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白的一條玉龍

短短兩個照麵,老頭就被打了兩次,脾氣再好的人也頂不住這頻率的挨揍啊。

於是這老頭大爺似的往旁邊一坐,雙手一攤,佯裝無所謂地說道:“這小子不當我徒弟,那咱們就涼拌,我繼續等死,你也別活了。至於這個跟你聯係緊密的小姑娘呢,建議也一起等死吧,好耶。”

堯庚年雖然知道他是被言靈兒打出了脾氣,但他卻慣著言靈兒,想了一會,拿捏住了老頭之前的心思,問道:“你不是想離開這裏,逃到我原來的世界去避難麽?”

老頭眉峰一挑,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開始跟他談條件了:“哦豁,你剛才可是說過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去呢,忽悠老夫?沒門。”

“我是不行,但她可以。”堯庚年指向了言靈兒。“她是有仙籍的狐仙,我與她做了約定,我能助她成仙,你負責在這個世界教我成仙,到時候我倆都是仙人,還保不住你一個糟老頭子?”

“就你?你是神仙?”

“嗯哼!”

言靈兒胸脯一挺,十分驕傲。

然而老頭卻瞄了一眼言靈兒胸前的一馬平川,以光速移開了目光,重新對堯庚年說了自己的要求:“那你拜我為師。”

沒等堯庚年回應,一旁的言靈兒就率先衝上來給了這老頭一巴掌。

“老娘不同意,你沒聽懂嗎!想當堯庚年的師父?沒門!!你給我免費教他成仙之法,抓緊的!!到時候老娘帶你飛,明白嗎!!”

懂了。

堯庚年悟了。

言靈兒這是想白嫖啊。

但堯庚年畢竟還算是個老實人,他想了想,對言靈兒勸道:“言靈兒,其實沒必要分的這麽清,你要是怕我拜他為師後你和他的輩分亂了,那我也可以與他做個君子協定……”

“不是這個關係!老娘堂堂一仙人,害怕什麽輩分不輩分的,老娘怕這人謀權篡位!”

看著言靈兒這中氣十足的指責,堯庚年徹底懵了。

什麽?

謀什麽權?

篡什麽位?

“笨蛋堯庚年!你還沒看出來麽!這老不死的對你圖謀不軌!!”言靈兒恨鐵不成鋼地怒視堯庚年。“不就是仙術麽,我教!!”

老頭立刻補刀,陰陽怪氣道:“你教?你那些仙術要是堯庚年都能用,憑什麽你還得依靠著他過日子?”

“……這,總、總之就是不行!”

堯庚年倒是覺得沒什麽,想當初這小狐狸救自己的時候,不也是為了占自己便宜?怎麽如今輪到別人占自己便宜了……就不行了呢?

言靈兒見堯庚年還沒表態,急的跳腳。

“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堯庚年更加困惑了。

言靈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原地磕磕巴巴好半天,最後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氣一樣,指著這老頭的鼻子就是一頓正義的嗬斥:“這人!女扮男裝!她是個女人!!你這麽俊秀,骨子又好,她肯定想攀龍附鳳,讓我們帶她原地起飛!!”

啥?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多,堯庚年有點不知道從何處吐槽。

——就算這老頭男扮女裝圖謀不軌,但以你我二人的實際實力來看,我們頂多算潛力股,她過來跟著的話,那最初也是她帶著咱們飛啊?

——而且憑什麽人家是個女人就對我有想法啊??啊??啊???桃花運是這麽用的嗎?

堯庚年成噸的困惑哽在喉嚨裏,卡住了。

“嗬嗬,不愧是帶著點仙氣的怪人,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了。”這老頭桀驁一笑,但因為身上穿的破爛,反而有點好笑。“沒錯,我就是看上你家的堯庚年了,你奈我何?”

……

堯庚年難以置信地扣了扣耳朵。

剛才這老頭,是承認她看上自己了??

還沒等堯庚年震驚結束,就感覺頭頂一道天光落下,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兩名禦劍的白衣道士從天而降,沐浴著白光,一副神聖的模樣,對著籠子裏的三人說道:“邪祟,今日便是你祭天之日……”

兩名道士說到這裏,盯著籠子裏的三個人半響,麵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師弟,大師兄是不是說,要把籠子裏的人帶走?”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對身旁的師弟耳語道。“這裏有三個,帶走哪個啊?”

小師弟則抿了抿嘴,端著手肅穆了半天,最後憋了一句‘不知道。’出來。

正當兩個小道士猶豫間,堯庚年站了出來,拉上了言靈兒走到了他們麵前。

“你們那個大師兄,是叫柳沉舟,對吧?一個仙逸的男人,哪哪都好,就是有點死魚臉。”

二位道士聽到這裏,對視了一眼,表情微妙地點點頭。

“那就好辦了,我是一心求死才被你們大師兄抓的,這位美女呢,她是我體內寄宿的妖邪,我和她是一體的——也就是說,我就是你大師兄要的人,我是正品,她是贈品。”

“我不是贈品!!”

二位道士聽後,看堯庚年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你?一心求死?”

“沒錯,我家破人亡,了無牽掛,身旁唯一能信任的夥伴還殺我未遂,如今我半死不活的吊著一口氣,早就覺得人生無意,不如一死了之。”

說到這裏,堯庚年雙手一展,坦然道:“來吧,帶我走,給我個痛快,如果我的死能順了那死魚臉的修道之路,也算是做一樁好事。”

“那你怎麽證明這姑娘和你是一體的?”

“來,言靈兒,給他們露一手。”

“不!”

“那我拜師了。”

話音落地,言靈兒就化作一縷月白的輕煙鑽進了堯庚年漆黑的影子裏。

“看,信了吧,我和她是一個人,而且就是死魚臉要的人。”

堯庚年的獨白過於坦**,二位道士思索了片刻,就信了。

年長些的道士取出一個棍狀鏤空的法器,在鐵籠上輕輕一點,鐵籠便化成了鐵水,露出了一個出口。

但若是想趁機衝出去逃跑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在這看似空擋的出口處,還浮遊著細碎的閃電狀絲線,看起來很美,卻也很危險。

“你把你的女伴叫出來吧,我們上個鐐銬,這事就結了。”

“行。”

堯庚年打了個響指,言靈兒就不情不願地從影子裏露出了頭。

“快點啦,祖宗。”

在堯庚年的催促下,言靈兒這才慢吞吞地把自己整個人抽了出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年齡較小的道士見狀,就從袖子裏取出了兩隻漆黑鐐銬,隔空一擲便落在了堯庚年與言靈兒的手腕之上。

隻是凡人的堯庚年倒是沒覺得有什麽變化,反觀言靈兒臉色一變,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虛弱了不少。

哦豁,看起來還是個對修仙者寶具啊。

見堯庚年與言靈兒都乖乖帶上了玄黑鐐銬,二位道士引了根透明的細線與這鐐銬相連,牽狗一樣地扯了扯:“走吧。”

走什麽走?

讓我怎麽走?

這吊在半空的鐵牢下麵可是深淵,咋,你這個鐐銬還有浮空功能嗎?我要是就這麽走出去,摔死了還好,摔成肉泥的話,我不要臉的嗎?

——還真別說,這個鐐銬是個法寶,但凡有點功力的修仙者被考上,都是能飄在空中任由人牽拉的。

——但堯庚年可是個純血的凡人,凡的不能在凡,因此不在漂浮的籠罩範圍內。

還沒等堯庚年提出抗議,身旁的糟老頭子就撲上來,摁著堯庚年的頭背對著道士,憤憤然地說道:“等等,你走了,我怎麽辦??我真的能教你修仙啊。”

“我就當你能教我修仙,但我也不傻,你從開始到現在,嘴巴裏說過一句實話麽?”

“什麽實話?我哪騙過你了?”

堯庚年眨眨眼睛,笑了起來。

“來牢裏提人的小道士被告知是帶走一個,卻不清楚帶走的人長什麽模樣,那我一定是被關在單人牢房裏。”堯庚年笑吟吟地看著這老頭。“但我醒來的時候你卻在我身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以為我傻?”

“……”老頭一愣,隨後小聲埋怨了一嘴。“靠,你這智商和你這處境不搭配啊……”

堯庚年聽的是清清楚楚,額頭青筋一下子就爆出來了。

“怎麽,是我這落魄的處境侮辱了我的智商麽,啊??”

“差不多吧,你觀察這麽入微,是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活死人的樣子的??”

“……”

說的好有道理,一時間找不到什麽好理由去反駁他。

這時,堯庚年隻覺得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你們叨咕什麽呢,快走!”

“凶什麽凶,我這說遺言呢。”堯庚年瞪了籠子外禦劍的兩個道士,突然腦中靈關一閃,回頭對老頭眨了眨眼睛。

“喂,老頭子,一會你自己見機行事。”堯庚年悄聲說道。“我們打信息差,敵強我弱,機會隻有一次,準備好了麽?”

這番話讓老頭嚴肅了起來,他拍了拍胸脯。“沒準備好也準備好了,你衝吧!”

堯庚年點點頭,在言靈兒擔憂的目光中,毅然決然地邁出了鐵籠之外——

隨後,在除了言靈兒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圍觀的、看戲的、抓人的和糟老頭子目瞪口呆的中,堯庚年以繩子都拉不住的速度急速落向了這山洞深處!!

淦,這下落的速度不對勁啊!!

堯庚年隻覺得有股奇大的力量在拉扯著他往下落,而這山洞又極深,就憑借他恐慌了半天都還沒砸到地的深度,等他真的落地了,大概能摔一個全身粉末性骨折。

禦劍的二位道士也驚呆了,手足無措間脫口而出:“他是個凡人?!”

“你以為呢。”言靈兒則輕飄飄地被鐐銬上的線牽扯著立在空中,歎息一聲。“看來那個死魚臉的柳沉舟也覺得拿他祭天挺缺德的,沒好意思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你們啊。”

說完,言靈兒便趁著二位道士愣怔之際化成了一股輕煙,追隨著堯庚年一路向下去了。

嗬,小道士,想用這點東西捆住老娘,做夢去吧~

無論是這鐐銬還是細線都是用來扼製這個世界的道士的,言靈兒屬於仙籍,又不屬於這個世界,自然對她的壓製力沒有那麽絕對。雖說她力量不足以破壞這些法器,但是想不被這些東西束縛,還是有辦法的。

臨飛前,言靈兒瞥見了籠子裏的老頭子。

二人的目光瞬間對上了,電光火石之間,倆人似乎達成了什麽共識——片刻前還很不喜歡這老頭的言靈兒竟然決定幫他一把,驅使著自己的靈力控製那玄黑的鐐銬,將它扔給了籠子裏的人。

這玄黑的鐐銬似乎極其排斥碎的那些遊離在缺口處的閃電狀絲線,糟老頭子一把就抓住了這副鐐銬,對著出口縱身一躍,也跟著跳了出去!

事發突然,等二位道士回過神的時候,身邊隻剩下越獄的糟老頭子,連忙禦劍追了過去。

但糟老頭子卻一路向上升騰而去,身上襤褸的衣衫盡褪,雙手雙腳也在騰飛的過程中有了變化,似是在化成別的東西——

一陣極光閃過,一片又一片雪白的龍鱗顯露出來,一條雪白的長龍順著天光衝出了深邃的山洞,威風凜凜地盤在空中,與追擊上來的二位道士對峙起來。

二位道士道行不深,這次隻是幫忙跑腿,小小道士哪見過真龍?一下子就傻眼了。

“回去告訴柳沉舟。”白龍口吐人言。“時機已到,我要他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白龍話不多,但字字都是咬著牙說的,恨意之深早已溢出字節之外。

隨後,白龍便禦起一陣狂風卷起沙塵雨水,消失在了混沌的半空之中不知去向。

“這……”二位道士還沒從一個又一個意外中緩過神來,扭頭就看見了柳沉舟一臉陰沉地站在了他們身後,嚇得連忙作輯,畢恭畢敬喊了一聲‘師兄好’。

“天降異色,玉龍重現,我的感覺果然沒錯。”柳沉舟陰沉著一張臉,看著白龍消失的方向喃喃低語。“東方九霄,八十年了,你終於還是要來找我的。”

隨後,他卻笑了起來,隻是眼中的怒火讓這個微笑看起來恐怖又詭異。

“也好。”柳沉舟說。“我等的就是你。”

說到這裏,柳沉舟這才正眼看向了麵前的兩個同門,見他們麵色慌張,心中便有一些不妙的預感。

“怎麽了?”

“那個……龍……”

“龍的事不用你們管,我要的人呢?”

“人……人……人……”兩個道士磕磕巴巴地對視了一眼,把頭低得更深了。“有一個影子裏寄宿著女人的男人,他是個凡人,不受玄鐵之鏈與冥洞規則束縛,他……他出了籠子後就直直的落進山洞裏去了,我們……我們沒敢下去追……”

冥洞,極寒且深,且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壓製著修道者體內的靈力,其底部更是有陰曹地府的傳說,至今無人膽敢下去一探究竟。

或是說,敢於探索未知的人,從沒有人活著回來過。

正因為這個屬性,這個未知的山洞也成了清君門的鐵牢之所。

柳沉舟,正是清君門當代門主的閉門大弟子,悟性極高,根骨極佳,修的是最上乘的功法,吃的是最仙靈的丹藥,可謂是天生天養才栽培出的絕代強者。

據說,他離成仙隻差一步之遙了。

又有人說,他之所以如此強大,完全是靠著一身的法寶與靈丹養著,自身沒什麽本事。

江湖上對柳沉舟的實力眾說紛紜,但有一天是大家都承認的——柳沉舟,的確是個不好惹的後生。

可就算是柳沉舟這樣的人,一聽堯庚年被冥洞吸進去了,也隻能鐵著一張臉走了。

“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柳沉舟說。“找不到他們的話,你們兩個,以後就別在清君門修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