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狗皮膏藥
秦無病道:
“所以這個漕幫,說官不是官,因他們並無品級,可又說民不是民,因他們能在自己的地盤做主!”
“就是這意思!但是漕運走的是淮京運河,沿途的那些官員為了分得一杯羹,哪有不與他們打交道的,但也不敢用強,漕幫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為何不重開海運?倭寇還在?”
“你是不是靜海人?倭寇還在不在你能不知?幾十年前就沒了,真要有,你還能安生的活著?”
“那就重開海運啊!”秦無病站起身。
“漕運是多少人的金飯碗,那是你想開便能開的?”郭義也站起身。
秦無病望了眼周圍,已經收拾的如同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了。
他口中嘟囔道:“漕幫的人為何要殺我?”
“你怎知他們是來殺你,不是來殺……”郭義低聲詢問,看了眼玩累了的老和尚。
“誰會想殺他?殺他有何意義?即便是想嫁禍也不會找漕幫的人來動手!”
郭義愣了一下,急問道:“你說他們是漕幫的人?”
秦無病點點頭,然後對林淮喊道:“大哥,剛才我打的那人可有性命之憂?”
林淮跑過來說:
“無大礙,中了一劍在肩膀,被你那兩棍子打的骨頭可能有些問題,這要進城後讓大夫看了才知,眼下已經止了血,沒有性命之憂。”
“能否騰出一輛馬車,隻我與那人在車裏?我要問話。”
“沒問題!這些人騎來不少馬匹,也有輛馬車,想來是裝弓箭用的,都藏在林子裏,這輛馬車我用來裝那些傷重的,然後讓春草的爹娘將就一下騎馬,騰出一輛馬車給你。”
秦無病點點頭。
……
折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隊伍重新上路了。
秦無病麵色鐵青的坐在車裏,眼前那人氣息微弱的躺著,身旁坐著老和尚。
秦無病跟老和尚商量:“你不該姓李,你姓高吧。”
“為何?”
“你是塊兒狗皮膏藥!”
“你猜你這句話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會如何?”
“隻有小孩子被欺負了,才會找大人幫忙,你多大了?”
“嘁,你說破大天,我也得跟著你!”
“你是打算聽完了好給那些人報信兒?”秦無病說完便後悔了,老和尚能跟著回京已經是最好的表態了,像他這種忽高忽低的智商想玩無間道,實在沒有什麽意義。
老和尚隻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說:“他們也配!”
秦無病不敢再多言,老和尚便如願的坐在他身旁。
隨著車子搖搖晃晃的上路,秦無病緩緩開口道:
“我說你聽,你願意回答便吭一聲,不願意回答便隻聽著,我倒也不是非要你答。”
“淮京運河從江南直達京城,中間與黃河有交匯處,但我不明白你們偷河道銀子,攔著王爺修整黃河是為哪般?想來黃河決口對你們的漕運也沒有好處。”
那人像是身上的痛楚劇烈了些,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琢磨著,你們漕幫可不是誰想使喚便使喚的,上次為了印子錢的事,你們當街殺了人,府尹大人照樣放了你們,可見你們也是惹不得的,惹不得歸惹不得,你們還沒到目空一切,為所欲為的地步,所以,你們哪來的膽子偷那五十萬兩銀子?”
“我,早該,殺了,你!”那人睜開一隻眼,艱難的蹦出幾個字。
老和尚眼睛一瞪,伸手就掏出藏在懷中的雙截棍,秦無病嚇一跳:“你又抽什麽風?他這樣的……用你?”
“隻有他這樣的,才用我!”
“你要麽好好坐著聽,要麽出去騎馬玩,你選一個。”
老和尚哼了一聲收起雙截棍。
秦無病搖了搖頭又看向那人道:
“你什麽時候都殺不了我!可知為何?因為我有天護著!”
老和尚竟認同的點了點頭。
“剛才說到哪了?”秦無病思索著。
“說你有天護著。”老和尚提醒道。
秦無病張了張嘴,吐出一口濁氣,溫和的道:“你閉嘴!”
“你們這個幫派常年與地方官吏打交道,手下又都是窮苦的百姓,一邊苦哈哈的運糧,一邊要將辛苦錢分給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纖夫拉一輩子纖還是纖夫,扛包的苦力扛一輩子包還是苦力,銀子都讓誰掙去了?隻是那些貪官汙吏嗎?你們幫內便都是幹淨的?”
“再說回那五十萬兩銀子,你們被官府坑了一道,便想著從官府身上拿回去,也不分是哪個衙門口的功和過,你們心裏嘴裏天天罵著當官的心黑眼瞎,你們自己呢?那是用於修河道的銀子,修河道有多重要你們不知?水災關係著多少戶人家的性命你們不知?你們的心又幹淨到哪去了?”
“運銀子的船走的是淮京運河,是你們的地盤,你們通過船吃水的情況推斷出船上的東西可能是什麽,大概有多少,這些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你們知道王爺什麽時候下船走了旱路,你們知道船上查檢銀兩的方法,有個內鬼給你們通風報信,你們便真敢行動,還是那句話,你們哪來的膽子呢?若是連襄王爺帶的銀子你們都敢偷,淮京運河上每年上繳的稅銀早晚還不都進了你們漕幫?你們是盼著皇上調兵滅了你們?”
“哦,是了,你們覺得偷銀子這事誰都查不出來!但,有個辦法可驗證是否如你們所想……叫換位思考!若你們是襄王爺,如何看待這起丟銀子的事?”
“你想,不論是誰在淮京運河上動手,能逃過你們漕幫的眼睛嗎?這不是給你們身上潑髒水嘛,你們能幹?這時候你再想誰能有本事偷這五十萬兩銀子?是不是就像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所以襄王爺知道銀子丟了,一點沒著急,這都過去多少日子了,我們才來金陵,聽明白了嗎?你們讓人坑了!是誰給你們送的消息?又是誰說服你們動手?這個人居心不良啊!”
那人渾身一緊,一支眼驚恐的盯著秦無病,眨都不眨,像是在等秦無病接著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