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個願望

寧不凡蹲下身子，他對小乞丐笑了笑，“小姑娘，哥哥叫寧不凡，別害怕，我不是什麽好人。”

小乞丐依然不為所動。

寧不凡繼續道：“我啊，六歲才勉強學會走路，八歲才能說出父親的名字，在你這個年紀，還總被村口王大爺家的大黃狗欺負。”

眾人不解為什麽這位寧公子要說出這般話。葉辰皺眉，停住了要將寧不凡拉起來的動作。

寧不凡靜靜凝視著小乞丐的眸子，輕聲道：“那個時候，王大爺告訴過我一個道理，如果被欺負了，就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反抗。於是啊，他教導我打狗棍法，施展起來模樣雖有些不雅，但我為了不被大黃狗欺負，還是認真學了些日子，等我學會了這套棍法後，見到大黃狗時便拿著柳枝恐嚇它，它再也不敢對我嘶吼。”

他自嘲笑了笑，“你知道嗎，我從小便患有失憶症，每次病發時我的腦海中總是會少一些記憶，也會莫名其妙的多一些奇怪的東西。嗯.....說這些廢話其實沒什麽意義，隻是想告訴你，我們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

小乞丐的眼裏似乎有了一些光芒，然後忽然再次黯淡下來。

寧不凡盯著她的眼睛，緩聲道：“我自小便是一個不喜麻煩的人。我雖然是個傻子，但是我卻是個聰明的傻子。我清楚地知道，每個人在世界上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有光明的，也有黑暗的，有好人，自然有壞人，所以我理解他們。無論，任何人有什麽麻煩，我都會想，這可能就是他的命吧。若是悲慘，隻能是自己不夠或不敢努力抗爭，怪不了別人。但是我厭惡，厭惡這個世道，厭惡那些不尊重生命的人，包括我自己。”

小乞丐死灰的眼眸有淚水流出。

寧不凡低下頭看了看小乞丐血跡斑斑的斷腿，歎了口氣，“我從村子出來，隻為了尋找我的父母。我不想招惹任何麻煩，所以我漠然看著這一切，甚至在心底將每個人都當做我行動的籌碼與工具。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遇見你後，我終於發現，在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若沒有旁人的援手，或許......永遠都無法抗爭悲慘的命運。如果，我對你視而不見、轉身離去，雖符合我的性子，卻也可能讓我後悔一生，所以啊，我決定放肆一次。”

“他們說我是天機榜首，那麽…我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你要明白，像我這般厲害的人，這世界上無論何等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或許都能做到。這樣，我送你一個願望，你可以隨便許願，哪怕你要讓我滅了這個使你有這般悲慘命運的中郡城，或是天風國，隻要你許下願望，我都會試著去做一做。”

身旁眾人驚駭到身子顫抖，他們震驚寧不凡竟然敢如此放肆，說出這般膽大包天的話語。

隻有葉辰明白，寧不凡說的這些話，是認真的，而並非虛言。

寧不凡不顧身後眾人反應，依然自言自語，“我說，你點頭或是搖頭就行。嗯，讓我想想，你想讓我把殘害你的那些人殺掉？”

小乞丐搖搖頭。

寧不凡皺眉思索片刻，又問道：“嗯....那是否要把這座使你遭受傷害的中郡城徹底鏟除？”

身後眾人不敢說話，薑格內心一緊，雙手緊握。

小乞丐再次搖搖頭。

寧不凡拍手笑道：“是了，你遭受如此磨難，對這個國家應是心灰意冷，不如將天風國從這片大陸抹去如何？”

天啊，這個人在說些什麽。將士已經渾身顫抖，不敢再聽下去，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傳出去，抄家滅族都算是最輕的處罰。

小乞丐猛地搖頭，眼中淚水夾雜著希望，唯一不帶的就是恨意。

寧不凡忽然懂了，他想起了當他說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時，小姑娘眼裏閃爍出的光芒，他啞口無言，沉默良久後，問道：

“莫不是....你隻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或者死去？”

小姑娘猛然點頭。

她隻想活著，像普通人一樣活著，若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她也想要有尊嚴的死去，最起碼那樣，像個人。

她隻想活著，她有什麽錯？

傍晚時分，葉辰隨城中守衛一同抓住了那些個殘害孩童、老人，讓他們沿街乞討的罪魁禍首——城中的混混幫派，九蛇堂。

被葉辰一人一劍殺了一百多個，剩餘的被押入大牢，幾位堂主連同幫派首領一共五人被帶到了寧不凡的麵前。

寧不凡拿起陳晨雕刻的半殘木劍，在五人嚇得屁滾尿流的慘嚎聲裏，他毫無章法的將木劍刺入被繩索束縛的這些人身軀裏，木劍並不鋒利，殺死一個人要數十次用力送出劍身。

“你們不必知道自己為何被帶到這裏處死，你們每個人做過的惡行夠你們死上一百次。你們也不需要知道我為何親自殺你們，你們隻需要知道，在下到地獄麵見閻王時，告訴他，你們的死因——是因為你們成功激怒了我，去地獄懺悔吧。”

他拔出紅色的木劍，看著上麵模糊不清的名字，想到了那個總是一臉憨笑的傻子。抱歉了，子期，你的江湖還是染上了鮮血。

他一身白衫被紅色的血液浸透，他坐在門檻上，狂風裏，看著斜陽落下，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