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番外1

我從黑暗中醒來，以旁觀者行走在世間，抬眼看凡人生死離別，喜怒哀懼。是誰在我耳邊竊語，我閉眼傾聽。

祂說:"憤怒，傲慢，貪婪，暴食，**欲，懶惰，嫉妒……"

在這陌生世界，我記憶全無，我不記得自己是誰，我的家人在何方。

於是我在這個世上流浪了許多年，然後遇見了一個老和尚。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我有緣。”然後帶我上山修行。

我隨他在山上修行二十餘年，仍然想不起我是誰。

老和尚說：“這世上有仙路，逢機緣，得大道，破塵世，可得長生久視。”

我問：“如何修仙？”

他說：“這世上有修道境界，三品地坤境，二品聞道境，一品入脈境，超品不惑上境，天順地仙境，羽化飛升境，世人若是修到了羽化飛升境，便成了仙人，仙人知萬事，曉因果。”

我問：“你可見過真仙？”

老和尚搖搖頭：“修了數百年，未曾見過真仙。”

他帶我在塵世尋找了數十年，不得機緣，他重重歎了口氣，終於帶我回山，又過十五年，老和尚壽限到了，臨終他喚我至身前凝視著我的雙眼。

“為師修行七百餘年，未得大道，卻毫無遺憾，我輩修行人，睡在塵世是歸宿，徒兒，老和尚終於見到了仙。”

我在墳前跪了十年，又一年，我下了山。

後來，我碰到一個女子，她的眼神幹淨漂亮，笑的時候萬花綻放，我想，若是想不起來我是誰，陪她一輩子白頭到老就這樣也挺好。

又過六十年，我扶著她蒼老的肩膀，撫摸她早已灰白的幹枯發絲，她臨終前流著淚笑著說：

“夫君，從第一眼見你我便知道你是仙人。”

她曾經那麽明亮的眼睛逐漸失去光澤，直到生命逝去也緊緊抓著我的手，我沉默許久，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

我把她埋在修道的那座山上，又在她墳前坐了八百年。

老和尚說過，他此生修行七百餘年，他是睡在塵世七百餘年，而我，則是醒在夢裏，醒了一千多年。

我離開了發妻的墳墓，又在世間走了二十年，這期間我看到了無數雙眼睛，卻不曾看到記憶中那一雙，明亮而混濁的眼睛。

我漸漸的明白我是誰了，我回到了當年的山上，跪在老和尚和發妻的墓前，輕聲道：

“師傅，我想起來我是誰了，我明白了你話裏的意思，我是世間唯一的紅塵仙，而你是自己心裏的世俗仙，你修了一輩子仙，臨終前說看到了仙，看到的不是我這座紅塵仙，而是我眼中的你。”

“我這紅塵仙，不做也罷。”

我在師傅的墓前跪了下去，又過了三千年。

我聽天地間一聲大響，我知道該下山了，我去了當年碰到老和尚的地方，在那裏，我碰到了一個小和尚，我笑著看向他：

“你我有緣，可願隨我上山修行？”

我帶他上山修行二十年，我的麵容終於開始蒼老，我知道是時候了，在某一天，我未和徒兒告別，獨自下了山，我遇見了一個姑娘，她的眼睛明亮又漂亮。

她問：“你從哪來？”

我看了眼遠處的山脈，輕聲呢喃：“白玉山。”

她說：“騙人，白玉山上住著的可是仙人！你說從白玉山上下來，那你說說山上有什麽？”

我笑道：“兩座大墳，和一個姓李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