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邂逅高冷師姑

弑龍者,向來無善人。

堯庚年命定裏的未來將在這裏踏出最關鍵的第一步,他以無數小獸的靈魂為輔、以這條狂暴的屍龍為主,這一戰後,他那黑白平衡的心火將無可避免地變成極惡的黑。

屆時,世界的災厄便降臨了。

不過此刻的堯庚年對此一無所知,他還沉浸在力量的汪洋裏不可自拔,這裏的‘自由’催化他成為厲鬼,而厲鬼的核心便是貪婪。

堯庚年狂笑著,一改曾經的溫和與沉穩,變得攻擊性十足。他猛地騰空而起,以肉身之軀迎上了麵前的屍龍,身周的百根紅線傾巢而出,先他一步刺入了那條屍龍的肌膚與骨骼之內!

紅線由厲鬼之氣所化,韌性十足且尖銳無比,它們快速地順著屍龍的血肉與骨髓一路向內,食其骨、啖其肉,目標正是屍龍頭顱裏的那顆龍魂!

屍龍也發現了這點,他痛苦地嘶吼一聲,一陣龍嘯便震**四野,自然也擊中了迎麵而來的堯庚年。

瞬間,堯庚年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聲龍嘯的穿透力極強,它透過堯庚年的身軀,便擊碎了他的骨骼——全身骨骼。

堯庚年像一塊破布一般砸回了地裏,與那些屍體躺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異樣了。

“吼……”屍龍得意地低吼了一聲,隨著堯庚年的倒下,它體內的那些煩人的細線也都不動了。

可正當它轉身離去之時,突然感覺到體內的細線又動了起來!

“別走啊。”堯庚年碎裂的顱骨漸漸恢複了原狀,他抬頭,臉上的臉皮還沒有完全恢複人形,看起來十分駭人。“我還沒吃飽呢。”

屍龍的龍嘯十分狠厲且刁鑽,若是一般尋常人、不,就算是一個內力高深的人,也耐不住這一聲龍嘯。但堯庚年卻不一樣,他是將死之人,這看似完好的肉身,實則全靠言靈兒的一口仙氣不滅。

所以這等狠厲的打擊,對於堯庚年來說……簡直就像是在撓癢癢。

對此一無所知的輪到屍龍震驚了,見堯庚年如此都不死,它便不敢藏私,一口純黑且粘稠的屍龍息噴向了尚未恢複成人形的堯庚年!

“惡心。”堯庚年雙眼一閉,準備硬抗下來,同時他驅動著屍龍體內的細線,急速向著它的顱骨奔襲而去!

“吼!!!”

顱骨被細線破開,龍魂暴露無遺,細線蔓延而上,將它的龍魂纏得很死,並開始大口地吞噬起來。

屍龍痛苦極了,它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攻擊手段,一時間沒了反擊的能力,隻能在地上掙紮著,企圖將腦子裏的外來之物甩出去。

但它注定失敗,因為它已經不再是高貴的龍,而是一隻落魄的龍妖。

天道不眷龍妖,而這片自由之地更是強者生存,曾經駑風禦水、風光無限的龍落魄到了這副模樣,也隻能舍去尊嚴,為生存奮鬥。

可最終它還是死了,唯一能證明自己曾是龍的龍魂也被堯庚年的厲鬼之息吞噬得一幹二淨。

龍魂一化,屍龍的肉身便也快速地腐爛、直至化為灰飛。

“唔……”

堯庚年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這口龍息看似粘稠,但實際上是濃縮到極致的火焰,要不是言靈兒的仙氣,估計堯庚年此時已經化成一灘血氣了,連肉身都留不住。

還好,還好,言靈兒牛逼。

堯庚年的肉身漸漸被仙氣修複如初,隻是變得赤條條的,皮膚也因為重構的關係變得白嫩如嬰兒一般。

他捂著下體左顧右盼,終於看見一個死得比較完整的人,連忙跑過去扒下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

‘呼……應該沒事了吧?該問問言靈兒……’堯庚年四下一看,再也察覺不到什麽危險了,就想著叫影子裏的小狐狸先出來透透氣,之後再看看自己從龍魂裏得到了什麽樣的力量,最好能與言靈兒商量一番。

沒想到這隻小狐狸因為仙氣的問題察覺到了不妙,率先探頭抱怨道:“堯哥,你怎麽回事,我的仙氣丟得好嚴重啊,你是不是……咦?”

“咦?”堯庚年一楞。

“堯哥,你皮膚好白,你是化妝了嗎?”言靈兒探著頭,狐疑地問道。“你經曆了什麽?”

“……”

堯庚年高估這個狐狸了,他本以為她是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沒想到竟然隻發現自己變白了。

難道說……這就是女人的本能?

堯庚年表情微妙地看著言靈兒:“不,我剛剛被燒得屍骨無存,還好有你的仙氣頂著,這才重生了。”

言靈兒的臉色迅速變黑了:“堯哥,我要嚴肅地和你說一下,雖然你的肉身由我的仙氣頂著,的確能承受很多致命傷,但你發現什麽事了沒?”

“什麽事?”

“你不能事事靠我!你得支棱起來啊!”言靈兒狐狸耳朵上的毛炸開了。“就在不久前,你為了越獄,粉末性骨折,行,我養。但你知道全身養護是多費仙氣的一件事嗎?!我還沒恢複多少的元氣,你又給我來這一出!”

“……這樣嗎?”

“那不然呢!”

“……那,對不起?”

“你的計劃的確不錯,下次不許了!”

“喳。”

見堯庚年這麽乖,言靈兒氣也消了一點,她撇撇嘴,想了想,又囑咐道:“其實也不是埋怨你啦,就是……哎,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行吧,你覺得有必要就做吧,我就是……就是有點不舒服罷了。”

堯庚年聽後,晃了晃神:“言靈兒,你當真是為了幫一個凡人,才被貶下來做狐妖的?”

“是啊。”言靈兒說到這個,整個人精神就有些萎靡不振。“哎,我就不該幫他的,到頭來他還反咬我一口……哎……”

說到這裏,言靈兒又警惕起來,她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慌張。

“有人來了,我感覺不太對,你先頂著,安全了再叫我!”

言靈兒說完,就又鑽回了影子裏沒了音訊,堯庚年見狀立刻戒備起來,可當他剛剛轉身時,便與一張臉撞了個正著!

堯庚年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連連後退數步。

來者是一個白麵小生,但說他是小生都有些誇張,其人眉清目秀,身子清瘦,薄唇卻紅潤,眉宇間有股屬於女人的陰柔嬌媚,但很快便被他一臉的傲氣遮了過去。

“你殺了那條屍龍?”他問,眼中盡是審視與蔑視。

“沒錯。”堯庚年答,但心中也忍不住拿他與柳沉舟做了對比——如果說柳沉舟是又冷又傲,那麽這個人便是極度孤傲。

他給人的感覺並不冷,而是蔑視。

他身周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仿佛所有站在他麵前的人都是螻蟻,隻有他才是高高在上的王。

“這年頭能在這裏徒手殺死一條龍的人不多了。”他傲然道。“就算是條死龍,也不該是你這種人能戰勝的。”

這話落在如今的堯庚年耳中,便是**裸的挑釁了,厲鬼化後心性大變的他自然是不能忍的,便對著麵前這位桀驁不馴的人勾了勾手指。

“不然,你來親自試試?”

“不自量力。”

這人冷哼一聲,竟然接下了戰書,但還沒等他話音落地,這人便已經出現在了堯庚年的身旁,拿著一把冰冷的短刀抵住了堯庚年的喉嚨。

“你輸了。”他說。

“我沒輸。”堯庚年並不怕這種威脅,他也順勢扣住了他的手腕,並將一股紅線打進了他的體內!

“雕蟲小技。”

話音落地,堯庚年便感覺一股清冷之氣將自己的紅線震了出來!

察覺不對的堯庚年連忙後退拉開了距離,警惕地看著對方:“你使詐?”

“我使詐?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他笑著揚手,數根銀白的細線從他的手臂中生長而出,除了顏色之外,與堯庚年的紅線別無二致!

“你就是用這玩意殺了屍龍的?”他好奇地打量著手臂上的銀線,一臉不屑。“嗬嗬,三教九流的東西,竟然能殺死一條龍,看來東方家被屠滿門也是活該啊。”

東方家?

龍?

被屠滿門?

沒等堯庚年細想,這奇怪的男人就突然來到了他的身前,仔細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眉頭皺了起來。

“喲,東方九霄,你見過她?”

“什麽?誰?”

“東方九霄,一條白玉龍,也是這個世上僅存的龍了。”

“沒見過。”

“再撒謊的話,我把你舌頭剪下來。”

“……”

堯庚年下意識捂住了嘴巴。

“你真沒見過?”他的眉頭皺了皺,狐疑地問道。“那你身上怎麽都是她的氣味?”

“我……我隻和一個糟老頭子遇見過,還有一個叫柳沉舟的人有過接觸,至於什麽東方九霄……”

堯庚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捏著臉頰被迫張開了嘴。

他笑笑:“我說過了,再撒謊,舌頭剪掉。”

這時,言靈兒突然從影子裏冒了出來,大叫一聲:“他沒撒謊!”

“……你又是誰?”

“言靈兒,仙人!”

“不像。”

“我是仙人!”

“不信。”

“不信拉倒!臭婆娘!”

“……”

言靈兒話音落地,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但她真的鬆開了手,認真打量起言靈兒來,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女人?連我家主人都未曾察覺的事,你為何……”

言靈兒驕傲地挺起胸脯:“女人的第六感!!”

“你家主人?是青山客蕭餘生麽?”堯庚年卻突然插嘴道。“你是誰?難道是他帶的那十散人之一?”

“嗯?”她一愣。“你等盜墓賊既然已經深入此地,竟然還問我是誰?”

“盜墓賊?”堯庚年失笑。“我可不是盜墓賊,我是被我師父送進來的。”

“胡說八道,那血河除了阿嶽之外,就隻有沈無爭那家夥有寶器可以無傷越過的。”她狐疑地打量著堯庚年。“怎麽,你叫柳沉舟麽?據我所知,柳沉舟可比你要俊朗,且比你強。”

……

說實話,堯庚年的確受打擊了,他吧唧吧唧嘴,最後幹巴巴地說道:“我,我師父叫仇銘嶽。”

“?嗯?那我剛才嗅到了阿嶽的氣息,不是錯覺?”這下,輪到她哽住了。“你敢再說一次麽?”

“我師父叫仇銘嶽。”堯庚年抿了抿嘴,重複道。“他在上麵與沈無爭鬥,沒空管我,隻好把我送進血河中,結果因為操作失誤,我就誤打誤撞進了他老人家的墓……”

“誰的墓??”

“門口不是有尊銀鱗巨蟒像……那不就是他的墓……”

“噗。”她突然笑了起來,瞬間,堯庚年便感覺身上的壓力消失了。“所以阿嶽是把他的徒弟扔給我管了?”

“額……應該不是?”堯庚年試探著說道。“他應該是想讓血河送我們離開冥洞……”

“那你們怎麽不出去?既然是阿嶽送的,那他應該是想讓血河送你們出去的,而不是深入這裏。”

“因為操作出了一些意外。”堯庚年誠懇地說道。“我們光想著血河下麵是什麽了,沒考慮怎麽出去。”

“嗯……”女人摸了摸下巴。“你還真是和你師父一樣笨,平白無故的,你惦記著往下走做什麽?傻。”

“堯哥才不傻!”言靈兒立刻抗議。“惦記下麵的人是柳沉舟!!”

“笑話,柳沉舟沒了沈無爭的寶具庇護,怎麽可能活著穿越血河?”

“他抱著堯哥下來的!!”

“柳沉舟一生孤傲,怎麽可能會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

“他做了!!”

“我不信。”

“你得信!!”

看著言靈兒毛又炸了,堯庚年隻能上前對著對方作輯行禮,問道:“不知師姑如何稱呼?”

“澹台曄。”女人一臉傲然,末了不放心,又問了一句:“阿嶽他真的收你做了徒弟?”

“是啊。”堯庚年不敢怠慢,忙道。“就在剛剛收的,隻是事發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教我什麽,也沒給我什麽信物……不對,師姑你稍等一下。”

堯庚年想到這裏,忙從懷裏掏出一塊金磚。“這邊是師父給我的……嗯……寶具。”

哪知澹台曄見了這塊金燦燦的金磚,突然‘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他還真把這東西送人了啊。”澹台曄失笑。“還給的是自己的徒弟……噗……行了,我信你是阿嶽的徒弟了,既然是他的徒弟,那我便照顧照顧吧。”

說到這裏,澹台曄才正眼看向了堯庚年,問道:“你想離開這裏麽?我送你走。”

“再好不過了!”堯庚年大喜,但大喜之餘,他又猶豫地看向了身後的戰場。

澹台曄看出了他的猶豫,奇怪地問道:“你在看誰?”

“那個,我有一個朋友也誤入此地,我想……能不能先回到墓門入口處,接他一起離開?”

“你的朋友?”

“就是柳沉舟,哼哼,我可沒騙你啊。”言靈兒抓緊時間哼哼唧唧。

“原來如此,那就沒必要了。”澹台曄非常自然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他此時應該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