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夜半授業

月白風清,景夕忘仍然夜不能寐獨自一人在屋後的一片空地上徜徉,他隨手折了一根樹枝,百無聊賴間又將今天柳筱教他的劍法演練了幾遍。就在他練得興起時忽然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內力正如海浪般向自己推來,退了幾步險些將自己向後推倒。

景夕忘暗暗吃驚,心道∶“這種感覺隻在三年前暮晨和自己爺爺比試內力時有過,難道是暮晨又回來了?”他越想越是高興,於是開始尋找起內力的源頭來。

找了一頓飯的時間,他來到了雪雲峰東麵後山的絕壁前。這時月色皎潔,映照的絕壁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雖然地勢極險,但夜色旖旎卻宛如人間絕境就像身在夢中一般感覺奇妙無比。

在這峭壁前還站著一個身材厚實的白發老人,景夕忘還道是自己的爺爺來了正要上前去相認,忽見那背影霍地一動,身體向絕穀中飛去浮在了半空中。這時他才看清楚原來那是華仙派的掌門太白真人。

隻見太白真人袖袍一卷,穀中的霧氣頓時猶如驚濤駭浪般翻滾起來。他右手晃了半圈,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白色的長劍。景夕忘細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那長劍竟是用穀中的白霧形成的,而且還錚錚作響真如削鐵如泥的利劍寶刃一般。

混沌的大霧忽然形成了數十個手執長劍宛若幽靈般的霧人,那霧人正將太白真人圍成一圈,長劍一晃,都向太白真人身上刺去。景夕忘從未見過如此詭異之事,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一刻還真以為自己這是在做夢。

更意外的是那數十個霧人勢似淩雲,出招極快,而且在景夕忘眼裏配合得毫無破綻,對比自己今天和趙晰那一場對練實在是望塵莫及。

隻見那霧人與太白真人長劍相觸時竟也發出一陣陣如真劍相碰的聲音,而且看似稍不留意便會有性命之憂一般足令觀者動容。

數十個霧人在太白真人身邊步罡踏鬥風聲呼呼,就像當世的十個用劍高手聚在一起,十把長劍則無不是指向他的要害。太白真人更是氣勢如虹,身法捷若遊龍,手中劍法輕靈運速如風。

那霧人劍術雖精,卻也近不得太白真人身邊。景夕忘此時早已心悅誠服,看得意奪神搖。如果不是怕被發現,早就手舞足蹈地跟著學了起來

相鬥了五十多招,隻見那十個霧人忽然縱身躍開,將太白真人又圍成了一圈,那些霧人長劍紛紛向上拋出,手中指指劃劃的不知在做著什麽姿勢,而那霧劍則像是有了靈魂一般向太白真人簌簌飛來。太白真人縱身飛開,但無論是上下左右,都飛不出十個霧人的包圍圈,更飛不離那數十把霧劍的追刺。

景夕忘此時心情激動,他知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禦劍之術,隻是用在招式中倒沒見過。眼看那十把霧劍自上而下左右向太白真人刺來,來勢洶洶各不相同而出劍也是各發奇招,刺、斬、撩、掛等等全無同式。

隻見太白真人在與十個霧人對劍之餘,左手的袖袍竟被那若有若無的霧劍割破。忽見背後一把霧劍太白真人要害刺去,風馳電掣間眼看就要直貫穿心髒。情勢之急景夕忘大驚失色,早已忘記了這隻是太白真人的修煉,失聲大叫道∶“小心背後!”景夕忘這一聲叫出,那數十位霧人被他這一驚,頓時又化作一片混沌。

“對不起師祖爺爺,弟子擾亂了您的修行。”

太白真人又飛回到峭壁前,見到從樹叢中走出來的景夕忘,倒也沒有顯露出絲毫訝異,隻平靜地問道∶“怎麽樣?我這劍術比之師兄,誰強誰弱呀!”

景夕忘聽到太白真人向自己提及爺爺當真是吃驚不少,心道∶“我一直沒跟人說玄青真人是我爺爺,一來是避免這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二來是自己對劍術修為一竅不通,就像暮晨所說的,怕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名諱。如此看來師祖爺是早就知道的了,而且剛才他早就知道自己藏在這時那劍法也是故意演練給自己看的。”

景夕忘呆了半晌,這才說了“對不起!”三個字。

太白真人轉過身去負手而立,一副仙風道骨之態凜然生威。

“你不必自責,我也並無責怪之意。”

景夕忘聽太白真人說得和藹,頓時放下心來問道∶“師祖爺爺,你是怎麽知道我的?”

“師兄救你的事我早有耳聞,昨天你體內真氣錯走的那一聲大叫就已經認出你了。你是因為體內真氣壓抑太久而無法將它釋放出來,當心神稍有阻滯丹田內的內真氣便無法流轉,導致錯入岔道險些走魔。況且我也從林月荷口中得知你的事,小小年紀便有一副俠義心腸確是難得。”

“那麽照師祖爺的說法,該如何是好?”

“上有魂靈下關元,左為少陽右太陰,後有密戶前生門,出日入月呼吸存。隻要懂得神入氣中,氣包神外,如牝牡之相銜,便能運用自如也。天下間諸多武術要旨的神乎其技無不以氣禦之。”

景夕忘頗為不解,又問道∶“什麽是氣?又如何禦之?”

太白真人道∶“那麽我們來對試一場如何?”

景夕忘道∶“可是我現在沒有劍啊!”

“隻要明白,以意領氣,以氣運身,以身運劍,以劍製敵的道理,你就有劍了,來吧!”

太白真人說完右手便做了一個拿劍的姿勢,景夕忘無奈之下也隻得照做。太白真人動作緩慢首先是弓步斜削,景夕忘今天得趙晰的指點下倒也知道自己應該截劍反刺,但手中實際上是沒有劍的,隻得假裝做了個姿勢。

忽然耳邊“當”的一聲猶如劍刃相碰自己也不禁被嚇了一跳。太白真人的運劍姿勢雖慢,但輕靈沉穩,瀟灑自如,運轉圓活,絲毫不失威嚴。

太白真人緩緩道∶“神與意合,意與體合,體與劍合,身法與劍法相融相生,乃人劍合一之境地……”

太白真人一邊和景夕忘以無劍之態虛劃,一邊細心解述。景夕忘漸漸的閉上了眼睛,太白真人的一句一言無不深深地鏤刻於腦海中,他忽然覺得手中意念劍越來越真實再不是空氣,越練越是酣暢。雖然是閉著眼睛,但也隱隱感覺到太白真人運劍的走勢,耳邊不時響起劍刃相交的碰撞聲,那感覺就像在睡夢中一般的不可思議。

景夕忘內力本已經有了一定根基,這時再加上太白真人的親自指點,頓時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漸入佳境運速漸快,全身輕鬆無比,忽然喜聲大叫道∶“我懂啦,我懂啦……”

當他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太白師祖的身影早已了無影蹤。景夕忘雙膝一彎,跪了下來朗聲道∶“弟子多謝師祖爺爺指點迷津!”

這時已經接近寅時,景夕忘為剛才的事兀自興奮得睡不著覺,在外麵將柳筱教自己的劍法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曦陽初照,這才回到自己房中。剛回來房中掩門不久就聽到一陣敲門聲,隻聽外麵的人叫道∶“景師弟,你起來了麽?”這是韋永鈺的聲音。

打開房門,隻見韋永鈺一臉陽光活力的樣子。景夕忘問道∶“有什麽事?”

韋永鈺遞給自己一把長劍道∶“這是昨天特意給你打造的。”

景夕忘接過長劍,拔出劍鞘頓時寒光閃現,所謂觀千劍而後識其器,他沒有仔細看過那些寶劍是怎麽樣的,不懂得區分好壞,隻覺得這把劍和其他師兄的倒也沒什麽兩樣。

“謝謝師兄,這真的是給我的嗎?”

韋永鈺拍了拍景夕忘臂膀道∶“畢竟你也是我們華仙派的弟子,怎麽可能沒有劍?快快吃些早飯,等一下我跟你試劍去!”說完便轉身走開了。

景夕忘飯飽菜足之後來到一片空曠的練劍場上,這時已經有不少師兄在對劍拆招了,他看到景夕忘正向自己擺手,便走了上去。

韋永鈺道∶“聽說昨天柳筱傳了你一套入門劍法,快用這劍練練看。”

景夕忘立時凝神提氣,將這套練了一天一夜的劍法又配合起昨夜太白真人教自己的運氣之法酣暢淋漓地演練了一遍,隻見蓄發間虛實分明,去勢間捷若猛虎,又哪裏是一副剛學會的模樣了?

韋永鈺看得目瞪口呆,正在一旁練劍的人也都不禁被景夕忘的劍氣所吸引,隻紛紛說歎道∶“想不到這套最基本劍法竟也練出如此氣勢來,當真了不得…”

景夕忘回劍收勢,向韋永鈺笑問道∶“怎麽樣?”

韋永鈺拍打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臉龐,兀自不敢相信的問道∶“這真的是你昨天剛學的麽?”

“是呀!是不是有哪裏不對的地方?還請師兄指教…”

韋永鈺直搖頭道∶“指教二字可萬不敢當,這套劍法能使得像你這麽有氣勢,這裏的人中除了你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要是內門三位師兄在此也定會被你嚇一大跳的。”

聽韋永鈺一提,景夕忘這才想起自己除了在師祖爺大壽那天除了見過王尋這一個內門師兄之外還有兩個卻不曾見到過,當即問道∶“我聽你說過那些內門師兄們不是要指導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武功的麽?怎麽如今一個都沒有見到?”

韋永鈺道∶“這是因為他們已經都出去辦事的緣故,據說過幾天應該會回來的。不過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像我們些弟子了除了問那些內門師兄之外倒還有一個辦法。”

景夕忘雖然並無詢問之意隻是隨意問了一下,不過聽韋永鈺這麽一說倒是好奇

“什麽辦法?”

“因為我們的師父常年閉關的緣故,顧及無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的修煉問題,於是就比其他師叔那裏多出一個藏書閣。”

“這藏書閣是幹什麽用的?”

“藏書閣中的書籍全是記載著華仙派的上乘劍術的地方,裏麵還有對每一招每一式極其詳細的解釋,那可都是我們師父長年累月真知灼見的成果。因為我們師父每次出關都會帶一本書出來,書中記載了他閉關以來對武學修為的滲透和見解,這全部都毫不藏匿的拿出來傾囊相授了,那可都是師父他老人家的畢年心血。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機遇啊,隻不過是我們這些弟子不爭氣,不是進境跟不上就是資質愚鈍,書中的奧妙之處卻怎麽也參透不了,所以大都是修行進境界平平無法突破呀!”

景夕忘心想∶“我得柳筱親自教導,昨晚又承祖師爺指點,運氣倒是比他們好得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