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十六章 賜名
“好，好，好”，馮媚人滿心歡喜地應聲道，“沒想到慕白居然收了徒弟，他現在在哪？”
“回師娘，師父現在在朝廷的教武司大牢”，夜梟答道，“當年馬幫一事之後，師父就被朝廷找到了，那時候朝廷還沒發生安離之變，所以是朝廷伸手將師父抓住，不過朝廷想要通過師父了解一下雲劍海閣的事情，隻不過師父一直不說，所以朝廷就將師父囚禁在教武司。”
馮媚人聽到這裏，低聲說道：“這個傻子，人家要什麽你就給什麽唄，何苦呢！”
“師父曾經對徒兒說過，雖然他殺人無數，作惡多端，但是心中仍舊不忘自己是雲劍海閣一員，所以絕不會背叛海閣”，夜梟說道。
馮媚人淚流滿麵，嘴上卻是硬道：“哼，他當我會領情麽？”
夜梟低頭不語，馮媚人便繼續問道：“既然你師父在教武司關押，你怎麽能夠跟他學武藝？”
“回師娘的話，徒兒自小在教武司長大，我父親本是朝廷武軍一路，近武衛一員，安離之變後進入教武司癸字門任職，所以我才能自小出入教武司。”
馮媚人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在這地底二十年，但是每年謫仙居都會有人闖進來，一來二去的倒也聽說了一些朝廷和江湖的事，不過沒想到，罪大惡極的柳人魔居然收了個朝廷小孩為徒。”
夜梟靦腆地笑道：“徒兒家傳武藝為槍法，但是也不知怎麽回事，對於那種大開大合的武器，我就是使不慣，所以父親在我五歲那年帶我進了教武司，想著找他的一些朋友來教我武藝，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卻沒想到一個合適的都沒有，反而師父在監牢中遠遠地看到了我，就和我父親說，要把他的‘血靈劍法’和‘巽神遊’傳授給我。”
“你父親就答應了？讓一個囚犯來教你武藝？不怕這囚犯把你殺了”？馮媚人驚訝地說道。
夜梟搖了搖頭說：“不會的，父親是武軍老人，當年圍困師父的時候父親負責最後的押送，在押解途中負責看管師父，與師父相談甚歡，兩人雖然陣營不同，卻相見恨晚，我父親年輕時候也是個混不吝，所以當時就打算與師父結拜。”
馮媚人在旁邊叫了一聲“好”，說道：“你父親是個有大氣魄的人。”
夜梟接著說道：“可是師父阻止了父親，說是他這輩子估計都出不來了，所以不能因為他而影響父親以後的路。”
馮媚人眼淚再次流了下來，說道：“他總是這樣，從雲劍海閣出來就這樣，明明可以遂著自己的心意，卻總是用自己來成全別人。”
“是啊，所有人都說師父是魔頭，但是我知道，師父隻是太重情義，叛出海閣是因為老閣主對他恩重如山，劍挑江湖也是為了讓雲劍海閣名聲能夠壓過天機。”
“你說得對，後來殺人如麻則是為了替我出氣，至於搶奪寶物和秘籍則是為了報答‘鬼醫’的救命之恩，絞殺馬幫則是因為馬幫為害一方，可是明明一個這麽純粹的人，卻被世人所不理解，還叫他人魔，等我出去之後，一定把當年欺辱慕白的家夥統統殺光”，馮媚人充滿怨氣地說道。
夜梟聽到馮媚人的話，在旁邊附和道：“一定的，師娘，到時候咱們娘倆就將這江湖攪個天翻地覆！”
馮媚人欣慰地看著夜梟，忽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然後瞪大眼睛指著夜梟說：“你，你不是剛剛那個懂桃花陣的小子麽？”
夜梟嘿嘿笑道：“不瞞師娘，我確實是他，不過他卻不知道我的存在。”
看到馮媚人疑惑，夜梟繼續說道：“當年安離之變，雖然家父分屬朝廷武軍，聽命行事，但是卻也因此得罪某些江湖人士，所以他們趁父親不在，將我母親給殘忍殺死，母親為了保護我，在敵人來臨之前將我藏在了家中一個隱蔽的地方，年幼的我雖然躲過一劫，卻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當場昏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回來了，而我，就從那時開始出現了。”
馮媚人恍然，沒想到這種傳說中的分離症居然被自己遇見，也是感歎，眼前這孩子身世也挺淒慘的，隨即又問道：“那你找到殺害你母親的凶手了麽？”
夜梟眼中噙著淚光搖了搖頭，說道：“本來以父親的軍功，完全可以在朝廷任一個正二品的武官，但是為了調查殺害母親的凶手，主動請纓去了教武司，任癸字追魂手，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關於殺害母親凶手的線索，去年之所以讓我獨闖江湖，也是想著，也許從其他方向可以找到什麽線索。”
馮媚人輕拍夜梟肩膀，說道：“一定能夠找到線索的，等師娘替你師父報完仇，與你一同去找。”
夜梟感激地點點頭，逐漸平緩了心緒，對馮媚人道了聲謝謝。
馮媚人瞧著夜梟緩過來了，就接著說道：“剛才看見你從遠處急匆匆地趕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夜梟桀桀地笑了起來，指了指腰間的錢袋說道：“不瞞師娘，我把那夥先前追殺我的家夥們給宰了幾個，順便拿了點利息。”
馮媚人啞然一笑，殺人越貨這種事難道也遺傳？當年柳慕白為了報恩就這麽做，如今他徒弟也這德行。
夜梟接著說道：“我身子裏那個他，性格太懦弱，很多時候都不能硬下心腸，若然不是，也不至於家傳槍法不學，反而去練什麽勞什子棍法，還對父親說是不想殺生，我看他吃肉的時候也沒猶豫過啊，在江湖上飄**這一年，若不是我在他身後，每每替他擦屁股，估計他早就見了閻王了。”
馮媚人噗哧笑了出來，順手給了夜梟一個腦瓜崩，說道：“你這孩子，哪有這麽說自己的。”
夜梟笑道：“嘿嘿，我是我，他是他，哪怕有一天我們重回一起。。。”說到這裏，夜梟神色黯然了許多。
馮媚人瞧出他的心思，想了想，就對夜梟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師娘給你起個名字吧，這樣即使以後你和他重合，你也不會消失。”
夜梟眼睛一亮，對啊，一直以來隻有父親和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而父親每次叫他也是直接叫本名，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他就真的變成了一個人，也就真的不白活這一回，於是殷切地望著馮媚人。
那馮媚人好像真地看著自己孩子一般，溫柔地對夜梟說道：“你本姓什麽啊？”
“戚”！
夜梟答道。
“你重情、重義、重孝、智多、果決，但是隻有特定情形才會出現，那就叫‘淩風’吧，‘淩’是‘淩厲’的淩，‘風’是‘巽風’的‘風’”，馮媚人沉思道。
夜梟驚喜地望著馮媚人，然後雙膝下跪，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拱手道：“多謝師娘賜名。”
隨即站起身子，對著遠處大喊道：
“我有名字了，我叫戚！淩！風！”
馮媚人望著淚流滿麵的戚淩風，一直等到他發泄完這將近二十年的情緒，才繼續說道：“淩風，你師父的傳承都在‘龍門洞’，我沒進去過，不過我知道方向，會破桃花陣那孩子性子有些軟，你趁著他還沒醒，快去把你師父的一些重要東西取出來吧。”
戚淩風點點頭，接著卻又有些疑惑，心想師娘守著這謫仙居這麽久，怎麽沒有把師父的傳承取出來，還要自己去取。
馮媚人像是看出了戚淩風的疑惑，臉色微紅，帶著一絲惱怒嗔道：“那‘龍門洞’你師娘進不去，我可不會你師父的‘巽神遊’。”
戚淩風啞然，沒想到師娘還有這樣一麵，不過心中更加感動，師娘在他麵前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就說明師娘把他當成了自家人，這對於自小失去母親的戚淩風而言，無疑觸動了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
馮媚人接著說道：“好了，還有不到兩天時間了，你快去吧，至於那個和你一起來的憨貨，我會想辦法打發走的，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戚淩風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轉身向著馮媚人指點的方向奔襲。
直到遠遠地瞧不見戚淩風的影子了，馮媚人才轉過身去，眼光瞅向李霄雲等人的方向，低聲說道：“二十年約定，哼，還真以為我會把慕白的傳承留給你們這群披著羊皮的狼？沒有慕白的‘巽神遊’，誰也別想進龍門洞。”
馮媚人揉了揉雙手手腕，繼續說道：“你們啊，都二十多年了，怎麽還不好，要是你們能夠完好，我何必用這法子，直接就把進來的小兔崽子們給殺了，唉，難道我也要去找‘鬼醫’麽？”
說罷，像是想起了什麽，馮媚人渾身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心想，寧可慢點恢複，也堅決不去找“鬼醫”，反正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差這點時間。
平複了一下心思，馮媚人便向著一個另方向慢慢走去，走著走著，突然“哎呀”一聲，低聲道：“忘了問淩風，他師父現在在教武司大牢裏過得怎麽樣，還有，那教武司大牢在什麽地方？”
於是，轉身向戚淩風奔襲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