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阿——蘭若寺!
烏巢禪師歎了口氣:“以老和尚的推演,奇特高人能成全江流兒,可一旦江流兒歸位,世間便再難尋得他的蹤跡。既然你還在這邊,那麽江流兒必然還沒能歸位。”
羅煒嘴角直抽:“照你的意思,我就是個幫你找人的工具人,一旦事情辦成,勞資就可以去死了是吧!”
烏巢禪師高深莫測道:“世間因果,喜樂悲愁,皆歸塵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此生積善,福澤來世。”
羅煒撇嘴:“少特麽來這一套,勞資信奉的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任你吹得天花亂墜,還不如正經的把來世福報的證據有因有果擺出來。”
烏巢禪師微微一笑:“施主知道釋迦牟尼是如何成佛的嗎?他……”
羅煒很不屑的截住話頭:“嗬嗬,勞資成不了第二個如來,你以為人人都能如此命大,被吞了還能由內至外開啟剖腹產功能。就算江流兒也有這樣的潛力,好歹本體也得全須全尾的才行,頭蓋骨都已經被人家當裝飾品掛在胸前了,身首異處還有什麽盼頭!”
烏巢禪師聞言,雙手合十,默默地念起了經文,估麽這貨心裏其實覺得羅煒說得有理,但仍舊死鴨子嘴硬的堅信自己的推演。
別看羅煒嘴上說得這般不遜,但心裏其實七上八下的,如果把烏巢禪師當做遊戲中發布重要任務的NPC,那麽他所謂的推演所代表的意思就可以被解讀為:隻有把西遊倒回正軌,也就是把唐僧找回來,並且按照既定軌跡送去金山寺出家,他才能離開西遊小世界。盡管隻是個推測,卻也是現下唯一的線索,羅煒沒得選擇,隻能按照這個思路來。
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破廟裏的篝火劈劈啪啪作響,時不時炸起點點火星,羅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旁邊的鼉潔:“咱這是又到了哪裏?”
鼉潔瞅了他一眼,一指自己刻的字:“我不是寫了嗎,這裏是蘭若寺。”
羅煒傻眼:“跟你說正經的。”
鼉潔回答:“我這樣子,像是開玩笑的嗎?”
這下,羅煒可真泛起了嘀咕:“難道這裏不是單純的西遊,而是《倩女幽魂》和《西遊記》的串?”
鼉潔白他:“串你個鬼,大門口那邊有個破損的石碑,碑上寫了,說這間寺院是東晉名僧法顯禪師晚年所建,他在這裏隱居期間翻譯了不少天竺經文,還根據自身遊曆的見聞,編著了著名的《佛國記》。”
烏巢禪師接話道:“這位施主說的沒錯,但是你把寺名記錯了,這間寺廟名為阿蘭若(在這裏應該念rě),阿蘭若在梵文中代指曠野密林,在西牛賀洲,是修行者最崇尚的能夠不受打擾、靜心修禪的處所。”
這個法顯和尚羅煒還真知道,號稱華夏取經第一人,西遊裏頭是什麽地位不好說,但現實中的玄奘法師是受了他編著的《佛國記》的影響,才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取經之路,並且法顯的《佛國記》、玄奘的《大唐西域記》、慧立的《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和丘處機的《長春真人西遊記》號稱早期研究古代西域、中亞以及南亞的四大珍貴史料。
由於小世界多多少少也會受到現實的影響,羅煒不得不懷疑,西遊中的唐僧也極有可能在作者文筆未能及的那些時間段裏,曾經拜讀過法顯的《佛國記》,從而成為堅定取經信念的其中一大支柱。烏巢禪師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阿蘭若寺位於洪州城北郊的大山深處,雖然山路難行,但徒步前往金山寺也隻需要大約半日的功夫。
沒想到自己才昏迷了幾個鍾頭,烏巢禪師揮揮袖子,一行人就再度回到了大唐境內,可見這貨果然法力高強。不過羅煒還是有疑問:“不是要找江流兒嗎,咱們不守株待兔,在萬聖龍宮等九頭蟲回來自投羅網真的好嗎?”
烏巢禪師歎了口氣:“九頭蟲吃了那孩子已成不爭的事實,再等在那裏又有何用,不如先回來,另尋生路。”
羅煒聞言也跟著發愁,別說,西遊中的唐僧還真特麽多災多難,這份多災多難指的當然不是西行途中那些個因為各種理由纏他身子的遭遇,而是這輩子取經之前,這貨的前九世都有取經的打算,卻無一例外的統統死在了沙和尚手裏。
白骨精說,唐僧是十世修行的原體,唐僧又是金蟬子轉世,可見從金蟬子到唐僧,當中確實隔著不為人知的九世。沙和尚跟觀音說,他在流沙河潛伏多年,期間吃人無數,被他吃掉的人當中就數幾個取經人特別,他們的人頭竟然可以浮在水麵上,所以他才把這些人頭串起來掛在脖子上,就當是為無聊的日子增添一些玩具。要知道流沙河的設定是連根鵝毛都浮不起來的,可見被他吃掉的取經人絕壁不是一般人。
這裏就有兩大不得不吐槽的點了。
其一,關於吃了唐僧肉能長生不老的謊言,如果唐僧肉真有這種奇效,沙和尚可都完完整整的吃了他九回了,也沒見著有什麽神跡降臨。非要說在沙和尚那邊不管用是因為年份不足,唐僧肉要想起效,至少得從第十世開始,那麽他的產出其實比蟠桃和人生果要高得多了。人生果那點可憐的產出就別提了,哪怕是供給神仙的蟠桃,動不動就幾千年開花幾千年結果幾千年成熟的,有這時間,唐僧幾十次幾百次的投胎都過去了,這得產出多少肉來。
其二,沙和尚跟那位星君軫水蚓居然有著相同的審美和喜好,都樂意拿骷髏當有趣。這不禁讓人想起了不少佛教造像的審美取向,那些個金剛護法神馬的多是麵目猙獰,使用骷髏作為裝飾品,據說象征著權勢、威嚴和剛正,以及他們有著堅定的意誌和決心,可以戰勝一切妖魔鬼怪,甚至是無懼死亡的,難不成沙和尚和軫水蚓一開始就潛意識裏也有著這份“向佛”之心?
羅煒思忖著烏巢禪師所謂的另尋生路,眼前突然一亮,金蟬子能投胎十次成為唐僧,就不興人家再投第十一胎嗎?反正這個該死的貞觀十三年貌似沒完沒了的樣子,哪怕晚生了一年不還是貞觀十三年嗎?即便唐僧的出生需要有一定的條件,在金蟬子靈魂不變的情況下,生父不變,生母不變,就不信不能再生出個江流兒來。
羅煒也隻能破罐子破摔的想出這個損主意來,不過先決條件就是,他舔著臉湊到烏巢禪師跟前:“我說禪師,您給我交個底唄,江流兒他爸到底是陳光蕊還是劉洪?”
烏巢禪師聞言眼睛眯了眯,一下子便明白了這貨的打算,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施主著相了,你是誰又有何關係,關鍵是在普羅大眾的認知裏,你究竟是誰。”
鼉潔聽他這麽說,不讚同的接話:“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牢記自己是誰,自己應該幹什麽。”
好家夥,敢情鼉潔窩在龍珠裏跟在他身邊的時候,雖然不敢冒頭,實則亂七八糟的信息也沒少接收,連《倚天屠龍記》都看過了。
烏巢禪師微笑搖頭:“你說得雖然在理,但是,這是在你已經被旁人灌輸了清醒的自我認知之後應當有的處事之道,可你又怎麽知道,一開始灌輸給你的那些人告知的內容就一定是確鑿無誤沒有貓膩的呢?”
羅煒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倆人莫名其妙的展開了辯論,其實這倆人都沒錯,隻是時間段和前提條件產生了矛盾,烏巢禪師其實就是在隱晦的提醒羅煒,隻要普世價值觀認定了唐僧就是陳光蕊的兒子,唐僧也已經認定了自己狀元之子的身份,那麽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取經人必須得到人間天子的支持,有著受人尊敬的身份背景,還得注定了沒有牽絆一心向佛,這三點是大前提,滿足了這三點,金蟬子自然就會投胎。
甭管怎樣,反正羅煒就是這麽理解的,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他這邊盤算著等天色稍亮,就立即啟程回江州城,昏昏欲睡間,再度被旁邊的鼉潔推醒。他滿身的起床氣,剛想開口,就聽鼉潔在耳邊低語:“有人來了。”
他這會兒也注意到了,遠遠的有不止一匹奔馬聲傳來,沒過多久,就有一行六人牽馬而入。應該是外頭的雨勢漸大,這些人雖衣著華麗,卻隱藏不住狼狽來。好在阿蘭若寺大殿的麵積不小,雖也有漏雨之處,卻不妨礙再多出六人六馬。
後頭的四人分工,兩人把馬牽到角落擦拭刷洗,兩人在殿裏尋找朽壞的木製家具,張羅著劈開生火。走在前頭明顯與後四人衣著不同的二人朝著羅煒這邊而來,見是一個盤腿打坐的野和尚、一個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姑娘,和兩名有些警惕的男子,雖然覺得這個組合有些奇怪,也隻當是不期而遇湊到一塊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