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獨家钜獻

在林淼和劉琳聊天的時候,李學鬆已經把附近的兩個點的海報都貼完了。

等他走回來發現,兩人還在聊天。

“你們在聊什麽呢?”李學鬆也坐了下來。

“在談哲學。”劉琳說。

“不好意思啊,讓你一個人幹了那麽多。”林淼抱歉地說。

“哲學?”李學鬆愈加好奇,“談出來什麽東西沒有?”

“有啊,就是我們都應該快樂。”劉琳說,“愁也是一天,苦也是一天,不如開開心心。”

“走吧,再去貼完這些我們就可以收工了。”李學鬆敦促地說,一邊亮了亮手裏的海報,還有一卷,大約二十多張。

“走,剩下的我來貼。”跟劉琳聊過之後,林淼的狀態又回來了。

說是這麽說,李學鬆怎麽會袖手旁觀地讓林淼一個人幹呢,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下,剩下的海報很快就各司其職,去了該去的地方。

這時已經是下午4點。

比預計結束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多小時。

他們有一個工作群,李學鬆在群裏問了一聲,哪裏需要支援?

不一會就有同事發來消息,說是到丁香園的東門,替他們值會班,他們有物資運來了,需要離開一會去搬運。

丁香園有三個大門,疫情期間,為了方便管理,已經關閉了其中兩個,隻保留了東門這一個。

每天,這裏都是物管保安24小時值班,以及網格員誌願者在現場值班,輔助管理。

三人走到東門,和同事替換值班。

李學鬆跟那兩名同事幫忙搬東西去了,留下林淼和劉琳值班。

林淼在這個小區住了幾年,還從來沒有當過誌願者,而且這次還是在大門口值班,感覺有些新奇。

居民們都十分配合封城的命令,基本上都是呆在家裏不出門。

隻有偶爾零星的人員會進出小區,即便如此,工作人員們還是嚴陣以待。

林淼看著麵前的景象出神,他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有儀式感的畫麵,全民總動員的規格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見到的,就連保安的動作都比往常要更加正式幾分。

當一個城市按下了暫停鍵,還有這麽多人在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對這次疫情,你怎麽看?覺得會持續多久?”林淼問身旁的劉琳。

“我可不能亂講,我又不是專家。”劉琳笑道。

“就說說自己的感覺嘛。”

“03年非典的時候我才六歲,我的媽媽就是一名醫護工作者,在我的印象中,對非典的記憶已經模糊,反倒是記得我媽媽有一次哭了。”

“哭了?”

“嗯,被我感動的。”劉琳驕傲地說,“那個時候她幾天沒有回家,等她回家的時候,我把畫好的一幅畫展示給媽媽,結果,她看見就流淚了。”

林淼腦補著當時的情景,略帶期待地說:“那幅畫你還記得是什麽內容嗎?”

劉琳扭頭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說:“我要是告訴你了,會有什麽獎勵?”

林淼有些措手不及,支吾了半天,道:“要不我開稿費給你?不多,200塊,可以嗎?”

“哈哈,你真逗!”劉琳笑翻,“你好容易騙啊,如果我真要獎勵的話,那也是……你能告訴我你來體驗生活的動機除了工作原因之外,還有什麽原因嗎?”

“假公濟私嘛,我說過了呀,可以打著工作的旗號出來透透氣,活動活動嘛,總比老是蹲在家裏感覺好。”

“你沒有說真話。”劉琳不高興了。

“不會啊,我說的真話啊。”

“我看見你前天還出門的,你根本就閑不住的,不存在在家裏憋得慌。”劉琳一點情麵沒給林淼留,直接揭穿。

“好吧,”林淼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隻好略一沉吟,試圖編個謊話搪塞一下。

不等林淼開口,劉琳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道:“算了,我換一個問法,直接一點,你為什麽如此看重這個選題?是為了得獎?還是為了就單純讓作品達標,實現自己的標準?”

這姑娘,還知道提問分兩種,一種是開放式,一種是閉合式。

開放式的提問回答起來好劃水,閉合式的提問回答起來就難度大一點。

她給出的不但是閉合式,而且還二選一,不許打太極。

林淼知道,這是劉琳在“假公濟私”,以故事換故事,人生嘛,就是一個不斷經曆不斷體驗的過程,越是相對枯燥的工作,越是需要調味劑。

這也是這個善良姑娘的一點小小需求,他必須要滿足她。

林淼被勾起了創作的衝動,他要為劉琳這個可愛誌願者現場編一個故事,投其所好,算是對她的報答,也算是量身定製的獨家钜獻。

林淼打定主意,略一沉吟,心裏默念道:“老天啊,我可從來沒有騙過一個女孩子,請原諒我吧。”

麵對劉琳這種學過心理學又天資聰敏的女生,不能完全地杜撰一個故事,要想完美地過關,就必須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加工再創作。

那編一個什麽故事呢?

林淼靈機一動,他想到了房鵬程。

“我給你講,當你的人生有了對手之後,你整個人的狀態就不一樣了。”林淼適當地渲染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是那麽地道。

果然,這個開頭很好地抓住了劉琳的注意,對於職場,她是好奇的,畢竟,她所經曆的社區工作,要相對單純的多。

“我有一個競爭對手,他十分優秀,和我不相上下,我們都是憋著一口勁,去爭那個首席的名頭,所以,每次有什麽重大的選題,我們都是一馬當先,當仁不讓,唯恐落後於對方。就這樣,我們互有勝負,這個首席的名頭一直旁落,名花無主。這一次的選題,是一個係列,我的對手也在一線,我跟他就看誰能表現出更好的故事,我不能輸,因為這次的選題太重大了,如果這次我輸了,我就永遠地輸了。對我們當編導的來說,作品就是我們的臉麵,如果我們技不如人,那是很丟臉的事情,而且……”林淼故意頓了頓,有些哽咽,他原本是想編一個二分真八分假的故事,結果,哪裏知道,講順了嘴,把自己的真情實感給勾了出來,刹不住了。

果然,劉琳聽進去了,有些擔心地問:“而且怎樣?”

“我的媽媽正在生病,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想讓她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她的兒子有多麽優秀,取得能夠令她老人家驕傲的成績。”林淼的媽媽已經去世,他這麽說其實也是一時情之所至,本來是編故事去打動劉琳的,結果把自己給感動了,真的一時間有些眼眶濕潤起來。

他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潛意識。

在潛意識中,他多麽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在世,再多給他一點時間,看到他能拿出哪怕一點的成就。

這份不經意間的真情流露,深深打動了劉琳,她竟然擦拭起眼角。

“你一定可以的!”劉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百善孝為先,我想,這次疫情會隨著春天的來到而結束,到時候,你一定可以陪著媽媽去江大看櫻花!”

林淼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情到真時真亦假。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去陪著媽媽看一次櫻花了。

劉琳默默地在一旁陪著林淼流淚,一邊遞紙手帕給他。

連保安都驚動了,跑過來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劉琳擺擺手,保安退了出去。

林淼其實隻是哭了兩嗓子,然後就跟汽車被踩了點刹似的,抽泣了幾聲,接過紙手帕擦眼淚。

“真是不好意思,哭過之後舒服多了。”林淼如同在跟心理輔導師在講話。

“早看出來你有心事,壓力比較大,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個感人的故事,你的孝心太難得了,這樣,我支持你,給你一個驚喜,如何?”

“驚喜?”林淼愣住了。

“對啊,你不是在找故事嗎,想知道我當年畫的什麽不是嗎?”劉琳麵帶笑容地說,“這幅畫我隨身帶著呢!”

“真的?”果然是一個驚喜。

隻見劉琳從內兜裏掏出一個錦緞包,打開,展開裏麵的一張紙。

紙已經泛黃,頗有年代感。

一副稚趣十足的兒童畫,一個女孩在騎旋轉木馬,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衣大褂的媽媽。

還有一行字:媽媽,等我長大了,也做白衣天使,我來保護你。

“哇塞!太好了,太好了!”林淼高興地說,“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素材呢!”

“其實原本我不想給你看這個的,”劉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一旦讓你知道這件事,你一定會把它表現在紀錄片中的,這樣似乎太過於突出我個人了,我覺得不好,但是,你的故事打動我了,你的孝心感動了我,我才把它拿出來的。”

“不,你配得上這個故事。”林淼說,“你們都是天使,所有奮鬥在抗疫一線的人們都是天使,你的故事就是他們的故事,不是你,是你們。”

劉琳也被林淼迸發出來的創作**所感染,道:“好吧,我把我自己交代了,這還是我媽媽知道我要在抗疫一線值班後特意交給我的,說可以給我辟邪。至於怎麽表現,那是你的事了,總之,你要加油,你要帶著你的媽媽去看櫻花!”

林淼的眼淚又差點流下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時空,他多想,在媽媽所在的那個時空,告訴她,兒子依然在努力,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