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董柏的初戀
董明的大伯與父親走了，家裏恢複了寧靜，但董明仍然能在爺爺奶奶還有母親的臉上看出擔憂，或許，他們心中真正擔憂的人或事，可能稍有不同吧，但這種情況，對於現在的董明來說，他也是無能為力。轉過天，董梅也就放假了，而董明的修煉也一直沒有放下，雖說進展並不明顯，但這一過程，卻是必須要經曆的。
就在董明父親走後的第三天，董明那位同學董新陽的哥哥董新中到了董明的家，告訴了他們父親從那邊兒來電話了，說是一切都好，讓大家安心，並讓爺爺轉過天到村長家去等電話。董新中的到來，董明沒有與他照麵兒，雖說他聽到了此人來到家裏，但他對村長家的人，都是帶著十二分的小心，能少接觸，還是盡量少接觸。
又過去了一天，爺爺一早就出去等電話，快中午董明見到爺爺回來的時候，臉色卻是陰沉無比，見到董明在院子裏時，卻叫住了他，“去把你大嬸給喊來。”
董明應聲離去，這一道兒上，他心裏盤算著，看來這事情應該還有轉機，爺爺要找大嬸去商量，八成是要花錢了！
當大嬸兒看到了董明的到來之時，還沒等董明說話，大嬸兒就問上了，“是不是來信兒了？”
董明點頭道，“對，爺爺讓我來叫您！”
大嬸兒馬上就從炕上滑了下來，趿拉上鞋，就趕忙跟董明一道兒離開。
至於爺爺是如何跟大嬸兒商量的，董明不清楚，他隻知道，爺爺與大嬸兒可是說了好久，才見大嬸兒離開。
日子又是過去了兩天，董家溝子也呈現出了過年的氣氛，村裏在外麵玩鬧的孩子，也多了起來，這個時候，董新中再次叫爺爺過去接電話！
董明對父親與大伯去吳越省處理大哥的事件，從來不去打聽，本來家人都為這事兒煩著呢，你還不懂事地問長問短，這不是招人嫌麽！雖然董明沒去問過，但從上次爺爺喊來大嬸的事情上看，應該問題不大，爺爺叫大嬸過來幹嘛？唯一的原因隻能是問大嬸要錢！如果是爺爺想商量事情，找誰也不會去找大嬸。既然花錢就能解決，問題大了才怪，而這次的電話，八成就是說明那邊兒基本差不多了！
這次爺爺回來之後，沒有再去喊大嬸，而且從爺爺的麵色上看，明顯感覺放鬆了很多，走路也不再像剛剛那樣急促，又回到了原來的那種四平八穩。
董明一如既往地宅在家裏，就是自己的屋子，如果不是吃飯或去衛生間，一般也不會離開半步，大喇子找過他兩次，但無一不被他罵跑，我家裏又沒有你呆的地方，我可不會收留你，更不會跟你出去瘋。董梅倒是被同學喊走過一次，但董梅與董明的特點差不多，都是更喜歡呆在自己的屋裏不出門。
又是過去了三天，這天已經是一月三十一號，就在下午天還沒黑的時候，董明的父親竟然回到了家。見到父親回來的董明，很快衝出了屋子，而這個時候的母親還有妹妹，都發現了父親的回歸，紛紛出來迎接父親。
“爸！”“爸！”董明兄妹倆幾乎同時出聲。
母親則先是接過了父親手中的兩個包裹，然後道，“快進屋暖和暖和，外頭太冷了。”
“不冷，不冷，對了熊伢兒小梅，這趟出去路上太擠，東西不好帶，就給你倆帶了點兒小東西，其他人可都沒有份兒啊。”
“在哪兒呢？我看看！”董梅第一個驚呼道。
“都在包裹裏了，咱們進屋看吧。”
四人現在的心情，跟父親離開之時完全不同，大家幾乎是在歡呼雀躍了，簇擁著董明的父親進了灶房間，爺爺奶奶也從自己的房間裏麵走出，爺爺更是對父親道，“這一趟跑下來，感覺累吧？”
“不算太累，就是有點兒困，在火車上睡不好，還好有個小墊子，馬紮根本都沒地方擺。”
“我要看禮物，我要看禮物！”董梅再次催促起了母親，奶奶也樂嗬嗬地對父親道，“對，快把孩子們的禮物給找出來。”
大家氣氛熱烈地進了董明父母的房間，董梅則是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倆包裹，母親樂嗬嗬地指著問父親道，“在哪個裏邊兒？”
得到答案後的母親，飛快地將包裹打開，除一些換洗衣物外，兩件明顯帶著包裝的小東西，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這是吳越那邊兒的絲巾，是給小梅的，這個麽，是個折扇，現在還用不上，不過，這個扇麵兒也是絲的，上邊兒還有王羲之的字。”父親對董明兄妹介紹道。
董梅在第一時間就將絲巾從袋子裏取了出來，隻是稍比劃了一下，就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麵，“哇，這個圍巾又軟又滑，比孫鑫戴的那條好多了！”
“隻要你喜歡就好！”母親在邊兒上笑著對董梅道。
“熊伢兒咋不把你的扇子打開看看啊？”爺爺看著董明並沒有拆看禮物的意思，催了董明一聲，其實，他是自己想看看這個扇子到底是個啥樣子！
董明心裏暗笑，看來自家的爺爺心裏的壓力，已經完全卸下，提了多日的心，終於是一塊石頭落地，父親雖然沒怎麽提到吳越的事情，但他已經從父親那輕鬆的表情上麵察覺出來，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
扇子被打開之後董明才發現，這東西竟然可以讓人四麵賞鑒，兩個扇麵兒，一麵兒是蘭亭序，另一麵兒是三味書屋，兩側的大骨上板上，還都刻有山水，真是足夠精致，就是董明這個俗人看了都覺得有些喜愛。
董明稍欣賞了一下，就遞給了爺爺，而這時候的母親卻道，“我正準備著飯呢，今天是個好日子，再多弄幾個菜！”
母親這話，最先聽懂的是奶奶，她也是看到了父親那疲憊的樣子，對董明兄妹道，“你們兩個，讓你爸也歇一會兒，坐了這麽久的車，又走了一道兒，多累啊！”說著，又對老伴兒丟了一個眼神兒，爺爺自是明白了意思，一邊兒將扇子又遞回了董明，一邊兒向屋外走去。
一個小時後，當母親將晚飯準備好的時候，大家才又重新聚在了一起。麵對董明這位一走就是十天的父親，大家顯然對父親吳越行的興趣更高於那一桌子的美食，就在大家稍吃了一點墊底兒之後，父親就講起了董柏這段遭遇。
隨著父親的講述，大家終於明白了董柏事件的前因後果。原來，董柏不愧是董明大伯的兒子，秉承了大伯的光榮傳統——比較懶，他隨同鄉到了吳越鹿城以後，對於同鄉給他找的那些活計，根本堅持不下來，無奈，隻得離開了同鄉，自謀出路。但，在鹿城，像董柏這樣隻能做些體力活的農民工，又能有多少適合他的工種？幾個月的時間，換了四五處地方，卻都因為受不了罪，不得不黯然離去。直到有一天，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遇到了他打工以來最大的轉機，他遇到了一位以前曾在一起打工的工友邱福成，給他帶入了自己打工的製鞋廠。製鞋廠雖說也是體力活，但多少還有些技術含量，與以前的那種純體力的活計還有些區別。而恰好這位董柏，別看他有點兒小懶，卻是一個手巧之人，到了鞋廠之後，就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正是在這家鞋廠，他遇上了一位心儀的姑娘，幾經追求之後，姑娘成了他的女朋友，兩個人在過年時，還一同到了女方的家。
然而，運氣並沒有一直伴隨董柏，就在轉過年來的一天，女友因父親生病，不得不回鄉探病，當她探病結束返回鹿城後，鞋廠已沒了她的位置，無奈，隻得再次尋了另一家工廠打工。從此以後，董柏與女友的約會變得困難了起來，兩人的關係也慢慢冷淡，直到有一天，董柏終於知道了真相——女友又有男朋友了！頭腦因憤怒而失去了理智的董柏，那個一直以來有些懶，一直蔫了吧唧的董柏，卻仿佛變成了一頭失控的獅子，揮刀砍向了女友的新男友。至於他用的那刀，實際是一把大號的水果刀，是他和幾個工友租住房裏切菜用的刀子，鈍得切菜都費勁！
當時的場麵很血腥，被他砍的那位，胳膊上血流了一片，而他的大腿，也被對方奪刀後捅了一下，由於事情發生在鬧市，兩人很快就被熱情的觀眾扭送到了派出所，接下來的事情，大家也就都清楚了。
隨後，父親又聊起了解決過程，“事情倒是挺順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小柏在鹿城有幾個不錯的朋友，沒他們的幫助，這事兒我們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辦好。”父親再次吃了口菜，然後一副回味的模樣，“鹿城在吳越省東部沿海，就是小柏打工的地方，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我與大哥下車之後，就直奔羈押小柏的派出所。可到了之後，那裏的公安卻說現在不能見小柏，需要提前預約，當我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個公安卻是給了一個聯係方式，告訴我們，小柏被關進來後，留下了兩個聯係人，第一個就是家裏，另一個，就是邱福成。”
“我們離開派出所之後，按照邱福成的地址找到了他，當他知道我們一個是小柏的父親，我是他叔叔的時候，對我們非常熱情，告訴我們，明天一定能夠見到小柏，並且也對我們講了，被他傷的那個，並不嚴重，隻是小柏這件事情的性質太惡劣，按照常理是要走司法程序的。可公安那邊表示了，事情並沒多大，這也快過年了，如果能給對方一些補償，跟對方達成和解，這事情也就過去了，公安可不想年前再給自己找一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