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膽大包天

很快,鹽商們今日該做的事兒便做完了,三日內將所捐銀兩交到府衙內,整件事才算過去。

鹽商們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東嶽廟,隻剩各級官員依舊跪在那裏。

……

江毅東很快便被夏大夫紮醒了,可蔡友坤相對頑固一些。

直到眾人回到府衙,蔡友坤才悠悠轉醒,醒來便發現這地方他熟悉,隻不過平時他坐的位置,眼下是一身正氣的謝羽坐著,而他則趴在堂下。

“你既醒轉,先看看自己身上的官服可還在?”

蔡友坤低頭一看,頓時渾身發涼,除了一身裏衣身上再無其他。

“你為官多年,應明白此刻處境,再無人可救你!念在同朝為官多年,本官提醒你幾句,王爺既是如此安排,必是已有十足的把握,昨日本官未曾追究,不是手中無證據,而是要等今日才可發作,為了你家中老小,奉勸你莫再嘴硬!”

蔡友坤呼出一口氣,趴在地上,萬念俱灰。

……

秦無病沒在堂上,而是陪著襄王爺坐在簽押房。

襄王爺坐在上首位置,笑嗬嗬的喝著茶,德喜,德全分立兩側,秦無病坐在下首,林淮卻是站著的。

“明州府尹可是個大肥缺,肥的流油啊!”襄王爺像是在自言自語:“可他們就是沒個夠!隻貪腐一項罪名就夠他們掉腦袋的,像昨日那等冤案,在蔡友坤手中不知多少!斷案靠的不是律法而是銀兩,哼!他們以為用聯姻的辦法,便能做到官官相護,加上手段再狠絕一些,便再無人能奈何他們了,所以膽子愈發大了,竟敢動用官銀私自放印子錢,白白收了利息裝進自己的腰包……”

“啊?王爺的意思是說,他們不是用自己的銀子放印子錢?蔡友坤膽子也太大了!”秦無病驚訝的問。

襄王爺像是沒聽到秦無病的問題,依舊自言自語:

“地方官府收上來的稅銀,需要回爐重鑄,製成官銀再上繳國庫,五十兩一錠,碼放得整整齊齊,通過漕運到達京城,這些事原本都是年底前完成,他們可倒好!年初便開始偷偷收稅銀,收上來就放出去,自己一個大子不掏,每年靠朝廷的銀子掙的是鍋滿盆滿!往上交稅銀的時候,以各種名目拖延,蔡友坤哪來的膽子?若沒有江毅東,他敢!江毅東治下能聽他差遣的官員多了,何止一個蔡友坤!說他江毅東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放高利貸我知道,總有收不回來的時候吧?”秦無病又問。

“他們也擔心收不回來,所以對借銀子的人倒是有些要求,這些人要麽手裏有些田產商鋪,要麽有些官府的關係,他們聯合漕幫那些人,誰要是到期不還,漕幫那些泥腿子便會找上門去,要打要殺,誰敢不還?”

“還知道風控和催收!”秦無病嘟囔了一句又問道:“再仔細,也有人會趕上天災人禍,就算刀架脖子上也還不起的時候!”

“那是自然,所以就有了虧空!怎麽填?反正不會從自家賬上往回填,皇上繼位後,又大力整飭吏治,查處貪腐,第一步自然便是查虧空,他們動用官銀不是一年兩年了,這中間的虧空怎會小?放出去的銀子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全收回來,他們隻能另想它法。”

“加大貪腐力度!”秦無病嚴肅的說。

“你這猢猻,偶爾一句話倒是用的極好!”

“他們這樣既然不是一年兩年了,定有風聲傳到京城,為何今日才被收拾?”

襄王爺歎了一口氣:

“權勢權勢!除了權還要有勢,權是朝廷給的,勢呢?自然靠他們自己積攢,父一輩子一輩,唉,動一人便會牽動不知多少家族!先帝仁厚,總想著他們能留有一點子良心,敲打一下便可,怎知他們竟不知悔改,變本加厲!”

“王爺勿惱,眼下將他們收拾了,就當這些年他們為朝廷攢銀子了,也不全是壞事。”

襄王爺哈哈一笑道:“你這猢猻說話我愛聽!”

“他們與漕幫中的一些人在分利的時候,極易產生矛盾,所以便發生了當街殺人那事?”

襄王爺正色道:

“江毅東,蔡友坤這些人太貪了,吃進嘴裏的一口都不想吐出來,用漕幫的人幫他收賬,填補虧空,又不肯按諾分利,漕幫那些人雖不願與官府撕破臉,但也不會任由他使喚!”

“王爺瞧準了機會便連我一起算計了?”

襄王爺嗬嗬一笑道:“不過就是逼他改走府衙那條路,與你碰上罷了。”

秦無病哼了一聲又問:“那科考舞弊案子怎麽辦?於世成已被他們殺了!藤都斷了,去哪摸瓜?”

“急什麽?沒了這根藤還有別的藤,這事兒先不急。”襄王爺端起茶碗慢悠悠的綴了一口茶。

“既然不著急,那我先回家看看,十天八天也就回來了。”秦無病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從京城帶來的五十萬兩修河道的銀子……丟了!”

秦無病一條腿已經邁出門檻了,還沒挨地就收了回來。

“丟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秦無病直接走到襄王爺身前,瞪大眼睛問。

“本王也想知道誰有這等膽量!”襄王爺笑眯眯的看著秦無病。

“王爺是想要我查明此案?”

林淮上前一步拍了秦無病一下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不是想讓你查明,為何不讓你回家?”

“你這時候倒是明白了!想讓我查,總要講講前因後果吧?”

襄王爺又端起茶,德喜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子想要微服,進了江南地界,便走了旱路,那五十萬兩銀子依舊走水路,經淮京運河,於前日下午抵達金陵鴻運碼頭,當晚查驗時銀子已不見了。”

“倒真是簡練!運銀子的船多少艘?多少看守之人?途中可有他人上過船?無人發現異常嗎?怎知是當晚丟失?運輸途中可有日日查驗?”

襄王爺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這事交給你辦再妥帖不過了。”

“我還沒查呢,王爺怎知我能行?”

“你的親事反正是已經退了,我幫你說一門親可好?”襄王爺笑得很慈祥。

“王爺!”秦無病無奈的喊了聲。

“你們先下去!”襄王爺揮了揮手。

房內伺候著的都出去了,林淮依依不舍,一步兩回頭的也出了簽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