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最殘忍的背叛
柳沉舟與堯庚年,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非常相似的兩個個體。
因為關於楚瀟瀟這隻鳳凰,堯庚年打過她的主意,而柳沉舟更是**裸地坦露了自己的欲望。
鳳凰的確太讓人心動了,不知是柳沉舟以己度人的試探到了堯庚年的心思,還是說二人真的過於相似,總而言之,柳沉舟的提議讓堯庚年心動了。
二人在空中又是一陣短兵相交,打的是虎虎生風,看起來各個都拿出了真本事在互相試探著,看起來的確像是立場不同的兩個人在用心地交手。
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些什麽的沈無爭與仇銘嶽在下麵觀望著。
沈無爭雖然看出了柳沉舟對堯庚年沒有殺氣,但他也明白柳沉舟的確是在用心試探堯庚年的虛實。
仇銘嶽呢?
他雖然明白如果柳沉舟全力出手,那堯庚年定然是擋不住的,但他仍然十分開心。
“哎喲,沈無爭,你真是個好師父啊!”
“……你想說什麽?”
“沒有沒有,我就是不理解而已。”
“不理解?這世間還有你不理解的事?”
“還不少呢!我給你念叨念叨啊……”
仇銘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沈無爭的身邊,在一邊陰陽怪氣道。
“我這小徒弟全靠自然發育,沒想到竟然能與某些人精心**數百年的徒弟打得有來有回,哎,沒辦法,有些師父啊,就是不會教書育人哦。”
沈無爭瞄了一眼仇銘嶽,沒接話茬。
仇銘嶽見沈無爭沒說話,氣焰更加囂張,甚至直接坐在他身邊開始擺架子了。
“你說,都是當師父的,師父輸給了師父就算了,現在連弟子也要輸給弟子了,都是第一次當人,怎麽差距這麽大呢?”
“……”
沈無爭瞟了一眼仇銘嶽,忍住了。
“這說明什麽?有些人啊,的確就是不適合為人師表的,他一沒那個眼光二沒那個本事,不行,不行啊。”
“……”
沈無爭閉上了雙眼,決定避而不聽。
這時,仇銘嶽深吸了一口氣,顯然還有更多的話想要趁機奔放而出——
沈無爭立刻睜開了雙眼,對著空中交手的兩道光影喊道:“柳沉舟,還不速戰速決?莫要再給為師丟臉了!”
沈無爭忍不下去了,仇銘嶽的腦子裏損人的話可是比他要多的,再這麽聽下去,沈無爭估計就要被氣出內傷了。
這番話落到柳沉舟與堯庚年的耳朵裏,卻是另一番滋味。
“沈無爭在催了。”柳沉舟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堯庚年的突刺,說道。“你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那我們也不要再浪費時間與體力了。”
“話雖如此,可你憑什麽與沈無爭鬥?”堯庚年說話間也化解了柳沉舟的勁道,回道。
二者又是一番擦肩而過,看似十分驚險,實則萬分安全。
“我帶了法器,能逼他收起大世界,不然連他自己都要受傷。”柳沉舟回。“皆是你見機行事,收了他的性命即可。”
“好,那我稍後會使出一招屍龍息逼你後退,給你一個使用法器的機會。”堯庚年道。“成敗在此一舉,你如果沒有用那個法器,我就默認合作失效。”
“好。”
言語間,堯庚年與柳沉舟已經達成了一致,殺意全部落在了不遠處沈無爭的身上。
沈無爭尚且不知自己大難臨頭,他還在氣仇銘嶽的陰陽怪氣。
大概就連他這種人,也不相信柳沉舟會在這種時候與敵人結盟,目的隻是為了將他殺死吧?
“小心。”
堯庚年低聲提醒,便再度祭出了體內的元魂引燃了屍龍息。
熾熱且巨大的屍龍息在堯庚年與柳沉舟的身旁炸開,熱浪襲麵而來,就連沈無爭與仇銘嶽都下意識後退了數步,更別說是近在咫尺的柳沉舟了。
“你要殺死我麽?”柳沉舟狼狽後退,咬牙切齒道。
“不敢,但裝也要裝得像一點。”堯庚年怡然自得地後退,甩下了一句話。“加油,死魚臉。”
柳沉舟算是吃了個暗虧,但他也隻能受著,運起全身的靈力化成一股龍卷風,暫且化解了迫在眉睫的災禍。
隨後,在這股火風暴中,柳沉舟翻手取出了自己的法器。
這法器看起來像一朵潔白的蓮花,蓮花是含苞待放的狀態,而滾滾的白色霧氣就從花瓣的縫隙中流淌而出。
流淌的霧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砸落到地上的時候,變成了漆黑且粘稠的**,將一切接觸到的東西同化成了一片粘稠惡臭的沼澤。
甚至就連堯庚年的屍龍息也敵不過這片沼澤,隻要被這股白霧觸碰到,方才還熊熊燃燒的火焰就瞬間熄滅,化成了沼澤的一部分。
“徒弟!不好!”
仇銘嶽總算看清了這個法器的真身,他連忙厲喝一聲就趕到了堯庚年的身旁,拉著堯庚年一躍而起,盡可能脫離地麵。
“嘖。”
沈無爭也皺緊了眉頭,他輕身而起,那柄最初的漆黑利刃也出現在了他的腳下,帶著他立在了半空。
一瞬間,所有人都淩空而站,盯著下方不斷蔓延的沼澤,麵色極差。
其中最差的,還要數這個大世界的‘主人’沈無爭了。
“柳沉舟,你為何要使出這等法器?”
“他使出了屍龍息,弟子別無他法,隻能祭出霧山蓮與之抗衡。”
柳沉舟隔空對沈無爭行了一個禮,看似畢恭畢敬地說道。“弟子無能,請師父恕罪。”
沈無爭卻對此毫無辦法,他隻能命令道:“收了霧山蓮。”
“弟子愚鈍,霧山蓮一旦放出,很難收回。”
“你……”
沈無爭剛想說什麽,卻突然嘔出了一口黑血,臉色也變得慘白。
他捂著胸口,死死地瞪著麵無表情的柳沉舟,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仇銘嶽與堯庚年,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師父。”柳沉舟的話又傳進了沈無爭的耳中。“您稍作忍耐,弟子很快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結束麽?
結束什麽的一切?
沈無爭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但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收了大世界自己就要受法則的約束,而不收則要受霧山蓮的影響。
前後都是絕路,這個時候該如何抉擇?
沈無爭棋錯一著,竟然被柳沉舟逼到了絕境!
反觀仇銘嶽那邊,雖說也很緊張,但畢竟隻是初期的階段,所以氣氛還算和諧。
隻見仇銘嶽騎在堯庚年的肩膀,指揮著堯庚年踏空而立,看著腳下的一切——
不多一會的功夫,整個寂王殿已經成了沼澤的天下。
在這片沼澤之上,一朵潔白的蓮花含苞待放,瀑布般的白色霧氣被漆黑的粘稠液襯托得宛如仙氣一般飄逸,給初來乍到者製造了一種仙氣的錯覺。
據傳言,霧山蓮從冥府中應運而生,食死靈之氣成長,終在成形之日完成了蛻變,化作一朵白蓮懸浮與天地之間。
“師父,這是什麽東西啊?”堯庚年辛苦地站在從牆壁伸出來的陰影上保持平衡,一邊問道。
“霧山蓮,千年前的法器之一,”仇銘嶽騎在堯庚年的頭上,雖然造型很好笑,但他卻是難得地謹慎起來。“小心,這可是真正受天地滋養、進而孕育而出的法寶,瞧見沒,徒弟,沈無爭是真的兜裏有東西。”
不過就算如此,仇銘嶽還是要隔空懟一下人,看得出他雖然謹慎,但並不害怕。
“您,在暗示什麽?”
“我這是暗示嗎?我明示得還不夠明顯嗎?”仇銘嶽兩眼一瞪。“你說你都潛入清君門了,怎麽就跟了個雲三?這窮鬼能給你什麽好東西?你瞅瞅你這一身的破衣爛衫,狗看了都不要。”
“……那的確是弟子不謹慎了。”
“就是啊!”
實際上,堯庚年是很擔心自己被罵的。
畢竟在最開始的時候,仇銘嶽以一種非常嚴肅的姿態告訴他,關於天道的事,不可聽信他人的話,清君門又與仇銘嶽有直接的仇恨,他擅自拜師進去,仇銘嶽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沒想到仇銘嶽竟然如此淡定地就接受了他的這個行為,就算有楚瀟瀟與雲老三作為緩衝帶接著,可仇銘嶽的這個反應……依舊是太過平常了。
還是說,他真的把自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真的有這種可能麽?他們二人不過是一麵之緣,沈無爭與柳沉舟這等百年的師徒都有如今的翻臉相對,那他仇銘嶽就會為了自己而犧牲所有麽?
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麽?
堯庚年不敢賭,但他一直在找機會與仇銘嶽坦然關於蕭餘生對自己的態度——不過現在不行。
堯庚年想到這裏,就將目光投給了柳沉舟。
柳沉舟等的就是這個目光,他們二人的視線再度相撞,二人心有默契地點點頭。
隨後,柳沉舟便取出一顆白色的蓮子打向了含苞待放的霧山蓮!
霧山蓮與這粒白子接觸的一瞬間便盛放了!白色的霧氣轟然炸開,化成了漆黑的死氣沼澤向沈無爭湧了過去!!
沈無爭一驚,連忙禦劍避開:“你要做什麽!!”
“弟子不敬,望師父海涵。”柳沉舟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嘴上認錯的話也從沒少過。
白蓮造成的泥沼雖被沈無爭避開,但實際上整個空間都是沈無爭的大世界,隻要這些泥沼還在這裏,那麽沈無爭就是在持續受到傷害。
果不其然,沈無爭躲開了泥沼的襲擊,但他卻又吐出了一股鮮血,腳下一抖,險些從黑劍上掉下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事仇銘嶽也明白其中有貓膩了。
“徒弟,你……”仇銘嶽扯了扯堯庚年的頭發,小聲地說道。“你不能是和這柳沉舟做了什麽交易吧?”
事已至此,堯庚年也不再隱瞞:“利益相同,徒弟我就擅自做主了。”
“沒想到啊,沈無爭這小子竟然是被自己徒弟背刺死的。”仇銘嶽搖了搖頭。“徒弟,你這個時候再往他身上扔一團屍龍息,這小子要麽收了自己的大世界,要麽就會被你的屍龍息活活燒死在這裏。”
仇銘嶽說到這裏,柳沉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堯庚年!”
這聲曆喝有著催促的味道,堯庚年也不敢怠慢,畢竟他與柳沉舟是做了約定的,既然柳沉舟壞事做盡,那麽自己也不介意推他一下,好讓自己受益。
所以堯庚年便再度引燃了屍龍息,帶著仇銘嶽向著沈無爭疾馳而去!
沈無爭此刻的臉色是很差的,他的唇瓣已經沒了半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看起來就像是命不久矣的人一樣脆弱。
看來柳沉舟的這朵霧山蓮,的確打在了沈無爭的要害上。
堯庚年雖心中感慨萬千,但下手卻是精準毒辣,他趁虛而入,瞬間就貼到了沈無爭的身前,將一股黑色的厲鬼之息率先打進了沈無爭的體內!
是的,堯庚年不光要燒死他,還要在他死前,先用厲鬼之息吞噬他的元魂!
沈無爭也察覺到了異樣,可在極其虛弱的前提下,他早已無力抵擋堯庚年的進攻。
“沈門主,得罪了。”堯庚年低聲說道,隨後他便喚出了一朵屍龍息,將它落在了沈無爭的頭頂。
屍龍息立刻從頭頂蔓延到了沈無爭的全身,不過是眨眼之間,他便被火焰包裹,成為薪柴而熊熊燃燒。
“……”
沈無爭是不甘心的,他想要自爆來回擊這一切,隻不過聰明如柳沉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他早就讓霧山蓮彌漫到了整個寂王殿內,牢牢地掌控了沈無爭的魂器。
大世界,由魂器與元魂共同生成,這意味著一個人的元魂被分成了平等的兩份。
元魂想要自爆的話,必須要魂器的配合。
隻要魂器不動如山,那麽就算元魂衰竭,這個人都不會死。
這是蕭餘生的分魂能活在大世界裏的原因,更是此刻沈無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原因。
沈無爭敗了。
他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形如枯槁,他本可以將大世界收回,但收回後的他已經沒有能力與仇銘嶽一戰,雖說仇銘嶽可能憐憫他,可他不想要這種憐憫。
而他更不願死在蕭餘生的法則之下。
到了生命的最後,沈無爭將自己燃燒著的枯瘦手掌摁住了堯庚年的肩。
“堯庚年……”沈無爭說。“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