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兵者,詭道也

“驅逐蠻夷。”

“收服燕雲。”

“好!好!好!”

老信國公拊掌大笑,聲音高亢,神色極為興奮。

漸漸,等到興奮消退後。

老信國公轉頭看向蘇長歌,麵露遺憾之色,發自內心的惋惜道。

“可惜,先師孫武已經逝去,老夫無緣得見,否則定當引為知己,共商兵事,驅逐蠻夷,佑我大晉萬民平安。”

蘇長歌見老信國公這副模樣。

知道他不是刻意為之。

因為沒這必要,自己已經答應借兵書給他看,大可不必惺惺作態。

而且從進來到現在。

蘇長歌一直在觀察老信國公。

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這位老人不是那種矯言偽行之人。

否則也不會一上來,就讓自己隨便開口提要求,而是應該不斷試探底線,然後再討價還價,或者是威逼利誘。

當然,若老信國公如後者那樣做。

蘇長歌一樣會將孫子兵法給他看,但要求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簡單。

正所謂,君子許義,小人許利。

對於這樣豪爽的人。

談感情,講情懷,與其建立關係,遠要比單純的利益交易劃算。

前者關係好了,不需要你開價,就會主動幫你,後者隻講利益,為利來,為利往,兩不拖欠,也別指望對方會出手相助。

這兩種沒有孰好孰壞。

但信國公位高權重,性格豪爽

從長遠角度出發,肯定是建立關係帶來的好處更多。

隨後,蘇長歌出聲勸慰道。

“老國公不必太過遺憾。”

“先師還在世時,常在晚輩麵前提起您,說當世用兵之大家。”

“唯有您老與衛國公兩人。”

“並言自己腹中雖有兵法良謀,卻不得其時,不得其主,一生未立寸功。”

“而今他老人家所著的兵法能落在您手上,用作驅逐蠻夷,收服燕雲,保家衛國,想來先師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蘇長歌開口,也不怕老國公懷疑。

他之所以借用孫武之名。

一來是自己太年輕。

沒有上過戰場,不像是能寫出這種曠世兵書的人。

二來是死無對證,就算孫武他老人家還活著,也不在這個世界,就跟某位周姓大佬一樣,誰知道他說沒說過這話。

此時,聽到蘇長歌的話。

老信國公搖了搖頭。

“老夫何德何能,竟能得令師如此稱讚。”

“不過是仰賴出身和陛下信任。”

“若是讓孫武來領兵統戰,想來已然收服燕雲,蠻夷聞風北逃。”

老信國公自謙的說著。

但臉上的笑意卻出賣了他,顯然他對蘇長歌剛才那番話極為受用。

若是普通人誇讚就算了,但要是和自己同等實力,甚至兵道上比自己還強的人誇讚,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隨後,老信國公站起身來。

拍了拍蘇長歌的肩膀。

“老夫雖與尊師雖未曾見麵,但窺斑見豹,已知其人,也算是知己。”

“從今以後,你喊老夫世伯就行。”

“若是遇上急事要幫忙,不必客氣,直接登門拜訪就行。”

老國公開口,言語真摯。

霍武看著這個突然多出來,就比兒子大幾歲的世弟,眼神有些怪異。

但他也沒阻攔老爹,畢竟對方是自己兒子老師,而且因為剛才那番話,他對蘇長歌的印象很不錯,覺得他是條漢子。

跟那些道貌岸然的讀書人不同。

“老國公既然發話。”

“那晚輩就不客氣了。”

蘇長歌開口,沒有矯情的反複推脫,直接認下了這個世伯。

“好,好。”

見狀,老信國公開懷大笑。

然後轉頭看向兒子霍武,說道:“小五,以後長歌就是你世弟。”

“要記得多關照他,切記不可讓他受別人的欺負。”

“恩。”

霍武鄭重的點頭答應。

望向蘇長歌,拍著胸脯豪邁的說道:“蘇世弟,日後若需要盡管開口。”

“那往後要多叨擾霍兄了。”

蘇長歌淡淡一笑,也不客氣。

孫子兵法他本來就準備教給霍從文,如今白撿個國公長輩,這波不虧。

隨後,蘇長歌繼續道:“老國公還請在堂內稍等片刻,待晚輩去書房將先師遺留的兵法取來,拿於您老閱覽。”

“嗯。”

老信國公點了點頭。

隨即,蘇長歌轉身朝書房走去,去取昨晚默寫的兩篇孫子兵法。

而與此同時,看著蘇長歌的背影。

老信國公對兒子說道。

“此子進退有度,知曉輕重,純良而不懦弱,坦**而不莽撞。”

“既能做出千古詩詞,又精通兵法,身懷大才,乃世之潛龍,不可能屈居於太學院這個小池塘,日後必揚名於天下。”

“與這樣的做朋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小五,你莫不可因他今日之地位,而對他心生輕視。”

“要常於這位世弟打交道。”

“這對你隻有好處。”

老信國公開口,語重心長的說著。

他之所以與蘇長歌拉進關係,敬仰其師孫武隻是其中之一。

但最關鍵的是,通過剛才的接觸,他能感覺到,蘇長歌與常人不同,與他拉進關係,對信國公府沒有壞處。

霍武聽到此話,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他知道老爹很欣賞蘇長歌,否則也不會主動以世侄相稱。

但沒想到。

老爹對蘇長歌的評價竟如此之高。

世之潛龍?

霍武覺得這屬實有些誇張了。

要知道。

雖然能被稱之為龍的不隻是皇帝,但哪一個不是載入史冊的人傑?

這跟儒道某些隻會嘴炮,講仁義道德的聖賢不同,這群人傑是正兒八經的幹實事,造福江山社稷,澤披萬民。

不過心中雖如此想,但霍武卻不敢當著老爺子麵說出來。

唯有點頭裝作受教的樣子。

“孩兒知道了。”

聽到這話,老信國公知道兒子的性子,也猜到他的想法。

但沒有再去勸說。

兒大不由父。

這笨牛腦子全長在肌肉上。

還好,還有孫子在。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蘇長歌教導從文兵法,想必是對他寄予厚望。

就算兒子是坨爛泥,隻要有這段師徒情在,自己百年以後,信國公府和蘇長歌的關係也還在,不用擔心人走茶涼。

正當老信國公如此想著時。

蘇長歌拿著兵書回來。

“老國公,先師在世時沒有留下手稿,全是口述教導晚輩。”

“這些是晚輩根據先師教誨,整理出來的內容。”

“大概還有十篇,不過晚輩近來瑣事繁忙,要等過段時間才能著寫出來,到時候讓從文帶回去,給您老閱覽。”

蘇長歌開口。

將兵書遞給老信國公。

沒有因為他的身份,就熬夜加更碼字。

開玩笑,我是加更的人嗎?

此時,老信國公接過兵書手稿。

見上麵字跡未幹。

知道蘇長歌沒有說假話,不是在故意吊自己胃口。

而且弟子整理先師的教誨著書,雖然少見,但也有先例,譬如說文聖,他的很多話就是座下弟子著書才流傳下來。

但理解歸理解。

不能夠一次性看完全本,還要追更,老信國公很是難受。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手上新鮮出爐的兵書上。

“孫子兵法,計篇。”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道者。”

“令民與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

“天者。”

“陰陽、寒暑、時製也。”

“地者。”

“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將者。”

“智、信、仁、勇、嚴也。”

“法者。”

“曲製、官道、主用也。”

“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

“勢者,因利而製權也。”

“兵者,詭道也。”

“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看著兵書上的內容。

老信國公變得呼吸愈發急促起來,心中猶如翻江倒海。

兵者,詭道也。

短短五個字,盡述兵道真諦,

還有全篇對於兵道計謀的闡述,添一字嫌繁,刪一字則失其意,沒有一個字是多餘的,越是咀嚼越是感觸良多。

老信國公自忖這輩子看了不少兵書,但沒有一本反應如此巨大。

此時此刻,他感覺麵前仿佛站著個俯仰世間的兵道大能。

孫武對兵道的見解。

如聖人之於儒道,自古以來,莫有能出其左右者!

老信國公回顧生平經曆的大小戰事。

無論勝敗。

其原因無一不出書上所述。

此時,老信國公甚至有些慶幸。

好在此人生在大晉。

若是在蠻夷,恐怕現在整個大晉,已經淪為蠻夷揚鞭之地。

但又倍覺遺憾,若是此人揚名於世,老信國公甚至甘願為其執馬牽蹬,追隨左右,哪怕做個帳下執戟郎也行。

想到這裏。

老信國公深深的看了眼蘇長歌。

如此人物,會將自己和慕家那老頭稱為兵道之大家?

恐怕在孫武眼裏。

自己兩人在兵道上的成就,與鄉間玩鬧的稚童差不多吧。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老信國公自嘲一笑。

仿佛能看到孫武與蘇長歌談論自己時,眼底深藏的輕蔑不屑。

不過他並不氣惱,看完計篇以後,他已經明白了自己與孫武的差距,就算被拎出來嘲諷,也不敢有任何不滿。

畢竟其他人。

連拎出來的資格都沒有!

隨即,老信國公轉目看向第二篇。

孫子兵法·謀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