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賒刀人
張散不是蠢人。
當天與那步明飛分開之後,神秘人便找上了他,張散的內心是充滿警惕的。
隻是酒勁作用下,神秘人隻是幾句話便瓦解了他的防備,然後提出為他準備好足夠的文氣,還有晉升秘藥。
當然,神秘人的付出肯定不會是無償的,因而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甚至在張散看來,這個要求簡單得過分,他幾乎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滿足神秘人的設想。
因為神秘人要求人,從拿到秘藥的那一天起,一個月的時間裏,不能主動接觸青山書院任何人,也不能告知任何人,曾經與他有過這麽一筆交易。
張散一聽,就覺得此事再容易不過了。
青山書院雖然每日按時點卯,但學生來去自如,先生並不會追究學生下落。書院隻是給學生進行文氣方麵的啟蒙,至於學生能不能覺醒文氣,那是學生自己的事。
許多從經文上有所感悟的學生,往往都會找個地方閉關,仔細感悟經書上的奧義,隻要提前報備,根本沒人追究學生離開多久。
張散為人雖然交遊廣闊,但至交好友卻也隻有蘇文、孫野侯兩人,他除了這兩人,其他也也不會主動去尋找。
隻要修書信一封跟他們解釋說要閉關,修煉文氣,他敢保證,兩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不會打擾他。
當然也不排除意外,張散於是仔細地詢問了神秘人,他不去找別人,若別人來找他呢,他算不算違背了約定?
當神秘人表示不算違背之後,張散便徹底地鬆了一口氣。
但神秘人強調,不能將他相關的信息泄露半點出去,否則就算張散違約。
違約的下場,是張散文氣消散,終身無法進入超凡序列,並且受到文氣反噬,終身都會被業火灼燒,痛苦而淒慘地渡過一生。
講真,當神秘人說出如此可怕的後果之後,張散便意識到對方不是一個正經人。
可正經人能讓他變成超凡者嗎?或許可以,但正經的方法,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變成超凡,所以張散尋思過後,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個月而已!
大不了躲鄉下去,與世隔絕一段時間。
張散準備服用秘藥,晉升超凡之後便收拾包袱去鄉下,可沒想到的是,還是半夜時分,更夫便開始宣說妖人騙人之事。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聽了更夫的描述,他完全可以確定,外麵宣說的妖人,就是幫他晉升為超凡的那位好心老人。
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張散,又側耳傾聽了一陣,更夫邊走便宣說一些悲慘案例,有些是真實情況,有些則是通過了蘇文和內廠的文士加工渲染,充滿了恐怖和悲劇色彩,目的就是為了嚇阻那些心懷僥幸的百姓。
張散不知普通人有沒有被嚇到,反正他是有被嚇到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滴一滴往下流。
“不至於不至於!”
他一手捂在胸口上,試圖安撫受驚的心靈。要是恐慌繼續,他可能會失控!
剛剛晉升儒家的序列一旦失控,這絕對會淪為超凡世界的笑柄的!
要知道,儒家可是諸多力量途徑中最為穩定的序列,尤其是進入低序列的超凡,幾乎是零風險,這也是許多覺醒文氣之人,會優先選擇儒家的序列,因為風險足夠低。
隻是儒家的晉升儀式會越來越難,所以許多著眼考慮高序列途徑的人,反而不會考慮儒家的序列。隻是相對於世界絕大部分人來說,符合自己的,又能自由選擇序列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許多人終其一生也就在序列一和序列二的境界之中,更高的序列,本身就不是他們所能奢想的。
冷靜下來之後,張散很快有了想法。
他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冷靜下來,收拾好包袱,將幾封還沒寄出的書信,放進屋外的一個綠色郵箱中。近年來,老皇帝著實推行了不少便民的新政,郵政便是其中之一,百姓隻要用少量的錢,就能通過驛站郵差在大梁朝境內寄送信件。
這也是老皇帝推行的政策中為數不多,受到國人稱的政策了。
“嗐!喝酒誤事!我就不應該跟那步明飛喝酒,更不應該答應那老人!這都是什麽事嘛!”
張散低聲埋怨著自己的魯莽,趁著茫茫夜色,離家而去。
當他的背影徹底沒入黑暗的時候,一個慈眉善眼的老人,出現在張散的家門前。
他看著張散遠去的背影,伸手打開了門口的郵箱,拿出幾封書信。
“嗬……”
隨著一聲冷笑聲音,老人手中的書信便化成了一堆紙屑,他把手輕輕一揚,紙屑就被一陣大風卷走,不知飛散到了何方……
“青柏師兄,發生了什麽事?”
清晨時分,蘇文回到了書院,便看到了青柏和幾名先生,匆忙朝著後山而去。
蘇文與青柏打了招呼,詢問青柏行色匆匆,所謂何事之後,才知道,書院有一名新來的學生,臨近天亮的時候,忽然身上冒出了藍色的火苗,頃刻之間便化為了熊熊烈火,將其吞沒。
新生的舍友發現這一幕,便設法相救,可已經太遲。
等火勢撲滅的時候,這名新生已經燒成了一團焦炭。
書院的先生趕來之後,根據屍體上的痕跡,確認了這名新生死於超凡力量。
“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導致他的超凡力量失控了嗎?”
蘇文皺眉問道。
按照他對青山書院的了解,招收的學生基本都是走儒家序列,不大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是……”
一名先生沉聲回答:“步明飛是我的晚輩,前些日子,我去他家做客,發現他文氣十分醇厚,便起了愛才之心,準備引導他跟我學習《詩經》,若無意外,他應該能在半年之內,成為序列一的超凡者……”
聽得出來,這位先生心情十分沉重,說話期間,幾度哽咽。
青柏打斷了這位先生的話語,給蘇文介紹了幾句,說話的先生叫步流煙,專攻詩書,造詣深厚。
“步明飛應該是被超凡者謀殺的。”青柏明顯是受不了步流煙的敘述方式,說道:“但出手的超凡者序列很高,是用詛咒方式將其殺死,所以隻能去找先生幫忙,查找凶手了。”
說到這裏,青柏幽幽歎了一口氣:“希望這時候,先生還沒開始喝酒。”
聽著青柏幽怨的語氣,蘇文心底便生起一絲愧疚。
如果不是他那一首《桃花亭歌》,錢浩然也不至於變成一個酒鬼吧?
“跟我沒什麽關係……畢竟詩是抄來的……”
蘇文在心底自我安慰著。
“隻是……我這晚輩,來書院沒兩天,覺醒文氣的時間也不長,沒道理得罪高序列的超凡者啊……”
步流煙連聲感慨:“這孩子,以往一直愚鈍得很,忽然開竅,老夫還以為是祖宗有靈……可沒想到的,竟會有如此下場……”
“步先生,你說什麽?”
蘇文驀然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盯著步流煙,神色凝重。
“嗯?”
青柏見蘇文神色不對勁,說道:“你想到了什麽?”
“……我大概知道,動手的超凡者是誰了!”
蘇文緩緩呼出一口氣。
那個神秘人,膽子還真大,連書院的學生都敢動手!
隻是仔細一想,他便意識到,對方未必是針對書院的學生,隻是死者因為覺醒文氣之後,才被步流煙帶到書院的,那神秘人動手的時候,可未必知道,他針對的人當中,有一位書院的學生。
蘇文將神秘人的案子簡略地介紹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步明飛是跟神秘人做了交易,才覺醒了文氣,然後被收割了性命?”
步流煙沉吟了一陣,呼出一口氣說道:“……這的確有幾分道理……如此說來,很可能是一個墨家的高序列超凡者所為!”
“如何見得?”
蘇文眉毛跳了跳。
他連凶手的動機都還沒摸清楚呢,步流煙是怎麽知道作案的人會是墨家學派的人?
“墨家序列五,賒刀人。”
青柏言簡意賅地說道:“應該是一個剛剛進入序列五,剛成為賒刀人不久的家夥,為了更快消化秘藥,或者壓製不住秘藥的藥性,被超凡力量控製他去做壞事了。”
“賒刀人……原來如此!”
蘇文恍然大悟。隻是他不明白,為何他隻是稍微提及案情,青柏和步流煙就能猜到犯案人的身份,內廠專門負責處理超凡案件的大小檔頭們,似乎對此卻一無所知,好無頭緒呢?
蘇文將自己的疑問拋了出去,青柏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說道:“咱們儒家的底蘊,可不是那些整天隻會打打殺殺的家夥能比擬的,哪怕是咱們青山書院書閣裏的藏書,都比鎮妖司數百年的庫藏豐富,有空的時候,你應該多去書閣走走。”
“師兄說的是。”
蘇文心悅誠服。他決定,一有時間就好好讀書,尤其是與超凡力量相關的典籍,一定要多看一些,增廣見聞的同時,還能提升力量。
“知識就是力量啊!”
蘇文歎息一聲。知道了神秘人可能是個賒刀人,實際上已經排除了很多種可能,內廠接下來就不用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瞎動,而是有的放矢地針對賒刀人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