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三十五章 動手
柳慕白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所以在江湖上廝殺的時候,他可以心安理得動手,在為自己報仇的時候,他可以毫不顧忌的殺人,可這些的前提都是對方也為武人,他能殺人隻因為對方沒有他強,可真當他動手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時候,也會抖一下,即使對方是個惡人。
當“何人擅闖衙門”的聲音傳到柳慕白的耳朵當中時,這人便不會再有活命的機會了,因為柳慕白去衙門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人。
於是,當一柄長劍刺入這個小鎮衙門唯一的官員時候,他還能繼續向前走上兩步,然後才向後倒去。
柳慕白暗道一聲不好,他的劍法以一擊必殺為方向,對於武人尚且如此,如今麵對的是一個普通衙門官員,更是如此,可是他還沒顧上詢問這個官員關於小乞丐的事情。不過也隻是懊悔殺得太快,而不是不該殺,因為他從鐵虎那裏得知的情況是,那批斬馬刀的訂單就是從衙門下的,而這個衙門隻有這麽一個人,那麽殺了他也不為過。
柳慕白是個很扭曲的人,殺人的時候比誰都快,但是事後又總會為自己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不過想歸想,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人就被他給殺了,於是隻好從屍體上麵尋找線索了。
走近一看,嗬,好家夥,這衙門官員還真是肥碩,兩隻耳朵幾乎都縮到了腦袋裏麵,下巴上肉的層數跟肚皮上的相差無幾,明明在個破敗的衙門,他的朝服卻是極其華麗,料子用的是上等的絲綢,內襯鑲著金線,細細密密地排著,寬大的朝服下麵是一雙上等的鹿皮小靴,要知道,在西漠這個沒有什麽資源的地方,能夠穿的起鹿皮小靴的一隻巴掌都數的過來,沒想到小小鎮衙官員居然穿著一雙,望著腳上的小布鞋,柳慕白心中感慨。
再看去,此人嘴角泛著油光,想必剛從外麵吃過飯回來,再從身上翻找一番,發現了兩張奏折,其中一張寫著“上請”兩字,打開來看,油墨尚未幹透,內容為:臣尚韋啟:今西漠荒蕪,賊寇猖獗,需備好多項軍需物品,尤其是刀斧一類,望準。叩謝聖裁。龍口鎮縣丞尚韋,大周四年三月。
柳慕白看著這封寫得詞不正言不順的奏折,心道這樣的內容,哪個皇帝會批準。
另一封卻不是奏折,打開來看,裏麵內容似乎也是剛剛寫完:“上,萬安,本月西漠供禮已經備齊,馬幫已將上所需篩選結束,是否照舊?另,馬幫上批斬馬刀已經有所破損,今一並將奏折呈於上,望上準。萬安!貳拾捌敬上。”
柳慕白看到這裏,握緊雙拳,心道:“找的就是你,終於出現了,馬幫,馬幫,我原以為在此隱居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卻沒想到你們做了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那就休怪我這個‘柳人魔’再行魔頭之事了。”
想到此處,柳慕白繼續在屍體上摸索,然後在這個名叫“尚韋”的官員內裏發現了一個黑色令牌,令牌一麵雕刻著一條青色大蟒,張牙舞爪;另一麵則寫著三個大字:“貳拾捌”,柳慕白與剛剛看到的密信想聯係,發現這個“尚韋”應該就是令牌所說的“貳拾捌”了,之後再沒有搜到任何可用線索,於是柳慕白不再理會官員屍體,將那奏折與令牌揣在懷裏,轉身向外走去。
重新帶著各種吃食回到了土地廟,來到了小乞丐跟前,看到小乞丐正在熟睡也沒打擾,就這樣在旁邊慢慢地吃著,那小乞丐像是聞到了食物的香氣,鼻子拱了拱,然後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的食物,也不管其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望著小乞丐吃東西的樣子,柳慕白嘴角露出了笑容。
等到小乞丐吃得滾瓜溜圓,柳慕白對著他比劃起來,告訴他,找到了一些線索,不過想來對方人多,還需要夜裏行事,而且也需要帶著小乞丐一起,好讓他辨認哪個是他的妹妹。
小乞丐重重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繼續睡覺,柳慕白也閉目養神,等待天黑。
天,黑得很快,也很徹底,像是知曉有人打算在這個黑夜為這不公的世界討要一個公道一般。
柳慕白在夜徹底黑下來之後,找到幾根粗壯的麻繩,將小乞丐綁在自己身後,向著遠處的馬幫駐地出發。西漠的夜很冷,也很淒涼,在街麵上幾乎見不到人影,尤其是這個漆黑的夜,而且對於這個名叫尚韋的衙門唯一官員,似乎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消失和死亡。
就這麽慢慢地走向了馬幫,遠遠地可以看見,馬幫那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燈籠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像是有人在訴說著冤屈,高大的院牆將巨大的馬幫緊緊地包圍在中間,像是城池,又像是牢籠。
馬幫的發展壯大很快,而今的馬幫已經是上下三十幾口正是成員的巨型幫派,至少在這個邊陲小鎮,就算是朝廷駐軍也未必有三十幾口正規軍,而這兩天正是馬幫的大日子,剛剛做成了一個大訂單,將扶持他們發展壯大的背後勢力所需資源送交上去,上方因為馬幫表現優異,派發下來頗多的金銀財寶,甚至還有某些平時見不到的稀罕物。馬幫上下借此大肆慶祝。
不過馬幫可能是發展的過快,除了幫主以外,其他成員都沒有娶妻生子,全是光棍漢子,所以為了能夠讓大夥盡興,馬幫幫主直接將自己的妻兒攆回娘家,帶著一大堆的珠寶首飾,美其名曰“省親”,其實就是為了讓這群光棍漢子能夠吃喝嫖賭盡興。
背著小乞丐走到門前的柳慕白,聽到馬幫院子裏麵的呼天搶地,笑了,是的,他笑了,他覺得這次前來,能夠一舉解決所有問題,即使背著小乞丐,他仍舊這麽認為,因為他知道,當他為了其他人去殺人的時候,他都能夠順利地將目標殺死。
抽出腰間的陰陽子母劍,這是在他手筋被挑恢複之後第一次將雙劍全部拿出,哪怕是他在向淩辱他的江湖門派報仇的時候,他都沒有拿出雙劍,隻是將兩尺長的子劍拿出用來殺人,今天,他覺得是時候讓母劍見血了。
馬幫也許是自大,也許是自信,在西漠邊陲之地他們的勢力足夠強大,沒有人敢捋虎須,所以連個門哨都沒有,就這麽大敞四開地將大門開著。柳慕白身背小乞丐,手握陰陽子母劍,就這麽亦亦然地走了進去,迎麵過來一人,搖頭晃尾,手中拿著一個酒壇子,似乎將柳慕白認成了某個馬幫成員,舉起酒壇對著柳慕白大聲喊著:“喝、喝啊,幹啥去了。”
柳慕白隨手一刺,子劍靜悄悄地將此人喉嚨穿透,是的穿透了,柳慕白的血靈劍法最據特點的就是從來都是“刺喉不過骨,血靈點點星”,可這一次,他沒有再控製任何力度,就這麽刺穿了過去。
那人像是徹底喝醉了一樣,抱著酒壇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身後另一個刀疤臉還上前向他的屁股踢了一腳,然後指了指他,哈哈大笑起來,而柳慕白運起“巽神遊”,一步跨出,走到了刀疤臉的身後,母劍後撤,順著刀疤臉後脖頸子刺了個對穿,依舊是直接劍過出痕,血流如注,刀疤臉向前撲倒在了抱酒壇身上。
這時候第三人走上前來,此人身形魁梧,比柳慕白高處兩個身子,低頭向趴在地上的兩個人說道:“他倆幹什麽呢?怎麽都躺這了?都喝多了?”
柳慕白也不答話,腳尖輕輕一點,順著魁梧大漢膝蓋飛了上去,沿肩頭一轉,子劍再探,大漢直接跪倒在地,然後上身向前一砸,“咣當”一聲,又一具屍體。
這時候前廳裏麵喝酒的人中,有一個瘦小如猴兒的家夥,對著周圍推杯換盞的夥伴拱了拱手,道了聲“小解”,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遠遠地正好聽到那聲“咣當”,此人平時機警,聽到這個聲音感覺不太對勁,揉了揉眼睛,往遠處看去,隻見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身上背著一個孩子,手中提著一長一短兩柄劍,正從“咣當”處往這裏走來,再定睛瞧去,倒地的居然有三人之多,而且其中還有他平時的至交好友--那個魁梧大漢,於是大聲喊到:“那邊那小子,你是幹嘛的?我兄弟怎麽趴在了地上。”
柳慕白終於開口,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殺人的!”
那人聽到這兒,渾身冷汗直冒,酒醒了一大半,至於剛剛“小解”的想法,早飛到了九霄雲外,連滾帶爬地往回跑去,大聲喊到:“來人啊,來人啊,敵襲、敵襲!”
裏麵人推杯換盞的孩子們聽到他的喊聲,還以為他喝多了做夢呢,大聲罵道:“喊個屁,格老子的,在西漠還有人敢跟我們馬幫為敵?你小子喝了多少啊,迷糊的?!”
那瘦猴望著罵地最凶的那個,上去照著大臉“啪”地一聲扇了過去,直接把那大漢給扇懵了,那大漢平時與瘦猴並不對付,被瘦猴扇了一巴掌,直接急了,就要上去揍瘦猴,隻是被旁邊的夥伴給攔了下來。
瘦猴扇完巴掌也不理會他,直接跑到最上座前,對著馬幫幫主馬世明喊道:
“幫主,外麵有一個人手裏拿著武器殺了進來,還請幫主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