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皆有所感 一縷微風

略一感應,劍心長老伸手召回了林雪剛剛匆忙扔出的法寶,此刻早已解除認主,隻要拾得者輕微靈力催動,就會釋放出裏麵存活的凡人。

他對林雪這個舉動十分滿意。

往前慢慢走去,金仙境的神魂感應全開,感受著大陣餘韻的每一處。

那司衍聖地居然親自派人來此?此祭生大陣當不會如此簡單。

大陣即將被迫之時,那被自己一劍幾乎斬殺的玄仙竟然投身於此,以殘餘的神魂和氣血融進大陣,更後來那金仙發現林雪,更是用強大的金仙境肉身氣血壓陣。

這其中,想要借機殺了林雪是其一,這其二?所謂何來?

金仙可不是玄仙可比,此人如此決絕,定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嗯?”

前方地底深處,有一顆血珠在快速地向更深處逃去。

看來那玄仙是強行壓住了即將崩潰的陣法,用肉身補全大陣運轉。

“著!”

劍心長老金仙境修為催動,一道實質的金色劍氣對著那逃逸的血珠追擊而去。

在那遙遠的地底,劍心看到那血珠如有靈智,規避了一下劍氣襲擊,驚險逃生之後,繼續向地底深處。

“怎會如此?祭生大陣產生的血肉精氣誕生靈智?”

情況詭異,劍心長老全力催動修為,如炮彈般直接射入地下,速度極快。

那血珠遙遙在望,地底深處的岩石土層的紋理開始扭曲,就如變軟了一般,那血珠驟然加速!

“我倒要看看到底何方神聖如此古怪!”

劍心長老咬破指尖,邊趕路邊用血液淩空畫符,前方的土石自動分開,符成著劍,再次一斬,此次劍速快到極致,如跳躍空間一般,一劍撞在血珠上。

血珠一分為二,一部分莫名消失,一部分往前加速,在前方不遠處消失。

趕來的劍心一下子失去感應,但好在此地目力可及。

兩息時間,終於趕到了血珠最終消失的地方。

“土石無異常,仙界地脈無異常!莫名消失?”

此時隱隱傳來陣陣魔音,背上長劍出鞘,周身已經籠罩在一個劍氣彌漫的光罩裏。

“哈哈哈,恭喜大王,我族終於探知到了那萬族繁盛之地!”

劍心更待仔細聆聽,那聲音消失不見。

他架著光罩來到那部分血珠莫名消散處,四周寂寂無聲。

“探知到萬族繁盛之地?此話何解?”

心裏沉重,此話似乎不隻是針對人族,可此地並無異常。若是空間壁障有異,憑自己通明劍心和金仙境修為對天道的冥冥感應,這個距離就在眼前,應是有所察覺才是。

此事征兆離奇,林雪侄女生死不知,大意了,大意了!

得趕緊回宗稟報。

在某處空間,正在趕路的師兄二人變色一變。

“師兄,為何停下?”

“師弟,你看!”

此二人真是剛剛離開祭生大陣的玄仙境師兄二人。

那師兄掏出一麵鏡子,鏡子裂痕密布,卻未徹底粉碎。

那師弟瞠目結舌看著鏡麵。

“師、師兄,此事成是未成?”

那師兄皺眉不已。

“成是成了,可鏡麵已碎,又並未徹底崩碎,此象何解?”

“師兄,此事恐怕是宗門接上宗之任務,趕緊回報為好。”

“你說得不錯,不如你帶觀應鏡回宗門,我折身回去看看大陣出了什麽變故!”

“可是師兄,那因果······”“觀應鏡已經碎了,顧及這些也是無用,莫要多言,趕緊回去!”

那人想要言語,話打嘴邊頓了頓,還是抱拳道:“是,師兄小心!”

劍心長老正有些鬱悶地走在大地上,正想著此行回去如何說道,進前方空間裂開,一人玉樹臨風,現身。

“哈哈哈,正愁之前不該放你師兄弟離開,沒行到你自己回來了,如此倒也省了我許多功夫,妙極!”

剛剛現身的那位鳳林宗師兄還未看清前方,隻見一隻大手抓來,自己就如置身牢籠,神魂氣血皆被禁錮,隻剩眼珠子小幅度轉動。

仙界之遼闊,還無人敢說自己知曉全部。

但冥冥中一些事,總留下蛛絲馬跡讓人探究。

此時遠在木靈之森,全神貫注卦鏡的金太衝滿臉喜意,一邊盯著卦鏡,抿了一口酒,右手端著酒杯回放,左手伸手去摸那桌上的下酒菜。

“青蓮你快點,你再快點!”

隻見卦鏡之中,青蓮已經發出第九葉,隻是剛剛爆發,一個身形,朦朧的小姑娘在一旁打坐修煉。

突然卦鏡一陣劇烈震動,卦鏡之中的景象變成一片黑暗。

這黑暗似在流淌。

金太衝如星河密布的眸子被黑暗深深吸引,盞茶時間,才渾身一震,從中清醒過來。

“這是何天機?”

長長的白胡子劇烈一抖,顧不得抓到半空的下酒菜和手裏酒杯,急匆匆消失在茅廬。

“聖王、聖王、天機有異!”

此次,木聖倒是一個人站在高高的樹梢,悠然看著遠方,各族生靈在木靈之森棲息修行,此間盛景,他很滿意。

聽聞金太衝大喊,他直接揮手隔絕天機。

“老師,何事?”

“聖王請看!”

金太衝揮手一抹,情景再現,聖王盯著卦鏡裏畫麵的演變。

良久。

“老師,隻是一片黑暗?”

金太衝苦笑道:“聖王,此間黑暗看似不動,實則流淌,隻是天機難測,我這修行力有未逮,不能重複!”

“哦?這?”

一時間,木聖憂心不已。

老師修為已經要到仙界極致,有《衍天神訣》相助,還有這至寶觀天鏡,加上老龜那玄奧的神甲,居然也毫無所得?

“老師,可是魔界魔族要大舉來犯仙界?”

金太衝搖搖頭,肯定道:“不是,魔族沒這個水準,可讓天道示警於老夫,此事毫無頭緒,聖王,早做打算。”

“真是多事之秋啊,最近這幾年,似乎仙界已經開始有一種莫名的亂象,難怪我剛剛觀想蒼生之時,會心悸一次,看來仙界修為高深者,已經有這般靈覺。”

“天道示警,聖物降世,恐怕是各界大災禍,若是各族強者早有感應,多做些準備······”話語未完,師徒二人心有靈犀般相視一眼:“司衍老兒!”

卻說此時的司衍聖地,司衍神殿裏。

“噗!”

入定中的司衍明鏡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旋即立馬閉嘴止住。

環視大殿一眼,飛快掐算起來,一手打開卦鏡。

卦鏡裏畫麵立馬吸引住他的目光,正在掐算的右手保持著姿勢僵在半空。

卦鏡裏是一幅流淌的黑色畫麵,和金太衝那卦鏡裏景象別無二致。

過了很久,冷汗淋漓的他才醒過來,靠在榻上不停喘氣,又吐出了一小口鮮血。

此時的他一臉憂色,臉上泛白。

“這觀天鏡和金老兒那寶貝同源,那?他也知道了?他知道這天機示警所謂何意嗎?”

“得找個時機,去找他喝一杯了。”

身後一排密密麻麻的玉蝶突然爆碎一個,他回望一眼。

繼而臉色一變,瞬間變得陰狠暴戾。

“是誰?是誰竟敢阻我修行?我一定要殺了你!”

周遭的仙牒茶具一應物事,被他瘋狂地掃在地上,整個人如同失魂的入魔修行者。

他看了看地上的東西,看了看卦鏡,在廣袖裏伸出雙手,仔細地看了看。

“天道何其不公!既然你讓我太上無望,那我就逆天改命!哈哈哈······”他看著蒼白的雙手哈哈大笑,笑著笑著,整個人慢慢冷靜下來,又恢複成往日裏仙風道骨的模樣。

卦鏡裏的黑色畫麵已經消失,他飛快衍卦。

推算一陣,有了結果。

“來人!”

“弟子在!”

“今日外事,何人當值?”

“回太上長老,是司衍非空大仙。”

“把他給我叫來!”

“是!弟子告退!”

司衍明鏡又開始衍卦,臉上的顏色越來越難看。

“稟太上長老,非空大仙到!”

司衍明鏡麵如寒冰。

“進來!”

來人見他臉色奇差,俯身行禮到:“師父,何事讓您老生氣?”

“我問你,前些時日,叫你們尋那小金桂下落之事,辦得如何了?”

“師父,那玄天劍宗此次從中阻攔,我司衍聖地弟子未能成功舉行萬仙衍卦大陣。”

“哦?”

小心斟酌了一番言語,司衍非空道:“此事未成,我那大弟子和小弟子留了下來,說是擇機給師父您一個驚喜。師父您也知道,無敵那孩子就是想討您換新,想來過些時日,便有消息了。”

“你看看是他嗎?”

帶著司衍非空走到架子前,那爆碎的玉蝶前。

“這?無敵我兒!”

司衍非空先是一驚,接著痛呼出聲!

司衍聖地,隻有師徒脈係,不講父子。

“罷了罷了,既然他人已經去了,後事好好安排吧。”

“爺爺,非空請您做主!”

“你當真要請我做主?”

“這?爺爺,莫非另有隱情?”

司衍非空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老人當真在成仙路上一路六親不認?

“無敵那孩子,和他那小徒弟,在仙凡交界那鳳林宗設陣,擄掠十萬凡人,其中還有一飛仙,活祭十萬人族啊!”

“司衍非空,你告訴我,是什麽驚喜,可以使得活祭十萬人族?嗯?”

司衍非空頓時跪地。

“爺爺,無敵那孩兒天生靈覺特殊,想來是察覺到了那金桂蹤跡,一時糊塗,才做出這般舉動!”

司衍明鏡坐直身子,冷冷地盯著地上的人,冷漠地說到:“我看你這一身修為,真是修到頑石身上去了。你可知,此間因果殺業,由何人承擔?”

司衍非空已經不敢再求情,隻是以頭搶地,‘砰砰’作響,並不敢用仙力護持。

坐著的人繼續道:“退一個萬一,這點事我還遮掩得住。可他蠢就蠢在,堂堂金仙初期,竟算事如此難全,他還是我司衍聖地弟子嗎?他還想著他是司衍聖地弟子嗎?”

“這萬年來我如履薄冰,堪堪要走出那小半步,到頭來,還真是給了本仙好大一個驚喜!”

門外的弟子聽到殿裏如此大動靜,趕緊進來看望,卻隻見非空大仙已經暈了過去。

“太上長老,這?”

見司衍明鏡不想多說,那人趕緊道:“請太上長老示下!”

“司衍非空行事莽撞,縱容門人子弟行凶,活祭我人族十萬,為表明我聖地態度,將此人拿到戮仙台,壓製一身仙力,終生受雷罰之苦,至死方休!若是有人因此事再來找老夫,你可以把他們盡皆領到戮仙台,問他們可否滿意!”

“是,弟子這就去辦!”

弟子把司衍非空拉了出去,此時太上長老盛怒,他不敢以仙力護持司衍非空。

殿內再無一人,司衍明鏡已經平靜下來。

“拖累我萬年工夫,你二人,就安心去吧!”

轉而臉色一變:“不對,小金桂消失在那處,怎地我此時感應如此強烈?那天機也來自此處?”

言語間,他已經消失在大殿裏。

此時玄天劍宗內,各大重要人物齊聚宗門祖師堂,堂中站著那鳳林宗修行者,除了仙力被禁,倒也沒有為難。

“鳳林宗弟子橫戈!我看你也是人族出生,為何如此行事?”

掌律長老森寒的語氣,隻聽得門外弟子頭皮發緊。

“回各位長老,我和師弟隻是向各位下宗修士傳遞訊息,我鳳林宗外門弟子考核之期,於百年後開始,通知之時,想必劍心長老也在暗中,至於其他事,真的無可奉告!”

“你是以為我玄天劍宗好欺?”

“不敢,在座的都是大仙,小仙隻是據實而告,若各位大仙真有要緊之事,何不對小仙搜魂一番?”

見此人油鹽不進,一身黑衣的隱殿長老悠悠然道:“我等並不是不能搜魂,哪怕你背後金仙出手,也不過是彈指之事,隻是此間事畢,你那長生,就不要想望了,你可確定了,要抗拒到底?”

已經到了玄仙,輕鬆幾萬年的壽命,在前一步就是金仙,在太上不出的時代,這就是長生的代名詞了。

臉上一陣激烈的變換,橫戈抱拳道:“林宗主,各位長老,此事是有人安排我二人,可也隻說是傳遞消息,直說了傳遞之時要在陣法開啟之時,其他之事,並無。”

劍心長老在心底與林南天傳音:“宗主,那出手之人,金色仙力縹緲,確實是司衍聖地之人無疑,我看這師兄二人,多是被利用來監督下宗修士賣力氣,其中事情,恐怕不知。”

林南天默了一陣,對著堂下開口道:“本宗不欲傷你根基性命,然,你師兄弟二人出現得太過蹊蹺,此間輕重,想必你已經明白,待你鳳林宗來人說將清楚,自會放你回去,這之前,你就安心在本宗著!”

“謝林宗主大度!”

林南天招手,門外弟子進來把橫戈帶走看押。

“讓鳳林宗來領人,如何拿捏,由執事長老多勞,早就撕破臉,長老不必客氣!”

執事長老大笑,一臉精明的臉上**漾開燦爛的笑容,有宗主這話,鳳林宗得肉疼好久。

“宗摯領命。”

“好了,大家散了吧。”

幾位長老行禮離去,林南天帶著劍心長老到了書房。

“明心,雪兒如何?”

“有愧宗主所托,雪兒侄女,凶多吉少!此間是我大意了,那金仙藏於暗中,我這劍心毫無感應。”

林南天有些皺眉:“你這劍心,雖受過玄七大人指點,可這些年來我見你修為進步難堪,可是倚賴太過之故?”

“宗主直言,讓我茅塞頓開。”

“不過宗主,雪兒侄女之事要緊!”

“哼,我還不知?你啊你,算了,不說你了。雪兒性命無憂,你看。”

林南天在袖裏招出一個玉盞青燈,此燈芯魂和林雪模樣無二,隻是縮小了許多。

“爹地,你幹嘛又召喚我?”

“你明心師叔擔心你安危,不得已而已,你這丫頭安生些,再不可仗著修為胡來!”

“明心師叔好,我哪有,我現在仙力在被那血珠吸收,以後就沒仙力了,哎爹······”青燈裏火焰灼灼,隻是芯魂陷入了沉寂,如一個少女抱膝坐地。

“宗主,這是侄女的伴生神物?”

“神物算不上,不過很是有些妙用,這次雪兒她出去,我這擔心她,這孩子主動把此物交在我手中,幸好,幸好啊!”

二人一陣後怕,若真的生死不知,恐怕玄天劍宗要亂了套,形勢更不容樂觀。

且說現在的林雪,不知被那詭異的血珠帶到了哪裏,恍惚間它被扔到地上,隨之掉落的還有幾十個凡人。

那些人此時暈厥無知,頭昏腦漲的林雪趕緊起身,搖搖晃晃離開了人群。

芳草萋萋,此處是一個靈氣匱乏的凡俗之地。

浩大的仙界版圖,也不是處處仙家盛景,皆是修行好去處,也有很多地方,靈氣匱乏,不適合各族修行。

剛剛還在想著如何恢複仙力,返回宗門的林雪,有些茫然地看著無際的原野。

“我是誰?我這是要去哪裏?”

“奇怪?剛剛是誰說誰擔心我來著?”

“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林雪搖搖頭向前走去,變換的容貌漸漸恢複。

感覺有些口渴,她便走到一條小溪邊捧水喝。

“這是我嗎?”

她對著水裏的自己,捏捏臉,又看了看四周,趕緊喝了水,往遠處走去。

暮色降臨,林雪在低窪的草籠背風處,抱了抱自己,原本的衣服更髒亂了。

這草原上天氣說變就變,寒風呼嘯間,已經是茫茫大雪漫天,疲勞的她,再也扛不住饑寒交迫,靠著草甸緩緩睡去。

在這仙凡交界處,未知名之地,由司衍聖地弟子在背後推動的十萬凡人活祭,就像一縷微風,在經過時間的發酵和推動下,慢慢吹起仙界,本就開始不穩的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