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有人想吳惠

天見老人在吳惠的灰燼前久久不語。

“小師弟,這是孩子留下的?”

“大師兄,惠兒自爆靈珠,什麽都沒有留下。這些……也不是他的。”神工老人拿出破破爛爛的雲陽爐交給大師兄。“這個是惠兒的。”

天見老人的呼吸重了一點,很快的恢複。對於站立在這方天地之巔的強者來說,這處細小的變化,該能說明他的內心波動是多麽的劇烈。

收了雲陽爐,天見老人帶著歎息說:“以前還有吳惠這孩子做個念想,哪怕是見不到,也能想到二師兄的影子還在。現在都沒了,唯一的念想沒了。”

“大師兄,吳惠的願望你我都知道,我想繼續辦下去。”

天見老人垂下頭,擺手歎息。老年人的喪子悲傷,一時間全部表現出來。

“他來的第一天我們就知道他想要什麽,我沒有給他的原因和他的生死無關。老四,別提了。”

“好,不提了。我不提了……我馬上要去西風寨,你有什麽要交代的?”

“沒什麽交代的,我和你一起。”

神工老人不相信,重複的問道:“你是說和我一起去?”

“當然,就像當年我和你一起去救二師弟。現在,怎麽樣也要為二師弟做點什麽。”

“大惠怎麽辦?”

吳恩惠磕頭的時候被天見老人定身,天見老人不想自己師兄弟的對話被她聽到。

天見老人悠悠開口:“她與惠兒交好,在惠兒上山後不久。我看了她,是真心,沒有那些背後的東西。樂見其成,興許到了年紀會是惠兒很好的相伴。隻是沒有想到在後來她認識了江畔。”

“江畔那孩子素有盛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總不是自己人,不過隨她。畢竟是惠兒僅有的幾個朋友,惠兒願意,那就由著她。”天見老人輕揮手在吳恩惠的耳際。“剛剛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

吳恩惠癱坐在地。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不是個秘密,竟然靠著吳惠才能保守到今天。

天見老人說:“現在惠兒不在了,你的秘密也不該有。”

癱軟的吳恩惠,一點點的把力量送到脖頸,支撐著頭顱抬起。最後一下,吳恩惠用出全身的力氣,把頭、把臉對著天見老人。

吳恩惠說:……

天見老人擺手,不讓她說。“今天的話已經夠多,我不想聽了。”餘音嫋嫋,人以不見。

天見老人撕開空間之門,竟然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

天見老人走了,神工老人還在。吳恩惠說:“對我不公平。”

“恩惠啊,不管在什麽地方,什麽樣的世界總是會有身邊人和身旁人的區分。你可以理解為人情世故,也可以看做是固執己見。這是事實,你不得不接受。”

“我不接受呢?”

“那麽我不介意抹去三師兄喜愛的徒子徒孫,就算是當著他的麵。”

“你不怕兩宗開戰嗎?”

“現在我生氣,大師兄也生氣。當我們生氣的時候,誰都是可以殺的。”

“你們是強者,當然可以為所欲為。不過我不會屈服,即使我的生命掌控不了,我的幸福我一定要去爭取。不管付出什麽,我都願意。”

“孩子啊,你除了願意和不願意,你還能有什麽可選的?”

神工老人打出靈元撕開一道空間之門,隨手攝起吳恩惠,一同進了虛空。

風平浪靜,靈石礦裏除了死人剩下的就是靈石,霧靈石,還有一些五色靈石。平常時候被人搶破頭爭奪的東西,白白的扔在這裏,爛白菜爛在地裏的樣子。

悶悶的一聲,靈石礦口被封。外麵是黃昏寨的弟子,他們奉命將靈石礦封閉,升陽山的護山大陣已經可以使用,藹藹靈雲將整座升陽山淹沒,四散綿延的無邊無際的模樣。

靈石礦裏,雲陽爐閃閃發亮,突然又會熄滅。

大師兄並沒有將雲陽爐拿走,而是丟棄在了吳惠離開的地方。

天地中總是會有一些地方不被人發現,或者隱藏的很深,太深。

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小小矮矮的民房錯落有致,任誰看過都會說一句有心了。若是進了房間裏,沒有人能夠再願意走出來。

這裏就是天堂,用之不竭的財富和享之不盡富貴。

什麽人才可以在這裏生活?沒有人知道。這裏的人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存在,至少是現在。

“神將大人的第三麵已經成功送去,剩下的五麵恐怕要耽擱一段時日。神功老人親自趕來,隨後天見老人也現身升陽山。我們的行動已經引起了寒燈山的注意。”

民房裏一位黑袍罩身的修者向慵懶在金玉床、上的一隻貓說著話。那是隻通體金色的貓,還會說話。它說:“時間不急,我們靈人最不在意的就是時間。”

“感謝大人寬限,屬下感激不盡。”

“時間我不要求,失敗也同樣不可存在。”

“屬下明白。”

這隻金色的貓張口吐出一顆丹丸,漂浮在黑袍人麵前,耀著光芒。

金貓說:“這是任務成功的獎勵,希望你還能拿到後麵的五顆。”

黑袍人跪下,張開嘴,那顆丹丸自動飄進他的嘴裏……金貓對著他喵喵叫兩聲,黑袍人跪伏退下。

當黑袍人消失,錯落有致的座座普通民房也一齊消失……良久,黑袍人重新出現,躬身到九十度,正對著北麵。一道投影出現,一位老人出現在黑袍人跟前。

“江畔你做得不錯,回來吧,我替你把毒去了。”

“師尊,弟子想著去找找老仲巴,他是一個可用的人。他與鬼市三公子飛天貓的關係很深。”

“去吧,別耽擱久了,早些回山。”

投影消失,江畔也不見了蹤影。

時光荏苒,不管過去多久都可以用彈指一揮間來形容,更何況區區十三天。

十三天裏發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在鐮刀灣森林裏發生的事,因為一位神靈官的隕落,在天下傳遍。

食豬猴一族一個祖地被屠,方圓百裏不管是妖獸還是開啟靈智的妖族,一個不剩,殺得那叫一個幹淨。

如此大事風吼城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同時一個叫道德風堂的宗門被連根拔起,還有西風寨。西風寨不知何緣故策劃一次大型行動,對凶靈進行了一次徹底清剿。有人說是針對西平成被屠做出的反應。可是這個反應太大了,讓人生疑。不管怎麽說,戰果輝煌,西風寨付出的代價也堪稱‘輝煌’,七大供奉此戰過後僅存一位。

還有傳聞,天見老人和神工老人都在升陽山出現,據說死的人是神工老人的私生子。

最大的新聞還是五靈宗護山大陣的激發,一個確切的消息五靈宗通告了天下。靈族餘孽仍然存在,繼續謀劃著靈族複興。為此戰死的吳惠竟然沒有被樹立成典型,傳揚天下。

不敢怎麽說,時間過去了十三天,談論此事的熱度還是漸漸的涼了下來。

屋子很黑,外麵的天空很黑,這是一個夜晚,漆黑。

全都是廢話。

一位對自己未來沒有任何期待的人,這樣的夜晚不隻是一個荒廢的夜晚那麽簡單。孤獨,才是夜晚對人最大的傷害。

張瀾很孤獨,漆黑的夜裏她一個人憑窗遠眺,看天際的星星。她還記得天空的星宿裏有一個是他的。現在他不在了,星宿宮還在不在?

房門被推開,張鼎走托食盤走進來。

“父親回來晚了,晚飯沒吃。來來來,一起吃點。”

張瀾走過來坐下,拿起食盤上的米粥連喝幾口,輕輕放下,好似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瓷碗,饒有興致的打量。

“明天是青鬆大會的最後一天,你不去看看熱鬧?”

“鐮刀灣的熱鬧已經沒了,我們也錯過了。”張瀾無所謂的樣子說:“真的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死,竟然會牽扯得那麽遠。”

“是啊。”張鼎喝掉粥,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張瀾說:“我很好奇,爹爹你說現在還有沒有人打升陽山的主意?”

“現在誰都知道升陽山隻有幾個小修,誰也都知道吳惠的分量。等時間衝淡吧,或許等寒燈山忘記了升陽山,那時候就應該有人去打升陽山的主意。”

“如果他沒死該多好。”

張鼎沒有說什麽。女兒的心思他都懂,隻是吳惠的心思,瀾兒你都懂嗎?

每個人都藏著自己的心思,此時此刻身懷遺憾的張瀾真的在想升陽山,在想吳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