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老信國公眼睛死死盯著沙盤。

快步走上前。

一邊看著堪輿圖,一邊掃視桌上每一寸泥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作為沙場征戰的老將。

他當然明白,若是兩軍對戰,麵前這副立體的地形意義有多大。

“長歌,這東西叫什麽?”

很快,等到興奮之情消退,老信國公回過頭問道。

“沙盤。”

蘇長歌開口。

“沙盤...沙盤,好名字!”

老信國公興奮的吼了一聲,問道:“這也是先師的想法?”

“此乃晚輩偶然所思。”

蘇長歌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份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不是貪名,而是他現在人微言輕,聲望淺薄,孫子兵法是‘先師孫武’所著,他必須要做出點東西體現自己價值。

這對日後手握槍杆子有幫助。

否則光靠嘴就能解決問題,還要打仗幹什麽?

曾經不是有位偉人說過。

槍杆子裏出....

再者。

沙盤的確不是孫武開創。

它的雛形始於那位德過三皇,功蓋五帝,被後世頌為祖龍的人。

此時,聽到是蘇長歌所創,老信國公眼中閃過精光。

“好!”

“這可是大功一件!”

“老夫定要將此事上陳陛下,陛下知道後定會賞賜於你!”

老信國公開口,激動的說道。

他沒有懷疑蘇長歌。

畢竟蘇長歌師承孫武,又能編纂兵書,創造出沙盤也不足為奇。

同時,沙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戰場上地形複雜,光看地圖隻知大概,沙盤則更立體,主將能清楚的了解地形、地貌,這對指揮作戰有極大幫助。

霍武看到老爹突然如此激動興奮,有些不解,在旁邊嘀咕道。

“不就一堆破泥沙嗎?”

“老頭子這麽興奮幹嘛?”

話音落下。

正好被興致勃勃的老信國公聽到。

麵色瞬間垮了下來。

真丟臉!

自己一世英名,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開竅的蠢兒子?

腦子都長肌肉上去了嗎?

孫武教出來的弟子。

二十出頭就能造出沙盤這等鬼斧神工之物。

自己這蠢兒子活到了四十多歲。

居然連看都看不懂!

霎時間,老信國公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新仇舊恨一起報,麵無表情的朝霍武伸了伸手,示意他到身邊來。

看到動作,霍武以為老爹是想講給自己聽,快步跑了過去,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股巨力從後腦勺突然傳來。

下一刻。

霍武整張臉猛地暴扣在沙盤之上。

老信國公按著兒子頭,咆哮道:“泥沙,老子看你就是一坨泥沙!”

說完,老信國公把霍武揪起來。

扯住他的領子,將圖紙塞在他懷裏,喊道:“平常多用用腦子,你要是這還沒看懂,以後就別進老子家門!”

“好...好...”

見老爹發怒,霍武咽了口唾沫,不敢有任何不滿。

隨後,他慌忙看向圖紙。

順帶用袖子搽拭粘在臉上的泥沙,專注的盯著麵前沙盤。

見狀,老信國公這才消氣,轉頭看向蘇長歌,麵帶笑意的說道:“吾兒愚鈍,不識沙盤之重要,讓長歌你見笑了。”

“您老客氣了。”

蘇長歌溫和的說道:“世兄隻是從未見過,這才一葉障目。”

聽到這話,霍武投來感激的目光。

而老信國公則輕歎了口氣。

瞧瞧人家,通情達理,溫潤如玉,再瞧瞧自己兒子,憨憨一個。

此時見事情平息,蘇長歌再次出聲。

“老國公,晚輩是這樣想的。”

“借這沙盤模擬戰場地形。”

“以瓷片、木頭、小旗等物,作為營地、地貌、兵馬等。”

“晚輩雖僥幸得先師傳授兵法,但您老征戰沙場數十年,用兵經驗定然勝於晚輩,由您來與晚輩學生模擬對陣,教授他們如何用兵,其效果肯定勝於晚輩。”

此話一出。

老信國公頓時眼前一亮。

是啊。

自己在兵道見解上雖然不如孫武,但在用兵作戰上還是有點心得的。

教不了理論,實戰老夫在行啊!

想到這,老信國公不再猶豫,一口答應蘇長歌前麵的條件。

“善!”

“既然長歌你如此說。”

“那老夫便當一回教書夫子,也算是為我大晉培育將才!”

老信國公開口,中氣十足。

蘇長歌聽到這話,唇角輕輕翹起。

有了這位老帥的幫忙,自己就有更多時間可以幹別的事。

而這時,老信國公又看了眼沙盤和蘇長歌,眼珠子一轉,突然笑道:“長歌,老夫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老國公請說。”

蘇長歌開口,心中有些疑惑。

兵書和教書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還能有什麽事?

“老夫願出五十萬兩白銀,請長歌你將這沙盤賣於老夫。”

“不過老夫有個請求。”

“長歌你要在這沙盤上留下一句贈詞,表明是送予老夫的。”

老信國公開口,臉上帶有笑意。

此話一出。

後院內,正在幹活的仆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老信國公。

一張長桌加一堆泥沙。

花五十萬兩買下?

這老頭怕不是錢多的沒處花,還是腦子瓦特了?

要知道,在他們樸素的印象中,就算是最好的上等楠木也不過才幾千兩罷了,五十萬兩,能買多少斤糧食,多少個饅頭?

恐怕堆起來都有小山那麽高吧!

“這老頭還挺雞賊。”

蘇長歌當然明白,老信國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沙盤值幾個錢?

老信國公圖的是自己寫下的那句贈詞,以及自己未來的成就。

不過蘇長歌並沒有拒絕。

誰會跟錢過不去?

更何況這東西自己留著也沒啥用,賣給老信國公也算是人情往來。

於是蘇長歌直接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老國公有心。”

“那晚輩也不願逆了您老的意。”

“王伯,勞煩您代我取來筆墨,我為老國公寫下贈詞。”

蘇長歌開口,看向王伯。

“恩。”

王伯點點頭,不敢耽誤,連忙快步走出後院。

心中則無比佩服蘇長歌。

幾十兩的東西。

轉眼間就賣到了五十萬兩,二老爺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

當然,他也明白,院裏那位地位尊貴的國公,不是真看重那堆泥沙,人家看重的是二老爺的才華,特意交好。

而就在管家王伯剛走。

見老爹和蘇長歌說完話,霍武才敢開口。

“爹,您剛才罵的對。”

“是我有眼無珠,一時愚鈍沒有認出此等寶物。”

霍武態度誠懇的向老爹認錯,然後又看向蘇長歌,敬佩的說道:“蘇弟不過弱冠之年,就能造出沙盤這種奇物。”

“為兄枉活四十,實在慚愧。”

他原本覺得蘇長歌雖然有些才華,但也就那樣,畢竟年齡太小。

當不起老爹那句世之潛龍的讚譽。

現在回頭看。

老爹真是目光如炬,自己則像隻井底之蛙,有眼不識泰山。

此時,蘇長歌的聲音響起。

“霍兄莫要如此。”

“在下不過是一時巧思罷了。”

“你征戰沙場數十年,保家衛國,抵禦蠻夷,無愧於大晉,何須慚愧。”

蘇長歌開口勸道。

他這不是安慰,而是發自內心的對軍人的敬意。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若是沒有將帥士卒們,在沙場上舍生忘死的浴血奮戰。

大晉天下何來安寧?

又何來讀書人的風花雪月?

聽到蘇長歌的話,霍武眼中敬意更甚,懷才而不傲物。

真乃潛龍也!

而就在這時,管家王伯也將筆墨取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

蘇長歌提筆蘸墨,信步走到沙盤麵前,開始為老信國公寫下贈詞。

但並不準備動用異象。

一來浩然正氣要留著晚上練武用。

二來是沒有必要,這地方就十幾個人,動用異象太浪費。

隨即。

蘇長歌落筆了。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看著沙盤上筆走龍蛇的贈詞。

老信國公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雙拳緊握,目光灼熱,激動到整張臉被血氣漲紅,比之前看到孫子兵法還用興奮。

他原本隻是想借此交好蘇長歌。

所謂的贈詞。

寫的簡單一點,比如蘇長歌於至和十五年送予信國公都沒問題。

隻要出自蘇長歌之手就行。

但老信國公萬萬沒想到,竟然有此意外收獲!

下一刻。

他無比暢快的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老夫一生征戰沙場,雖然如今已至暮年,但雄心壯誌仍在!”

老信國公開口大喊,然後轉頭看向蘇長歌,竟是拱手謝道:“老夫暮年能得長歌相贈此詩,此生已然足矣。”

“老國公客氣了。”

蘇長歌開口,拱手回禮。

他能理解老信國公為什麽如此激動。

此詩乃是流傳千古之作。

百年難得一見。

得此一詩,足以青史留芳。

但無所謂。

這種詩,蘇長歌還有很多,很多。

隻不過對方畢竟是老人,一生建功,他沒辦法坦然受其行禮,這才回禮。

見狀,老信國公笑著搖了搖頭。

覺得這孩子就是太謙虛了。

有此一詩。

他的名字注定載入史冊,被後世無數人牢記。

世人都會知道,在浩如煙海的曆書上,有位人到暮年,仍然壯心不已的將帥,直到身死,也是在為社稷而戰,為身後的萬民而戰。

不過見蘇長歌這樣子,老信國公也沒再繼續道謝。

而是準備回去後。

再加二十萬兩銀子送給蘇長歌。

雖然跟這首詩比不值一提,但這多少也是一份心意。

剩下的就以後用人情來還。

就如此,因為還要商議邊境布防之事,老信國公父子沒有久留。

蘇長歌和他們聊了一會後。

兩人便出聲告辭,帶著兵書和沙盤離開。

當然,沙盤是免配送費的。

畢竟五十萬兩的大單子。

蘇長歌這麽大方的人,自然不會在這點小錢上糾結。

直接命仆役用輛大車送過去。

事成後到賬房領五兩銀子。

等到忙完這些,蘇長歌回到書房,準備繼續之前還沒做完的事情。

然而,這次還沒等他提起筆。

房外又響起呼喊聲。

“二老爺,太子派人前來,請您到府中做客。”

蘇長歌:.....

好家夥,這群老六都喜歡在休息的時候找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