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防敵

車隊行出西溏鎮地界，曹老爺子就與眾人告別返回，經過何樂的馬車時還不忘行揖禮。何樂也從馬車中下來，朝遠去的曹老爺子行晚輩之禮。

前方的馬車上，張誌淳有伸頭出來看，很快又縮了回去。關於何樂的去留趙長老已向宗門提報，相信很快就會有回信。

另一馬車上，那兩名女子也好奇在看。何樂被劫持去，後返回又被當麵重傷，她們都沒有施以援手，此後自然也就沒去親近何樂。

孫天翊單獨乘一輛馬車，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在專心吸收著天地間的元炁。

至此馬車開始加速，繼續沿著官道向南疾馳，除商公子沒人知道最終目的地在哪裏。何樂坐在馬車上，邊看書邊構想未來，同時體內自然流轉著元炁。因為極其微量，在這麽多修行者的隊伍裏也是不起眼的存在。

中途孫天翊有睜開眼睛，很快又合上，實在太弱，弱到他都懶得抬眼皮。

那些曹家安排的死士全騎著馬圍在前麵三輛馬車周圍，一路到是平靜，過午時才在處客棧用餐。這時從前麵三輛馬車上分別下來三個同樣裝束的公子，何樂在後麵也是看呆，想不到商公子會擺出如此疑兵之計，也算是見識。

因為有安排，何樂隻好跟著進客棧自己找個桌子與木子青坐一起吃飯。這家客棧正好處在岔路口，南來北往的客商很多，雖已過飯點但也還是有幾桌客人。他們這車隊加起來有二十多人，擁過來也湊四五桌。店小二見來的是大主顧，趕緊屁顛屁顛跑過來上茶點菜。

或許是因為出門在外，商公子那桌隻點幾個簡單的菜和烙餅，剩下的幾桌就也以此為標準，隻催促著快。

在沒遇刺客和襲擊前，他們一行吃住都還隨意，現在可算是驚弓之鳥，處處太過謹慎反而顯得他們身份不簡單。何樂此時還沒諫勸的資格，隻能是隨波逐流的多看多想。雖是覺得不妥，但也安靜的坐在角落吃他的烙餅。有時木子青會好奇的看他，知他似乎有憂慮，但也沒出聲詢問。

上車離開時，何樂注意到有人匆匆離開，沿官道往南快馬狂奔而去。其實也有江湖死士注意到，不過他們自信自己的能力，隻是相互交耳低語。

何樂情知隻怕這兩天會有情況，如是上車就讓木子青盡量靠在馬車的車廂角上坐，避免被突發的亂箭傷到。

“你不怕嗎？”

“怕啊！所以才讓你躲好了。我們這車是沒有護衛的，隻能靠自己。”何樂淡然的說，再看木子青表情不自然，才又接著說：“以前在北地，經常會被羯人攆著跑，他們馬快箭利，跑慢了就會沒命。所以早就習慣，也就不覺得。當然還是會怕，滿天的飛箭又不長眼，不定什麽時候就從什麽地方鑽過來。”

木子青靜靜聽完，默默的縮到車廂角落裏，咬著嘴唇。何樂看著微微笑起來，作勢隔空拍拍她的頭。

江夏州的官道已經修好多年，與南北驛道有許多並行的路段，早年青蓮邪教剛剛起事時曾也不太平。但近年隨著青蓮邪教收縮在石台州，各地的匪患反而減少，江湖傳聞是綠林強人大多都已投奔青蓮邪教而去，石台等五州正在集聚力量。

馬車在官道上奔馳著到也還平坦，何樂得以繼續看書，同時他發現隨著馬車奔行，竟能感受到元炁的衝擊。為何會這樣？他暫時還不敢輕易嚐試，隻是小心的調整姿勢，好讓自己能更好吸收元炁。最後他自己不覺得，一旁的木子青看著就覺得他是隻四腳朝天的甲魚，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不過她默默忍著，靜靜陪他修行。

時間過得很快，車隊一路急行並沒在客棧落腳，近傍晚時分才特意選處官道旁的偏僻處歇腳。那些江湖人分散開，與車夫分擔打水、捕獵的工作。三名經驗豐富的江湖人持著短弩走進附近的密林，近半個時辰後回來，手中已提著幾隻野雞野鳥，以及一隻幼鹿回來。

他們都是野外生存高手，也不用旁人幫，幾人分工就將野味給處理幹淨。有人從馬車上搬來三個大罐，將所有野味切塊混雜著扔在罐裏，加上水就開始煮。

何樂從車上下來，蹲在旁邊看他們處理野味，不知為何總有種食物被糟蹋的感覺，總想著應該有更好的法子來弄。但其實這已是這個時代通行的做法，隻有富貴人家才會加上一點佐料，但也很有限。

野味煮大半個時辰才好，這時天已完全黑下來，眾人圍篝火而坐，少有人說話。標準晚餐配置是一個烙餅加一碗肉湯，而商公子這個級別的則碗裏會有肉糜。那些江湖人給自己留下骨頭架子啃，何樂也得到塊帶少許肉的骨頭，不過他留給木子青。因為女人都沒坐在篝火邊，而是留在車上。

“為什麽選在野外住？”啃著肉骨頭，木子青悄悄的問何樂，很是不解。

“可能是想把那些人釣出來吧！”何樂想著兵書裏所載的故露破綻，誘敵深入的計謀。隻是這種法子有弊端，萬一來襲的敵人實力過強，就有可能真的被擊潰。

“就是說今晚不太平了吧？”木子青擔憂的伸頭看看外麵四周的環境。

“不知道，看那個離開的人神情，今晚應是沒事的。很可能會在明天才遇上。”何樂靠著車廂邊閉上眼。

“為什麽？你白天不是還讓我小心的嗎？”

“白天是因為那個環境相對複雜，得防著別的人偷襲。而那個人的馬跑姿已顯出疲態，但他依舊強行驅趕，說明他要去的地方比較遠，他得盡快趕路才能拉開距離。且那人裝扮作行商打扮，不似專門在此等待，而是偶爾遇上。憑這兩點，都不太可能做好今晚襲擊的準備，所以今晚能好好睡覺，養足精神。”何樂還是沒睜開眼，而體內則在運轉著元炁，尤其是將部分元炁調集到耳部，瞬間聽力就增強幾倍。

木子青又瞪大眼睛，發現他越來越有趣。在他身上時而少年，時而孩童，時而又是老謀深算謀士。

“知道嗎，你的樂趣太少了。”木子青突然說了句沒來由的話。

何樂眼皮動了動，又靜下來，心裏自嘲記事起就在逃亡，能樂趣起來才怪。不過想起近兩年，還是有點滴樂趣。

夜裏繁星漫天，遠處夜梟在鳴叫，偶有風聲傳來也很快消失。張誌淳和孫天翊都在車裏修煉，反而是那兩個女孩一直在聊天，隻是可惜聽不清晰。雲檀宗的幾名弟子也有負責警戒的，餘下幾人則多數在休息。整晚十名江湖人都保持著警戒，到清晨什麽事也沒發生，僅在黎明時分曾有過可疑的動靜。不過那時何樂已睡著，當元炁在他體內運行三十六周天後他就覺得從未有過有困倦，所以到早晨醒來時特別有精神。

“你沒睡嗎？”看到木子青困乏的模樣，何樂奇怪的問。

“我瞌睡淺，本來就睡得晚，剛到黎明時又被他們吵醒了。”木子青無神的縮在角落，看來是準備繼續睡。反正車隊裏也沒她什麽事，更多是被當成何樂的女眷對待。

何樂也不糾結，過去拿來吃食，勉強讓她吃下就由著她睡去。臨出發前商公子找人讓他過去，說是有事。

“也沒什麽大事，估計今天會有動靜，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跟著我冒過險，對你才有好處。”商公子其實一直和張誌淳在同輛馬車上，而那三個都是替身。

“是，小可明白。”何樂當然明白，仕途不可能是得到太子賞識就能平步青雲。太子係還有無數人在後麵排隊，而他作為中途插隊的，如果沒點資曆可是站不住腳的。他從《十策論》中已然看過，借勢之重比起順勢更難。

“嗯，明白就好。”商公子也不再多言，能叫他過來說聲已是極大的看重，也是怕他少年性子看不懂局勢。

何樂跑去江湖人那找來塊牛毛氈墊子，拿水泡濕以後用繩子捆紮好放在馬車裏。

車隊緩緩上路，途中還經過大片湖澤，又路過少人的林間，然後才在午時停在間很大的酒家門前。這酒家得有十間茅棚連在一起，門前又用柴薪紮起的籬笆圍出大片院落。熟悉這條道的江湖人彭加在院落前點點頭，車隊才緩緩駛進去。

此時院落裏已停有兩輛馬車，看模樣應是富貴人家出行車。另一名江湖人先行下馬，進入酒家裏與掌櫃的交涉，過得片刻他才出來示意沒事。

這次還是那三名替身下去，不過商公子也是在馬車裏憋久，裝作隨從跟在張誌淳身後進入酒家。何樂跟在商公子身後，小心的注視著周圍。

酒家裏已坐有大半客人，行行色色的各行各業都有，因為比不得大城市的酒家，所以也沒什麽樓上的雅座之類，稍好點的就是拿個屏風擋著。此時裏麵就有桌在角落客人，已用屏風擋起來，估計是那富貴人家，興許還有女眷在。

何樂他們這邊要五桌，也沒用屏風，就是簡單的吃些餅、菜。何樂臨走時還跑去要幾瓶酒家自己釀的淡梅酒，這才打包很多烙餅出來。

當他們收拾停當準備走時，那邊富貴人家的一行人也走出來。何樂看過去，領頭的是個中年男子，雖是穿著便服，但看步態或是官宦。他身後跟著兩位女眷，還有名小男孩被女眷牽著。除下或是丫環兩人，再加上五位帶刀護衛。

何樂也猜不出對方身份，就懶得再猜。正要轉身上車時，就聽那邊有人喝斥：“放肆！滾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