糕。”

楊峰從**爬起來,握緊了拳頭:“既然賊老天允許我重活一世……我不會再讓曉玲和曼曼離開我!”

“我不僅要擁有不亞於前世的巨大財富,我更要讓自己有家人,有完美的人生!”

環顧四周,家徒四壁。

父母去世前留下的平房老宅,左右三間,外麵一個小院,廚房在院子一側。

牆上糊著報紙,窗戶的玻璃破了沒修,胡亂用報紙粘著。

水泥地破裂,露出下麵的磚頭。

屋頂的木梁上還掛著蜘蛛網。

看著牆上的掛曆,腦子裏混亂的記憶漸漸清晰。

1993年2月。

再過沒多久,就會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妻子帶著孩子離開這個家。

再也沒回來。

“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楊峰推門出去。

妻子竇曉玲不在家。

“她幹什麽去了?”楊峰想不起來。

已經過去太多年,當時發生的事情,隻有個模糊的印象。

不過,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他那些年實在太糟糕,打從91年妻子和她結婚,兩人就沒用同過房。

竇曉玲一直是和女兒楊曼曼在一個房間睡的。

沒同房哪兒來的女兒?

楊曼曼,是抱養的。

娶竇曉玲之後沒多久,楊峰母親去世。

當地人有講究——要衝喜,得抱養個孩子。

於是托人抱養了一個女孩兒,取名:楊曼曼。

竇曉玲遇到楊峰這麽一位,覺得自己人生無望,於是和楊曼曼相依為命,娘倆雖然沒血緣關係,卻勝似有血緣關係。

但楊峰卻對這娘倆非常粗暴,動輒打罵,甚至在賭博輸了的時候,還說出過“要把楊曼曼賣掉換賭資”這樣的混賬話!

“我當年可混賬的真夠徹底的。”楊峰搖搖頭,推開了妻子和楊曼曼房間的門。

房間裏,一股濃鬱的藥香味。

竇曉玲不在,楊曼曼躺在**,臉色蒼白,正在沉睡。

楊曼曼今年四歲多,這是個肉乎乎的小丫頭,粉嫩嫩的十分可愛。

但最近,小丫頭瘦了很多,嘴唇也慘白,渾身發燙。

想起來了,這孩子這年得了猩紅熱,在**躺了兩星期。

當時是竇曉玲不知道從哪裏搞了筆錢,給孩子抓藥看病,這才扛過去。

楊峰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曼曼,微微歎了口氣。

記憶漸漸和現實重合。

“上輩子,你和你媽媽一定受了很多苦……”楊峰伸手,去摸女兒的額頭。

小臉滾燙。

“楊峰!你要對女兒幹什麽!”門外一聲驚叫。

竇曉玲撞開門衝了進來,她一臉驚恐、又驚怒交加地看著楊峰。

剛剛買藥回來的藥包扔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把剪刀,刀尖指著她自己。

竇曉玲本是個非常漂亮的姑娘,大眼睛瓜子臉,身材瘦高,但因為瘦弱和缺乏營養,導致看上去麵黃肌瘦。

此時,她皮膚黯淡無光,臉色蒼白,眼睛瞪圓了,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楊峰。

嘴裏發出了驚恐的喊叫聲:“你如果敢把曼曼賣掉,我就死在你麵前!沒了曼曼,我也不活了!”

“你小點聲,小心把曼曼吵醒!”楊峰連忙站起來,對著竇曉玲“噓”了一下,小聲,“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把曼曼賣掉!”

“沒什麽事兒是你這種人做不出來的!”竇曉玲指著自己臉上一塊淤青,剪刀朝已經緊緊頂在了脖子上,“你打了我多少次!而且你說想賣掉曼曼換錢去賭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曉玲,你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會做這種事!”

“我相信你兩年了!我被你騙了兩年了!楊峰,我竇曉玲就是死也不會再相信你了!”她拿刀指著自己,往前邁了一步,卡在楊曼曼和楊峰中間,像一隻瘦弱的,正在護崽的母貓,“我警告你,你離我女兒遠點!”

“好,你別緊張,我走開還不行嗎?”楊峰舉起雙手後退了半步。

接著,他趁竇曉玲靠近床邊,注意力落在女兒身上的那一刹那,突然撲上去一把搶走了剪刀!

當啷!

他把剪刀隨手扔在地上。

竇曉玲被他這麽一推,也坐倒在了地上。

楊峰頓時覺得不大對勁:竇曉玲太虛弱了!

哪怕是個女子,也不該像她那麽虛弱。

莫非是餓了太久?

他皺著眉:“你怎麽這麽虛弱。”

竇曉玲沒有說話,隻是緊張、憤恨但又十分害怕地努力爬起來,護著身後的女兒。

她眼裏蓄著淚水,聲音無助:“你想賭錢,也不要賣女兒啊!地上那包裏有點錢,你拿去賭好了……”

“我說了我不會賣女兒,你怎麽不信呢?”楊峰搖頭,從地上撿起那個小包裹。

拆開。

楊峰撿起包裹的同時,楊瑾兒還在帶著哭腔祈求著:“楊峰,你拿了錢就走吧,那些藥給曼曼留下,那是她救命的藥……”

包裹裏,除了楊曼曼的藥,還有一些錢。

以及,一個賣血證。

楊峰的表情凝固了。

足足七八秒後,他才沉重地開口。聲音有一絲沙啞:“你……在賣血?”

“我有什麽辦法嘛?你賭博欠了那麽多錢,而且曼曼生病也得用錢。”竇曉玲啜泣著,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看上去楚楚可憐,“我們廠效益越來越差,據說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要下崗……”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楊峰臉色一黯。

妻子這一番話,讓他腦海中又多湧起一些回憶。

結婚後喪母,沒過多久又喪父的楊峰染上賭博,很快輸光了家裏的錢。

還借了一大堆債,有賭債,也有外麵借的高利貸。

他一個爛賭鬼哪兒有地方還債?

全落媳婦身上了。

小媳婦一個人打兩份工,除了家用之外,全補貼給楊峰這無底洞上。

但還是還不上。

為什麽?

驢打滾,利滾利。

沒柰何,逼到要債的日子隻能想別的法子——賣血。

加上女兒生病得吃藥,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楊峰,你這些年一分錢不往家拿,我不怪你,但你惹出這麽多債,我真的撐不住……”竇曉玲哭著,大滴眼淚打濕地麵,“今天又是刀哥來催債的日子,你拿錢走了,我真不知道待會兒怎麽和刀哥交代……”

刀哥是收債人,專門催債收債的,他手段凶狠,一般人收不回來的債,在刀哥這總能想到辦法要回來。

當然,欠債人的下場往往不怎麽好。

每個月刀哥來家裏催債的時候,竇曉玲都覺得像是過鬼門關一樣難熬。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一般,當她剛說起刀哥的時候,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楊峰,楊峰媳婦?開門!我是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