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世界太危險！
夏日午後，天氣有些悶熱。
嚴凱從公司大門走出來，原本想去街對麵吃飯，目光卻不經意掃到一個路人——確切來說是一個很好看的男生，短發清爽五官幹淨，正站在商場櫥窗外往裏看。陽光在他身上灑滿光暈，安安靜靜，如同出現在鬧市中的一幅油畫。
作為國內娛樂產業巨頭，嚴凱向來是出了名的眼毒，經由他選出來的新人，幾乎都能在圈子裏發展的順風順水。恰好公司最近想要挖掘一些新麵孔，嚴凱剛想著要不要上去問一下，一個賊眉鼠目的中年男子卻突然斜裏殺出來，停在了那個男生麵前。
嚴凱皺眉，這裏是市中心最熱鬧的一條步行街，繁華歸繁華，但也有不少皮包公司，打著招聘模特演員的旗號招搖撞騙，目標大多是這種不諳世事的大學生，輕則騙財重則騙色，網上經常會有曝光，卻還是有不少人上當。
見那個男生似乎沒什麽疑心，還在和那個猥瑣男聊天，嚴凱心裏搖頭，大步走了過去，剛好聽到男生笑著說，“好啊，那就先去你的公司。”
“你好。”嚴凱強行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你哪位？”男生眼神不解。
“想做明星？”嚴凱問。
男生拚命點頭。
“來我公司。”嚴凱很幹脆。
“喂喂，我先找到的。”猥瑣男一聽就不高興了，“知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
“是啊，我都答應要去人家公司試鏡了。”男生也跟著幫腔，“你快點走開。”
生平第一次被人趕，嚴凱有些胸悶。
男生還在充滿警惕看他，篤定道，“你這人連張名片都沒有，一看就是騙子！”
“……”嚴凱難得被氣到頭暈，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就算是隻看外表，也很容易分辨出誰才是好人吧？！
“我們趕緊走，不要理他。”男生拉住猥瑣男，“最近我沒什麽課，拍什麽廣告都能配合！”
對方嘿嘿笑，帶著男生拐進小巷，一邊走一邊回頭挑釁看著嚴凱。
嚴凱心裏搖頭，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實在蠢的可以。於是連飯也沒心情再吃，直接回了公司——這種智商就算五官再好，也不是做明星的料。這麽想來自己倒是應該感謝那個騙子，否則要真被簽回來，將來也遲早會出事。
步行街小巷道很多，方樂景跟著猥瑣男穿來穿去，最後停在一棟破破爛爛的寫字樓前，鐵門口掛著不少指示牌，大多是美容院和娛樂公司，於是皺眉，“你剛才不說是家大公司？”
“就是大公司。”猥瑣男名叫苟四毛，剛入這一行沒多久，不過倒是很有天分，基本三天就能騙一個。
“你唬誰呢，這也叫大公司？”方樂景不滿，轉身就要走人。
“別著急啊。”苟四毛拉住他，“剛才怨我沒說清楚，這是分公司。”
“主公司在哪裏？”方樂景不依不饒。
苟四毛大言不慚，“錦環置地。”那裏是全市最高的寫字樓，光物業就貴到讓人想跳樓，裏麵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行業標杆。
“哇。”方樂景果然就被震住了，倒吸一口冷氣道，“這麽有錢啊。”
“那當然，不然怎麽能培養你做明星？”苟四毛洋洋得意，“蘇諾知道吧？上屆影帝，就是我們公司炒作出來的。”
“我也能做影帝嗎？”方樂景眼裏寫滿期待。
“隻要你乖乖聽話，保證沒問題。”苟四毛打包票，“爭取三年內就讓你去戛納！”
方樂景迅速綻放青春的笑容，跟著苟四毛進了小破鐵門。
“沒有電梯啊？”站在樓梯口，方樂景又疑惑。
苟四毛還在思索要怎麽搪塞，對方卻已經自己醒悟過來，“明白明白，分公司嘛，自然要省錢。”
苟四毛熱淚盈眶，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好騙的人了。
樓梯裏感應燈時明時滅，偶爾還會刺啦作響，就好像在拍鬼片，吭哧吭哧爬了四層樓，兩人終於抵達目的地——天晨國際娛樂中心。
“劉主管。”苟四毛把方樂景帶進屋，對一個中年男人道，“這是我剛找到的新人，您給看看。”
“主管好。”方樂景很上道，笑容幹淨又明亮。
中年男人頂著油膩膩的頭發，湊近仔細看了看方樂景，然後猛然一拍桌子。
方樂景被嚇了一跳，哆嗦道，“我我我我不行？”
“你不行誰行，這就是主角臉啊！”中年男人聲如洪鍾，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真的呀？”方樂景大喜過望，“我現在就能做主角？”
“怎麽不能，你就是主角！”中年男人拍板，“先拍一組宣傳照，我們連電視劇都不接，直接上大銀幕，到時候讓蘇諾給你做配角，提鞋！”
方樂景也跟著激動起來，“謝謝主管，我一定好好拍。”
“人我是定下來來了，其餘細節你們接著談，我還要去見鍾導演，商量他的下一檔電影。”中年男子站起來，語重心長道，“加油幹，我看好你。”
方樂景趕緊點頭，“我一定會加油！”
“身份證帶了嗎？”中年男子走後，苟四毛問他。
“帶了！”方樂景從錢夾裏掏出來。
苟四毛接過來掃了一眼，皺眉，“你叫錢滿倉？這名字不行啊，有點俗，將來得取個藝名。”
“嗯嗯，一切都聽公司的。”方樂景滿臉乖巧。
“錢帶了嗎？”苟四毛又問。
“帶了帶了。”方樂景點頭，點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要錢做什麽？”
“剛才劉主管說的，沒聽到？”苟四毛道，“你現在還沒有簽約，要拍宣傳照也不能報銷，隻能自己先付錢。”
“還要交錢啊？”方樂景陷入猶豫。
“這點錢就舍不得了？”苟四毛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看他，“等將來你成了影帝，片酬可都是七位數起。”
“七位數？”方樂景頭暈目眩，“那那得多少錢啊……”簡直要忍不住要搓手，根本就算不過來！
苟四毛趁機道，“六百塊。“
方樂景雙手奉上錢包。
一切都在和諧愉悅的氛圍中進行著，在交完拍照費，又填了幾張表格後，方樂景高高興興出了公司，然後直接去了一家咖啡店。
“怎麽樣？”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等他。
“搞定！”方樂景把錄音筆遞給他，“我才剛到步行街沒多久，就有一個騙子來找我……不對，應該是兩夥騙子！”
“兩夥？”男人不解。
“是啊，先是有一個來找我，聊到中間突然又跑出來一個，非要拉著我去他們公司。這兩人還是不同款，一個猥瑣一個帥。”方樂景說完又疑惑，“難道我看上去很蠢？”不然怎麽這麽多人搶，妥妥騙子太多傻子不夠用的節奏。
男人失笑，“沒被看出什麽吧？”
“那當然，我的演技你還不放心。”方樂景很自豪。
“嗯，這我的確放心，小時候沒少被你坑。”男人招手叫過服務生，幫他點了牛排和意麵。
“表哥。”方樂景一邊喝飲料一邊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現在證據不夠，大概還要你再辛苦幾次。”男人道，“這夥騙子根基太深，又總是鑽法律漏洞，有了十成把握才能連窩端掉。”
“嗯。”方樂景豪爽無比，“小意思！”
“也快畢業了，工作找的怎麽樣？”男人又問。
“別提了，一直在忙論文，根本就沒時間找工作。”提到這件事，方樂景頓時蔫下來，“我當初怎麽就學了金融呢，根本就該去學天橋貼膜！”
男人笑著搖頭，看了看手表，“我還要去警局，就不送你了，自己吃完東西早點回學校。”
“路上注意安全。”方樂景點頭，目送他出了咖啡館，然後一邊咬牛排一邊唉聲歎氣。
找工作神馬的，生不如死。
吃完飯後時間還早，又剛好是下班高峰期，方樂景自然不想在這種時候擠地鐵，於是就在步行街晃來晃去混時間，順便到小攤買了一串烤魷魚。
吹著小風吃燒烤，生活好舒爽！
舒爽完之後，方樂景從褲兜裏掏出紙巾擦擦嘴，然後順手把ipod丟進垃圾桶，繼續哼著小調往前走。
……
咦？
槽！
回過神之後，方樂景頓時胸口發悶，果然專家說的沒錯，燒烤吃多會影響智商。
ipod纏著耳機線，在垃圾桶裏頑強冒著一個小角，方樂景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燒烤攤要了雙筷子，打算把它給拯救出來！
於是等嚴凱下班從公司出來時，就見在馬路斜對麵，那個白天見過的男生彎著腰，正在專心致誌翻垃圾桶。
……
難道是下午被騙慘了，想靠著撿垃圾把錢賺回來？嚴凱心裏納悶，並且有些後悔白天沒多攔著，畢竟也隻是個學生而已，難免不懂事。
方樂景小心翼翼夾起ipod看了一眼，然後果斷又丟了回去。
燒烤醬神馬的貌似有點惡心，還是不要了。
真是非常非常倒黴啊！
簡直忍不住要仰天長歎！
把筷子丟進垃圾箱，見旁邊就是蘋果旗艦店，方樂景剛想進去看看新款，卻覺得似乎有人正在盯著自己，於是瞬間轉身，恰好和嚴凱來了個對視。
咦咦，現在的騙子都這麽敬業了嗎！看清對方之後，方樂景愣了愣，旋即心裏感慨萬千，居然這麽晚還堅守崗位，簡直就是業界良心。
嚴凱自然不會管他的閑事，轉身就想去停車場，方樂景卻一路小跑到他麵前，“等等！”
“有事？”嚴凱皺眉問。
“嗯嗯。”方樂景笑眯眯，“你下午不是想簽我嗎，不然……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