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你說？那塊填埋的地方在哪兒？
岸邊的窪地坑坑窪窪，光禿禿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我們要下去嗎？”
李熙看著寧序問道。
寧序點頭，走在前麵，沿著岸邊的緩坡迅速的走下去。
回頭看了一眼，刷刷刷的沙石滑落，李熙啪嗒一聲輕快的從上麵跳了下來。
李熙看了一眼寧序驚訝的眼神，眯著眼睛笑著拍了拍手掌：
“早知道還要來這種地方，我就換一身方便這些的衣服，這身衣服不太方便。”
寧序笑了，還沒看出來李熙還挺接地氣，這樣也好，至少不會拖後腿。
看著眼前的河流，淨化口罩把空氣淨化了，什麽味道都聞不到。
不聞味道，隻看這這條河裏麵水，水花激**，透明幹淨，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的問題。
“檢測器給我。”
寧序看著河水，伸手往後。
李熙連忙把檢測器遞給他，看著寧序把檢測器一端直接放在水裏，有樣學樣。
看著檢測器末端屏幕上清晰的顯示的一連串素數值。
觸目盡心！
這片看起來幹淨透徹的水裏麵，汞的淨含量居然超標七百多倍！
而鋰超標一千兩百倍！鉀超標更是離譜，達到了三千多倍！
寧序低聲罵了一句。
這條河雖然說不知道流到哪裏去，但這肯定是青江支流之一。
從青江幹流分解出來的小支流流過這個地方。
帶著沿途大量的汙染物質。
“基本可以肯定三香路那邊的水汙染就是來自這裏了。”
隻是水中的汙染物質就這麽多，實際上的汙染有多嚴重可想而知。
難搞啊！
寧序皺著眉頭。
“寧總！你看你看，這個蟲子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旁邊的李熙看著腳邊的窪地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爬動。
好奇的從水裏麵的窪地裏麵扯出來了一個大拇指長短，身體扁扁，前麵長著兩個鉗子。
後麵拖著細長的尾巴。
李熙捏著這個蟲子的尾巴提在空中張牙舞爪。
“寧總你看！”
“這個蟲子好像多了兩隻腿！”
李熙認真的看著手上的這隻蟲子，正常情況下，這種蟲子應該有三對腳才是對的。
但是在中間的第二對腳的根部，卻畸形異常的生長出來了第四對腿，第四對腿就像是發育不良一般，
軟趴趴的拖在下麵。
沒有任何的用處。
“基因突變，畸形。”寧序說到。
“蟲子也會產生哺乳動物類似的畸形病變嗎？”
李熙看著手上的蟲子問道。
寧序點頭：
“會！”
轉身爬上去。
李熙丟下手上的蟲子，拍了拍手，握住寧序伸出的手爬了上去。
“這個蟲子沒有因為水質的劇烈變化直接死亡，反而適應了這裏的生存條件，發生了基因突變。”
“那就說明這些這裏的水體汙染問題持續的時間不短了。”
“一開始的時候，這裏的水體汙染並沒有多麽嚴重，所以讓這裏的生物有了一個緩慢適應的時間。”
“越到後麵，汙染加重，承受不住的生物全部滅絕，承受的住的生物發生基因突變。”
“這個地區的生態環境已經發生不小的變化了。”
“上車，我們直接去薑家寨汙染的那一個地方。”
寧序打開車門，對著李熙說了一句，迅速趕往薑家寨區域。
伴隨著車輛的深入，周圍的環境在以肉眼可見的變化迅速的變得荒蕪起來。
坐在車裏什麽感受不到外麵的情況，但是肉眼可見的地方一片荒蕪，昏暗的光線。
除了風聲，就是無盡的死寂，一路上，看不見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跡。
荒涼到讓人難以置信。
……
而另一邊，通往薑家寨的岔路上，出奇的出現了三輛轎車。
車裏麵坐著八九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清一色的難看。
局長羅伊更是臉色黑的像痰！
本來青江市生態文明城市的稱號都已經揣到口袋裏麵了，都踏馬已經拉好口袋鏈了！
羅伊想著這下總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結果揣進口袋的稱號不但沒了，還踏馬連褲子都給扒走了！
你這讓羅伊怎麽受得了？
以前的時候怎麽從來沒有發現過臭氣的問題？偏偏這個時候才發現。
說起來也是奇怪，聞到臭氣的地方是青江規劃新區的地方，本來周圍都是新建的區域。
還沒有多少居民。
羅伊也沒有重視這個地方的治理工作。
沒想到巡檢小組象征性的過來看一下這邊的情況，居然發生了這樣的狀況。
一根毛線頭連褲衩都扯掉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羅伊抹了一把額頭上汗水，剛開始隻是一個臭氣問題，還以為是哪一個地方的企業空氣汙染問題。
讓這個空氣汙染企業好好的嚐嚐什麽叫做褲衩都沒了的滋味！
聽說隔壁的中雲這一段時間可是在打擊汙染犯罪問題上搞的火熱。
羅伊本想利用這一次計劃，在青江也好好的來一次汙染犯罪打擊行動。
但是沒想到這個臭氣問題越查跑的越偏，到最後都快要和青江市城區沒有什麽關係了。
然後查著查著，剛開始並不在意的羅伊怎麽也沒有想到，手下的人居然給他挖了一個空前龐大的巨坑出來！
一個涉及到了十幾年前生態治理的巨大問題！
羅伊臉色黑的像是煤炭，旁邊的人更是心情忐忑一句話都不敢說。
靠近車窗的一個職員看著車窗外麵，突然眼睛瞪大，驚訝的說到：
“局長，你看，這裏好像有車剛剛經過的痕跡，這地上還有輪胎摩擦之後的印記！”
羅伊現在的心情正不好。
皺眉看了一眼周圍：
“不是說薑家寨附近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嗎？”
“哪裏來的車的痕跡？”
“是啊...薑家寨都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了，而且寨子裏麵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這條路看起來也荒廢不少時間了。”
“哪裏還有人來？”
周圍的人也立馬變得疑惑了起來。
“局長！這不會是那些運送垃圾的車開過去的痕跡吧！”
前麵的一個職員突然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帶著幾分懷疑連忙說到。
這句話一出口。
車裏麵的眾人全部都愣住了。
我靠！
這個羅家寨可真的是有這樣的背景的啊！
“不會吧！”一個職員還帶著幾分僥幸。
羅伊臉上已經隱約可見怒火。
沉喝一聲：
“什麽可能不可能的！”
“開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趕緊開！”
“要是真的！哼！！”
羅伊冷哼一聲，眉毛倒豎！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周圍其他職員同樣憋著一口氣。
他們為了這件事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功夫。
說失敗就失敗，誰心裏沒有憋著一口火氣？
一群人憋著氣跟著路上的痕跡，往羅家寨所在的地區趕過去。
羅家寨在十幾年前還是一片人口眾多，經濟條件還不錯的地方，當地的居民雖然大多數依靠種田維生。
但是因為後麵道路連通方便的原因，寨子兩邊的樓房明顯看起來要好很多。
寨子的邊緣，一條青石板鋪就河道穿過整個地區，兩邊的兩層小樓房牆皮大量的脫落。
無數的黴斑爬在牆上。
房子裂開的縫隙還有道路的裂縫裏麵，大量幹枯的植物屍體。
一片荒廢破爛的景象。
全是汙垢的大馬路上，隨處可見不知道什麽生物的白骨！
離開了人類生活痕跡的地區，本應該是一片生機盎然！
但是現在，這個地區卻是一片荒廢的死寂！
這個地方，連一個生物存活的痕跡都沒有！
寧序和李熙兩人表情格外凝重，全身上下包裹起來，隻露出帶著護目鏡的眼睛。
檢測器檢測空氣之中的甲基烷已經達到了一個濃鬱的程度！
長時間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接觸空氣的皮膚都會腐化！
不刮風的時候，這裏的空氣沒什麽問題，但是隻要一刮風！可就真的是刮骨風！
看著如此荒涼死寂的寨子，李熙心情有些緊張，吸了一口氣，還好，口罩裏麵的空氣是幹淨的。
腳邊有一具狗的屍體，渾身幹癟到隻剩下皮包骨頭，恐怖的地方不在這裏！
而是在於這條狗的腦袋位置，還有一個分叉出去的嘴！
一個腦袋長了兩張嘴！
李熙心髒砰砰直跳！神色緊張的看著周圍，聽寧序說，薑家寨這個地方當年荒廢的時候。
裏麵還有一些無人照料的老人，這些老人各方麵都不行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死在了家裏卻沒有收屍。
也就是說...
這裏麵任何一個房間裏麵。
都有可能會有一具幹瘦恐怖的屍體！
“寧總...”
“我們現在需要從哪些地方開始準備？”李熙看著走在前麵的寧序連忙問道。
寧序正在估計這個地方汙染迅速加劇的大概時間。
聽出來了李熙聲音裏麵的幾分緊張。
“你跟著我後麵，把相機拿出來，拍攝著周圍的情況。”
“我有用！”
“好!”李熙連忙點頭，拿出相機看著周圍。
“這些蕨類植物生長到這樣的高度，需要多少年的時間？”
寧序看著眼前齊腰深完全幹枯的蕨類屍體，對著旁邊的李熙問道。
李熙拍著照片，看了一眼。
“蕨類植物生長很快，但是生長到這個高度，至少也需要兩年的時間。”
“兩年的時間？”寧序思謅。
“能看出這些蕨類有什麽不同嗎？”寧序手指摩挲著幾根蕨類的幹枯的莖幹。
如同黃沙一般。
輕而易舉就揉捏成一堆粉末。
“不同？”李熙認真打量著這堆植物屍體。
葉脈修長，生長著大量的脈絡！
密密麻麻如同毛細血管一般縱橫交錯。
密集到幾乎恐懼的地步！
“這些蕨類也受到汙染的影響變異了！”李熙猛地抬頭，看著寧序吃驚的說到。
寧序點頭，聲音嚴肅：
“蕨類植物生命力頑強是有原因的，簡單的結構反而給了它們足夠頑強的生命力。”
“也是最不容易發生畸變的植物，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長達幾億年的變遷之中。”
“保持以前的狀態基本沒有變化。”
“但是現在你看。”
“幾億年的時間還不如人類製造的汙染短短十幾年時間創造的效果強烈。”
“隻用了十幾年的時間，這種蕨類植物就變異了，到後麵，甚至是變異都沒能讓它活下來。”
“其中利害...”
“讓人痛心啊！”
寧序長歎一口氣，推開旁邊一棟老房子腐朽的大門。
當年還顯得花紋繁複，精致洋氣的鐵門鏽跡斑斑。
咯吱一聲推開一道縫隙。
一道光亮照射進去。
下一刻，寧序整個人準備走進去的腳步猛地凝固了！
瞳孔一瞬間放大！
“砰！”
鐵門關閉！寧序的手放在門把手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眼神帶著幾分顫抖看著旁邊一臉疑惑的李熙。
李熙看著寧序的動作一愣，注意到他顫抖的眼神之中閃爍的幾分激憤的火光。
心髒仿佛停止了一瞬間的跳動。
立馬反應過來，眼中湧起心痛的光芒。
聲音開始顫抖。
手指顫抖著指著大門裏麵。
寧序看著她，一句話沒說，拉著李熙轉身離開。
“這裏不用看了，我們去另一個地方，我來這裏之前，問過那個以前住這裏的人。”
“那家可疑的填埋場就在這個寨子不遠的地方。”
“我們直接過去吧。”
寧序聲音低沉迅速的說到。
李熙察覺到他語氣之中的幾分顫抖，憤怒的顫抖。
看著他的側臉。
已經知道寧序剛剛到底看見了什麽。
捏著他的手不自覺用力了一些。
“寧總...回頭解決了這邊的問題，讓人來把這裏的人好好的安頓一下吧？”
“好！”
寧序沉重的點點頭。
哪怕提前知道這個寨子裏麵，有很多曾經沒有任何依靠的人死在這裏某個陰暗的地方。
但是他實在沒想到，打開門的那一刻，正對著門坐在椅子上那一具幹瘦的仿佛一團的屍體。
曾經到底是經曆了何等絕望的事情！
“薑家寨最開始因為水源，空氣汙染問題最開始導致的致病，致命問題的，不是這裏的老人。”
“而是這裏的青年人和小孩。”
“青年人大多都在填埋場工作過，喝水，食物的消耗，年輕人和小孩子是最多的。”
“剛開始隻是牲畜出現問題，越到後麵，寨子裏麵的懷孕女人和一些身體不好的青年人接連出現問題。”
“誰也沒有想到。”
“當問題來臨的時候，這個寨子裏麵最先出事的不是年老體弱的老人。”
“而是青幼年。”
“後來，這個寨子的青幼年死的死，病的病，都差不多了的時候。”
“隻剩下這些孤苦伶仃絕望的老人，在被人遺忘的角落死去。”
“如果說沒有這場汙染。”
“這個地方，或許現在還很好。”
寧序歎著氣，回頭看著李熙，嘴角隻有一抹苦笑。
“文明的光芒，總是有照射不到的地方。”
“比如說...”
“我們的腳下的這塊土地。”
兩人停下腳步，站在一個凸起的小山坡上，看著視線範圍內。
一片烏黑死寂的大地。
起伏綿延的大地上，呈現著不自然的烏黑色，泛著細微幽綠色的光芒。
空氣之中翻滾著腐爛惡臭的味道，順著風吹向一個又一個地方。
“你說...那一片垃圾填埋場應該在哪兒？”
寧序沉重的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