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逍遙散人
李不修沉思了一會，見老僧仍是跪在地上，就說道：“你先起來，不然我下去給你跪下。”
聽了這話，老僧急忙起身，卻也不敢找地方坐下，像個侍衛似的立在一旁。
“一平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他隻知道小主身份尊貴，別的一概不知。”
“我要是逼你，你不會做傻事吧？”
“如果小主非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會在臨死之前……”
“又被我說中了。算了，那我什麽時候才有資格知道？”
“等到小主修為到了一品上位之時。”
“……”
老僧見李不修板著個臉，忙道：“小主天資縱橫，隻要肯下苦功夫，有朝一日定會達到一品上位。”
“你不知道我是個廢人嗎？”
“小主若是廢人，天下全都廢人不如。”
李不修笑了，說道：“難怪一平那麽喜歡拍我的馬屁，原來全都是你教的。”
老僧以前偷偷來無為寺看過李不修幾次，從一平大師口中多少知道李不修的性格，於是跟著笑道：“一平確實有幾分像我。”
“你知道秦半山吧？”李不修突然問道。
“我聽一平說過此人，但這四年來，我為了保險起見，一直隱居在別處，未曾親眼見過此人。”
“我現在叫他大哥，我不會阻止你懷疑他的來曆，不過我覺得他不會害我。”
“我聽小主的。”
李不修看出他其實對秦半山還持有疑心，也不勉強他，從懷裏掏出瓶子，倒出一顆舍利丹，遞給老僧：“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麽。”
老僧急忙上前幾步，伸出雙手接過舍利丹，然後退回原位。
“他的一舉一動怎麽跟個侍衛似的？難道他說的那個老主人是個大人物？”
李不修正猜想間，老僧忽然神色一變，竟是略顯激動：“小主，這……這是……”
“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是我在龍樹峰那個樹洞裏撿到的。”
“啊，難道此物跟一千多年前的那位聖僧有關？”
“你說的是那個被蝙蝠妖吃了高僧？”
“是的。咦，小主，您怎麽知道這件事？”
“秦半山跟我說的。”
“這秦半山真是無所不知啊。”老僧說到這裏，陡然意識到秦半山已經是李不修的大哥，忙解釋道，“小主，我一時口不擇言，才會……”
“沒事。”李不修笑道，“看來你和我的看法一致，這東西即便不是那位高僧的舍利子，也帶有舍利子屬性，我把它叫做‘舍利丹’，想來也沒什麽問題。”
“這個名字太好了，小主起得妙。”說完，老僧走上來將舍利子奉上，意思是請李不修收回。
可是，李不修連都不動一下，說道：“你收下這顆舍利丹，不得推辭。”
老僧哪裏會想到李不修這麽大方，忙跪了下去，磕頭道：“多謝小主賜丹。有了此丹，說不定來年開春，我的修為便能晉升一品下位。”
說完，他抬頭一看，見李不修臉上並無喜色，也猜不透李不修的想法。
其實，老僧能提升修為，李不修當然會為他高興。
但不知為何，李不修覺得老僧凡心太重，或者說有所執念，即便有了舍利丹，也未必能成為一品神人。
他之所以送舍利丹給老僧。
一是他已確定老僧寧願自殺也不會害他。
二是當見麵禮。
三是出於一種奇怪的心理，擔心老僧日後會出事，或許舍利丹到時候能起到用處。
“小主，我有一事想跟您探討一下。”
“何事？”
“我與盧鴻升聊過，觀此人非奸臣，隻是鬥不過高明、楊霖，又受到康王壓製，所以才會跑來我無為寺耀武揚威。”
“既然說到此事，你跟我說說這個人。”
“好的。這盧鴻升的曾祖父乃是妙香國太祖皇帝段思聰座下八大高手之一，跟楊霖的祖父一樣，都是開國大將軍。
隻不過，盧鴻升的祖父在盧大將軍死後，曾觸怒過妙香國的太宗皇帝段正長，險些被賜了毒酒。
後來，段正長之子當上皇帝，恢複了盧家的名譽，但盧家地位卻已比不上楊家。
段正長之孫後來當了皇帝，因為少年時得過盧鴻升之父的指導，便封盧鴻升之父為一等侯，希望他能與其他七家一起對抗高家。
誰曾想，高家竟出了一個高明，乃三道先天靈根。
先是將八家中的五家壓得抬不起頭來。
後來又迫使楊家家主楊霖依附於他。
最後打敗無量宗第一高手，董家子孫死的死，跑的跑，就隻剩下盧家。
那一年，盧鴻升之父過世，盧鴻升襲爵，想要有一番作為，但他連楊霖都打不過，更不要說高明，隻能屈服於高明。
我認為此人與楊霖不一樣，要是能將他拉過來，對我無為寺大有幫助。”
“楊霖有什麽問題嗎？”
“那楊霖比高明更凶殘，要不是高明壓著他，指不定會做出謀逆之事。他不可能背叛高明，若是背叛，也會變成第二個高明。”
李不修聽了，稍作思考，問道：“天龍寺沒人打得過高明嗎？”
“據我所知，沒有。”
“民間呢？”
“有一個。”
“是誰？”
“此人是維摩部第一高手，隱居在一座大山裏，年紀與高明相仿。”老僧說道，“那維摩部是妙香國三十六部之首，部族存在了兩千多年，有一把神刀，名叫‘五尺散’。傳說無人能駕馭，但十五年前，這把神刀落入了此人手中，所以大家都尊他為‘逍遙散人’。”
逍遙散人？
李不修微微一怔。
“這逍遙散人雖然出身維摩部，但性格古怪，從不與維摩部的人來往，更不要說其他人。他隱居在一座山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十年前，當時還是皇太子的妙香國皇帝曾秘密派人去請他出山對付高明，他卻連人都不見。”
“這麽看來，此人是個世外高人啊。”
“可能吧。”
老僧說完這話，眼見李不修似乎有些困倦了，深知自己要做的事非一朝一夕之間能完成，得從長計議，便退出了二樓，從閣樓裏出來，與靈雲說了兩句，就離開了藏經樓。
第二天，李不修酣睡正濃，卻被靈雲叫醒，說是有客到。
他一問，才知道是盧鴻升。
他原本不想見客，但想到盧鴻升畢竟是個侯爺，就讓靈雲先安排。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才慢騰騰去到藏經樓的招待室，與盧鴻升見麵。
盧鴻升早已等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拿出尚方寶劍去閣樓裏劈了李不修，可見到李不修來了以後，因為知道李不修是有身份的，好歹也是個樓主，就強壓住了。
“李樓主，你架子不小啊。”
“沒有啊，我隻是有點懶而已。”
“……”
“侯爺，你找我何事？”
“本侯……聽說李樓主佛法精妙，昨日又用佛門神通打死了那個玄遠，所以想過來與李樓主切磋切磋。”
“可不敢啊。”
“有何不敢？”
“你是侯爺，我隻不過是個樓主……”
“放心，本侯不會打傷你的。”
“我擔心侯爺。”
“……”
“對了，侯爺。”李不修明明看到盧鴻升就要發作了，但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那個玄遠不是天龍寺的人嗎？他怎麽是個魔修？”
“本侯怎麽知道？”
“侯爺與他不熟？”
“小心你的言辭！”盧鴻升可不想與玄遠扯上任何關係，“我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他昨天出來說話的時候，侯爺何以一聲不吭？”
“那是因為……因為……”
盧鴻升想說玄遠是楊霖的人，但擔心這話傳了出去，會得罪楊霖，就隻好忍住。
“因為他是楊霖的人，對吧？”
“你怎麽知道？”
“侯爺，你覺得我是個傻子嗎。”
“當然不是。你若是傻子，怎麽可能當上藏經樓樓主。”
“那就是了。”
言下之意，我既然不是傻子，那我猜得出玄遠是楊霖的人，十分正常，根本用不著驚訝。
可這話聽入盧鴻升耳中，就好像被打了一個耳光，臉火辣辣的疼。
“這小子是不是拐彎抹角在罵我？”盧鴻升心裏好生不爽，可又抓不到把柄，隻得自認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