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公孫大娘
“栗子，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
金陵西城，偏僻的小巷子旁，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太太在那裏賣力的吆喝著。
如果是白日，也許會有人過來光顧她的生意，如今夜上三更，路上連個人都沒有，這老太太的吆喝，也隻是做了無用功。
就在這時，兩個人影從遠處趕來。
老太太那昏花耳朵眼睛看到薛冰後，右手一頓，隨後繼續吆喝。
“糖炒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這位大俠，來點栗子吧！”
陸誠背著薛冰停在小攤前，伸手拍了拍薛冰的小腿，“還不下來！”
薛冰不為所動，趴在陸誠後背，懶洋洋的說道：“我的內力還沒有恢複，下去做什麽。”
“拜托，我都背了你一路，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陸誠抱怨了一聲，隨後對著老太太問道，“你這糖炒栗子怎麽賣的？”
“這位大俠，老身的糖炒栗子二十文一斤，這天色也不早了，大俠您就照顧一下我的生意，幫我全買了吧！”
陸誠從袖口裏掏出錢袋，數了二十文後，放在了小攤上，看著老太太那驚訝的眼神，說道：“我是個窮人，還請幫我盛一斤吧！”
老太太接過錢，手腳麻利的盛了一斤糖炒栗子，隨後裝到袋子裏，遞給陸誠。
“大俠，這是您的糖炒栗子。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嗎！那我要好好嚐一下了！”陸誠這樣說著，順手把糖炒栗子拿出來，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撚，便把糖炒栗子撥開。
“手藝不錯，薛冰，來嚐嚐這糖炒栗子！”陸誠說著，伸手把栗子遞給薛冰。
“呸呸呸，我才不要吃呢！”
別人不清楚，薛冰還能不知道嗎！
麵前的這老太太，是紅鞋子大姐公孫蘭的化身之一，名為熊姥姥。
熊姥姥最擅長的就是糖炒栗子，即便是一流高手吃了，也會命喪九泉，死無葬身之地。而除了熊姥姥之外，公孫蘭還有其他化身，如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銷魂婆婆等。
每一個化身都精通一種技能，可以再加上身為【公孫大娘】時會的劍法，這公孫蘭可以說是一個全能型的人物。
“薛冰，這位就是你的情郎？”既然被人看穿身份，公孫蘭索性恢複了原本的聲音。
隻是這樣做，感覺很是奇怪。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說出來的卻是妙齡少女的聲音，讓人感覺特別的違和。
“大姐，這位是陸誠。她不是我的情郎，至於他為什麽會背我過來，這都要怪蛇王那個混蛋，他給我下了藥，如果不是阿城及時趕到，以後我就見不到大姐了。”薛冰走到了公孫蘭的身邊，雙手挽著她的胳膊，撒嬌道。
“見不到正好。”公孫蘭甩了甩胳膊，發覺公孫蘭內力被封，連忙收回大部分力氣。“你這沒事就去找男人廝混，早就把我忘了吧！”
“大姐！”薛冰滿是不情願的看著公孫蘭，“大姐，我哪有經常去找男人廝混啊。你也知道我家裏管得嚴，要不是我最近修為有成，說不定還會在家裏禁足呢！”
公孫蘭悄無聲息的把了把薛冰的脈門，對於毒藥很是精通的她，很快便分析出了薛冰中的是什麽藥。“蒙汗藥加上醉仙粉，前者讓你昏迷，後者封閉你的內力感知，不用擔心，十二個時辰便可自行恢複。”
聽到自己沒事，薛冰喜形於色，“我就知道大姐最靠譜了。”
“行了，馬屁就別拍了。”
公孫蘭示意薛冰閉嘴，眼神審視著陸誠，“你和薛冰是什麽關係，她怎麽會把你帶來？”
“大姐……”薛冰想要解釋，直接被公孫蘭製住，她瞪了薛冰一眼，“看你現在中了迷藥，我不打你。他要是說不清楚為什麽會來找我，那就不要怪我招待不周了。”
陸誠抱拳一禮，道：“我和薛冰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倒是薛冰和我的義兄陸小鳳關係不錯，我從蛇王那裏把薛冰救出來後，把她送到大姐這裏來，一個是保證她的安全，另外一個則是向大姐告知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公孫蘭剛問出這個問題，隨後便注意到周圍的環境不對。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話音落下，公孫蘭連小吃攤也不要了，攬著薛冰朝著小巷走去，陸誠快步跟上。前麵公孫蘭走了幾個門戶，隨後便打開一個破門，走了進去，待陸誠跟上，她才把門關好。
在經過了機關，地道後，三個人終於來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密室。
“好了，你為什麽來找我，直接說吧！”公孫蘭說著，把薛冰放在旁邊。
也是在這個時候，陸誠才看到公孫蘭已經把‘熊姥姥’的妝容去掉，換了一個還算清秀的女人麵孔。
若是沒見過公孫蘭，肯定會以為這是她的本來麵貌。
因為這一張臉看起來非常真切，陸誠本著找茬的目的觀察，也沒有發現一點點的破綻。
“看夠了嗎？”公孫蘭麵帶慍怒，陸誠那**裸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陸誠點頭，“看夠了！”
“噗……”
旁邊的薛冰本以為兩個人會說什麽，聽到這個對話後，忍不住笑噴了。
公孫蘭無奈的瞪了薛冰一眼，心裏給薛冰記了一筆賬，決定等她身體恢複，再一塊算。至於現在，還是先把陸誠打發了再說。
“說吧，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陸誠收斂心神，他剛才隻是好奇公孫蘭的易容術，知道自己行為太過冒失後，他當然不會再犯。
“如果我說，來這裏是為了給大姐幫忙，不知道大姐會不會相信。”
公孫蘭伸手輕輕拂過長發，眼神莫名的看著陸誠，“幫不幫我這個另說，如今你叫我大姐，這是從哪裏論的？你又不是薛冰的情郎！”
陸誠聳聳肩，“那我該怎麽稱呼你比較好，總不能‘你…你…你’的叫吧！”
現在陸誠也很無奈，他第一次見公孫蘭，若是表現出知道她的名字，那肯定會引起公孫蘭的戒心，不利於兩個人接下來的合作。
“算了，你還是叫大姐吧！”公孫蘭想了一下，發覺陸誠說的還真有那麽一點點道理。她現在不想泄露太多的信息給陸誠，至於她願意聽陸誠說來意，還是看在薛冰的麵子上。
若不然，就陸誠剛才直勾勾看她的樣子，早就被她趕走了。
見公孫蘭對他的話不傷心，陸誠決定直接開牌，“大姐，你可知道這繡花大盜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公孫蘭覺得莫名其妙，“這繡花大盜是誰，和我有什麽關係嗎？你過來總不會是說，我是繡花大盜吧！”
陸誠搖搖頭，又點點頭。
“現在的大姐自然不是繡花大盜，可在明天或者後天，大姐就是了。”
“什麽意思？”公孫蘭原本有些不耐的臉色瞬間變化，她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能夠風生水起，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本事。這麽多年她謹記一個原則，那就是少招惹公門官司。
也是因為這個原則，她才能安穩的度過這麽多年。不然她這個紅鞋子，早就被六扇門或者神侯府調查了。
水至清則無魚。
江湖也一樣，六扇門和朝廷治理江湖的時候，隻要不是滔天大案，或者影響普通百姓，威脅道官府治理一方的案子，六扇門的原則就是江湖事，江湖了，誰厲害誰就活下去，誰要是死了，那六扇門最多幫忙收屍。
紅鞋子這麽多年做過不少黑吃黑的事情，卻從來沒有招惹過官府，所以她們才能安穩這麽多年。
繡花大盜一案，已經上達天聽，傳到了皇帝耳朵裏。那這件事情，定然會從嚴、從重辦理。不管這個案件的凶手是誰，隻要被查明白了，定然會稽查到底，絕不留情。
陸誠道：“繡花大盜的案子，金九齡已經查了一個多月，如今更是把陸小鳳找來，便是打定主意把這個事情，推到大姐身上。至於緣由，請聽我慢慢道來。”
公孫蘭微微眯眼，臉色泛青，“請說！若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你就是我的恩人。”
若是假的，那自然是仇人。
陸誠仿佛沒有聽到公孫蘭的言外之意，坐在那裏老神在在的問道：“大姐，金九齡查案的本領怎麽樣？”
公孫蘭回道：“雖然很不想承認，可他被譽為六扇門‘捕神’之下第一人。在江湖上的名號，能夠和四大名捕相提並論，無論實力還是名望，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存在。”
陸誠繼續道：“繡花大盜一案，他已經查了一個多月，至今還沒有查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大姐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嗎？
如果是一般的庸碌之輩，那當然是可能。
可如果換成金九齡的話，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見公孫蘭沒有接話的意思，陸誠隻好繼續說，“之所以他一直沒有查到，便是因為這繡花大盜就是他。朝廷讓繡花大盜查繡花大盜，別說一個月，就算是一年、三年、十年，也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這怎麽可能？”薛冰正在做吃瓜群眾，猛然聽到陸誠說金九齡是繡花大盜，忍不住開口，“他可是六扇門四大神捕之首，威震江南正邪兩道，這樣的人，居然會做繡花大盜？”
“薛冰，閉嘴！”公孫蘭嗬斥一聲，隨後對著陸誠說道：“繼續講！”
陸誠微微頷首，“世人總是會被名望迷惑雙眼，薛冰差點被蛇王送給金九齡去享用，還覺得他會是一個好人。可想而知，其他的人怎麽會懷疑金九齡是繡花大盜。”
薛冰惡狠狠的瞪了陸誠一眼，這一句話裏麵的‘享用’兩個字，讓她很不開心。
陸誠衝著薛冰笑笑，“現在我有些明白繡花大盜作案的時候，為什麽要繡把這些人的眼睛刺瞎了。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全都是有眼無珠之輩。便是他站在那裏，這些人也認不得他。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變成真正的瞎子，反正他們的眼睛沒有什麽用處。”
‘啪啪……’
公孫蘭拍拍手，吸引了陸誠的注意力。
“你這個說法，在我看來合情，也合理。隻是我不知道，金九齡為什麽要選擇我作為凶手。”
陸誠搖搖頭，“繡花大盜每次作案，都會在現場留下一塊手帕，這塊手帕的繡工，需要女子數十年如一日的練習才可以做到。所以陸小鳳看到這塊手帕的時候，自然認為這繡花大盜是一個女人。而恰巧，江湖上武功高，而且精通繡花的女人，普天之下寥寥無幾。”
“原來如此！”公孫蘭眼神犀利，好似一把出鞘的寶劍，襯托的她英姿勃發、神采飛揚。
“我就說最近的賬怎麽對不起來了，原來金九齡這家夥與她勾搭在一起了。隻要我成為繡花大盜，那金九齡便可以順手把我這麽多年積攢的財富全盤收下，當真是好算計，好算計啊！”
“陸誠是吧，我同意和你聯手，你說說接下來要怎麽做？”
陸誠微笑，“想要給金九齡定罪，首先是需要證據。大姐可以去找一下給繡花大盜準備繡帕的人，她那裏應該還有備貨。”
公孫蘭問道：“女人家裏有刺繡是很正常的，我該怎麽分辨哪些是繡花大盜要用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薛冰不等陸誠說話，直接搶答，“那些人都認為繡花大盜在繡花，其實他是在拆線。所以這些繡品會有一些多餘、重複的線條，甚至在上麵還會插著針。”
“好，我知道了！”
公孫蘭想到自己的姐妹居然聯合外人來對付自己，心裏很不高興。
“你們兩個在這裏等著，我先去查探一下！”說完，公孫蘭起身就要走。
“等等！”
陸誠開口攔住公孫蘭。
公孫蘭停下腳步，冷聲道：“什麽事？”
陸誠道：“按照時間推算，陸小鳳和金九齡應該會發現蛇王被殺。現在陸小鳳應該會被金九齡指引著來找你。你在這個時間出門，最容易被察覺。”
深呼吸兩次，公孫蘭壓下了心裏的焦躁。
姐妹背叛的事情，已經擾亂了她的心智，正常情況下，她絕對不會這麽衝動的。
“那我早晨再過去查探，反正時間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了！”公孫蘭說著找了一個凳子坐下。
“現在我還有一個疑問，你來金陵的時間不到十個時辰。這陸小鳳已經追查繡花大盜這麽長時間，依舊被金九齡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些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被公孫蘭這樣一說，薛冰也好奇的參合進來。
“對呀對呀，阿誠，我也想知道！”
對於這個問題，陸誠再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院，如今被公孫蘭問起，絲毫不見慌亂，回答道：“這一切都是追命的功勞，他在給我派遣任務的時候，已經把相應的情報和線索都和我分析了一遍，我也是站在他的肩膀上，才能得出這麽多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