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夜半城外

景夕忘辭別了眾人,騎上吳畏送的良駒便往百納城趕去。說來也怪,景夕忘所騎的這匹黑旋風行速快捷,舉步生風,如此速度坐在上麵無論是過山涉河都如履平地毫無顛簸之感,於景夕忘的內傷也是大有好處。

景夕忘心想∶“吳前輩雖說這黑旋風非世間罕有,但也絕非尋常,如此良駒到時定要交與雷莊主手中。”

景夕忘一心想要見到葉萱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想法會如此的迫切,自從小入到華仙派以來兩人可說是形影不離從未有過像如今這般情形。如今分開的這些時日景夕忘的腦海中盡是葉萱的身影。

一路上日趕夜宿的隻覺得這路途越走越是遙遠,終於在快馬加鞭的情況下第二天晚上趕到了百納城。由於黑旋風的快捷平穩,景夕忘這兩天的馬背生活也沒有防礙到內傷的修複。

當景夕忘來到百納城時已經是亥時人定之際,而這時大城的城門早已緊閉起來。這城牆原也不高如果景夕忘想隻身入城的話倒是不難,隻是這馬畢竟還要親自交與雷莊主,拴在城門外卻是放心不下。就算是真的進到城內,這時裏麵的客棧旅店雲雲也早已經閉門謝客了,與其折騰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在城外過上一晚,等得明天城門大開再入不遲。

景夕忘環顧了周圍一圈,最後牽著大黑馬來到一處榕樹林的大樹下,拍了一下馬背道∶“馬兒馬兒,今晚可要委屈你啦!”

景夕忘這兩天的路途中無人相伴,少了葉萱在身邊頓覺這世界安靜得有些不太正常,閑時隻得自言自語的與這黑旋風遣樂。他將大黑馬拴在樹下,自己便縱身一躍跳上了樹中找了處安適的枝幹躺下正要休息,忽然聽得遠遠傳來一陣陣快馬急蹄之聲。

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過了半晌,景夕忘在樹上憑著銀月殘影,果真便見到黑夜中五個人騎馬從自己眼前奔馳而過,最後在百納城的城門下停了下來,他見那五個黑影正指手劃腳的像是在說些什麽,隻是因為相隔頗遠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又小,所以自己也聽不準這些人在說些什麽。他想∶“這五人會不會是衝著這滅魔大會而來的?不知雷紹莊主在不在此間,且去聽一下他們說些什麽。”

心念一轉便輕聲跳過幾棵大樹慢慢的向他們靠近,景夕忘的這幾下兔起鳧舉幾乎連樹枝都沒有顫動,所以旁人一般難以察覺隻是這片小樹林離那五人還是有著一些距離,聽到上句就漏了下一句隻是隱隱聽到幾句粗言俗語。景夕忘當即運起體內的真氣側耳靜聽,這才聽到聽他們在說什麽。

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叫道∶“張兄,你為什麽阻止我們夜間進城?”

“是呀,這小小的城牆還難不倒我們!”隻聽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那聲音少說也有四十來歲,緊接著又有幾人跟著嚷叫。

這時又聽一個男子道∶“夏候兄,天四娘,這一道城牆自然是難你們不到。”

景夕忘知道這個說話之人應該就是那個姓張的人了,隻是覺這男子的聲音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隻聽那人又道∶“看來你們是第一次來這百納城了!”

其他四人又道∶“是又怎的?難道這百納城內到了夜間便鬧鬼了不成?”

隻聽那女人叫道∶“什麽妖魔鬼怪,碰老娘刀口上便叫他們形神俱滅連投胎也省了!”

又一人笑道∶“天四娘好豪氣,看來這百納城內那些畫符捉鬼的道人就要沒飯吃啦!”眾人一聽頓時又哄然大笑。

景夕忘聽得這五人一人一句的,聲音中沒有發現雷紹心下頗有些失望,本來想走開隻是聽他們說這城內鬧鬼雲雲倒還是想聽聽這其中有什麽古怪。

那姓張的男子歎道∶“你們初到這百納城,不知個中因由原也怪不得你們,如果大家不聽我張某規勸,硬要進城的話,嘿嘿,想必大家的屍體明天就會被披掛在這西則的牆城外了。”

那四人雖然聽這姓張的男子說得輕描淡寫般,但想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頓時都不敢再笑。隻聽一漢子道∶“張兄,你這話可沒開玩笑罷,難道裏麵真有何通天之能的鬼怪不成?”

那姓張的男子又嘿嘿笑道∶“諾大的一座城池那裏來的妖怪?隻是大家有所不知,在城的對麵可是埋伏著數百個弓箭神射手。隻要誰敢夜間在這城牆上出現,頓時便有數百支帶毒箭矢向你射來。到時候你的功夫就算比現在高出十倍,那時大家在半空中又不懂禦劍飛行,力道半分也使將不出,還不被射得跟刺蝟似的?”

景夕忘在一旁也聽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如果果剛才我貿然進城的話,這數百支箭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下。”聽那性張的男子說完,黑暗中的四人像是自己早已中箭一般一時間都沒了聲音。

過了良久這才聽到那個叫天四娘的問道∶“隻是不知何人竟安排這許多弓箭手在城後埋伏?”

那姓張的男子道∶“這百納城我也少來隻是當初進城時道聽途說的,所以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這裏附近的盜匪猖獗的緣故吧!如果諸位不信的話盡可一試,到時候可別怪我張某人不加提醒便是了。”說完便笑哼了幾聲。

景夕忘見那四人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一人苦笑幾聲道∶“張兄說的話,我們自然是相信了,隻是這一路上別說是盜匪就算生人都不見一個可真是怪得緊了。”

又聽那天四娘叫道∶“莫大哥說這話就不對了,畢竟人家劍俠派的英雄豪傑要在此間召開什麽滅魔大會,幾個山賊嘍羅難道還敢在此處撒野不成?”

隻聽那姓莫的漢子道∶“四娘說得極是,不過這劍俠派來剿滅魔教直接去不就得了,憑他們的實力為什麽非要扯上我們這幫閑人?”

姓莫的這一句話顯然就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有和沒有自己那是毫無相幹的,但他在一句話中用了“我們”二字,顯然是將其他四人都說在其中了。

話音未歇,果然便有人大叫道∶“你在說些什麽?自己技不如人可別牽扯到旁人身上。”

那姓莫的漢子叫道∶“可不是麽?莫不是衝著劍俠派的名頭誰還會來湊這送命的熱鬧?況且,嘿嘿,你馬天明的那點微末也未必幫得上忙!”

“你說什麽?現在就想在此比劃比劃麽?”說完便聽到長劍出鞘之聲。

“比就比,難道我還怕你不成?”一時之間這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景夕忘在一旁聽得好笑,這五人本是一道同來的,怎的說著便要打起來了?

其他三人一句的勸了半晌這都好不容易將兩個拉開,那姓張的漢子道∶“大家本承武林一脈,如今殊途同歸已是莫大的緣分,眼看就要去和魔道中人拚個你死我活卻隻為這一言不合便自相倒戈著實是不該。”

天四娘道∶“是呀!都是自家人,動不動的就要舞刀弄槍可不是讓人家看著笑話麽?”

馬天明收回手中的長劍道∶“這次就給大家個麵子,但你這莫衷卻也太不識抬舉了,人家張兄人稱‘太極八步’,你道也是那劍俠派請來消遣的麽?”

景夕忘一聽,頓時便想起人稱‘太極八步’的自當是自己同門師兄張毅的父親張忠義了。馬天明雖然死要麵子但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所以隻得抬張忠義的名號出來。

那莫衷本是粗人一個聽馬天明這麽提醒,頓時便知自己剛才失言了,連忙向眾人拱手道∶“剛才是我莫某人說錯話了,但其中並不是有心冒犯還請各位不要見怪才好。”

張忠義笑道∶“莫兄何須自責?況且你說這話也未必全無道理啊!”

眾人“啊?”的一聲,隻想不到連張忠義這樣的人物竟也說出如此自貶身價的話來。

張忠義又道∶“眾所周知,這劍俠派和華仙派向來不睦凡事都要競之而後快。你看這如今被他們探得魔教巢穴而廣發英雄貼,邀天下英豪齊聚搞這個滅魔大會,最終主事權卻還是在劍俠派的手中!”

“這便怎的?”隻見一個個都是在側耳靜聽,像是隨時會在張忠義口中爆發出什麽驚天陰謀一般。

張忠義又道∶“本來魔教惡徒動輒傷人,天下有識之士共而誅之這話原也不假。但近年來魔教中人做事無不是藏頭露尾,行蹤詭秘實已悖逆常理,隻怕是古蕭等人失蹤之後其實力早已不堪造就,甚至還撤離了九雷陰山讓出了自己的老巢。如今被劍俠派的人探得魔教行蹤,憑著劍俠如今天的實力,滅掉如今一個沒落如斯的魔教,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況且我還聽說這次的滅魔之舉堂堂劍俠派的掌門人都沒來呢,這便足見劍俠派還留有餘力。”

旁人一聽都覺得有理,馬天明道∶“張兄洞徹事理實在是令爾等佩服之至,隻是這劍俠召集我們到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張忠義又道∶“如果我所料不誤的話,劍俠派廣發英雄貼意欲引天下英傑前來,無非就是為了當著眾英雄的麵剿滅魔教餘孽得以大顯神通,到時候魔教一眾都死在劍俠派的劍下,劍俠派一時之間定會名聲大震甚至蓋過華仙派的名頭那也是有的!”眾人一聽,都連連稱是,也不禁服佩服起張忠義的睹微知著來。

景夕忘不禁覺得好笑,心想∶“自古俠義之舉豈有企圖名利而競逐為之?況且華仙派也並無與之爭奪之心。”但轉念又想∶“世間門派無不是希望將本門一脈的武學淵源發揚光大聲爍千古,如果一個門派在這世上默默無名又如何談得上發揚光大?”這般想著其中的對錯卻一時間也難以想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