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顏回之死
他的身軀在站起後晃動了一下，眼神猶豫地在房門和地上的書籍之間打著轉，最終吃力彎腰，將一本本書拾起來，放到桌上。
一本又一本，顏回將所有書籍都整理地整整齊齊。
當最後一本書被整理好後，顏回臉上終於露出了孩童般的微笑。
這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將痛苦都給衝散了。
下一刻，顏回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他身子筆直地往後倒下，重重地砸倒在了地上。
砰地一聲，片場中的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顫。
顏回，死了！
他在讀書之時，便預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逝去。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渴望去見被自己一生視為父親的孔子一麵。
然而，他更放不下這些他嘔心瀝血整理出來的書籍。他可以留著遺憾和不體麵地離開，但這些將在後代萬世大放光彩的典籍，是這世間最為珍貴的東西。
他又怎麽忍心，讓它們就這樣散落在冰冷的地上。
其他演員們也都欽佩地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胡天歌，要知道，那可是堅硬粗糙的水泥地，可想而知就這麽直直地砸下去會有多麽地痛。
本來，導演組是想要在下麵鋪上一層柔軟一些的材料的，但被胡天歌拒絕了。
胡天歌說，如果沒有這道真實的聲音，就會失去震撼人生的力量。
窗外，天亮了。
陽光灑落在地麵，孔子踱步來到顏回房間門口。
“顏回。”
孔子聲音不輕不重地喊道，眉頭微微皺著，心中有些疑惑。
顏回拜入他門下多年，每天都是所有弟子中醒地最早的，怎麽今日會睡懶覺？
喚了幾聲後，孔子沒能得到顏回的回應，推開了房門。
房門推開後，孔子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的一半身軀在陽光的照射下，一半身軀在房屋的陰影中。
監視器中，仿佛整個世界都凝固靜止了。
孔子布滿皺紋的臉上，一點一點地牽動著。
他的雙眼緩緩閉上，頭卻一動不動。
此時，這個世間最為睿智的長者，頭腦卻已經停止了轉動，甚至無暇給身體發送指令，隻剩下情緒，驅動著他的五官。
淚水，開始從他的鬆弛的眼皮底下淌了出來，滴滴重若千鈞，砸在了地麵上，也砸在了導演組所有人心上。
“嗬……嗬……”
孔子呼吸粗重，嘴唇略微哆嗦著，努力控製著自己不發出聲音來，最終沙啞難聽的聲音從他喉嚨裏擠了出來。
“顏回！”
孔子發出一聲悲鳴，快步走進顏回的房間中，不顧姿態地跪坐在地上，抱起了顏回。
這個一生追尋周禮的老人，在麵對顏回的死時，已經徹底忘掉了那些象征著上下尊卑和禮義廉恥的複雜禮儀。
所有工作人員都已經泣不成聲，就連張安這個被稱為片場暴君的，臉上都掛上了淚珠。
“顏回！顏回！”
鏡頭中，孔子隻是不斷喚著顏回。
巨大的痛哭聲和呐喊聲，將弟子們都吸引了過來。
當看到孔子抱著顏回痛哭流涕的時候，所有弟子都麵露悲哀。
對於這個大師兄，孔子的所有弟子都是敬佩有加。
他是唯一能夠稱得上繼承了孔子的衣缽的弟子，在個人修養和行為舉止上，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平日裏，顏回對他們這些師弟也是照顧有加，什麽累活都自己搶著幹，吃穿用度都省吃儉用，剩下的分給這些師弟們。
“老師，請節哀。”
這時候，子路來到孔子身邊，低聲說道。
然而，孔子卻是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了，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
鏡頭逐漸拉遠。
這是節目組的安排，畫麵定格在孔子抱著顏回痛苦的一幕上，後期會在這裏作為一個轉場鏡頭。
就在張安要喊停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趙一洲的聲音哭聲仿佛距離他越來越幽遠。
張安頓時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監視器上一動不動的趙一洲。
這裏，本來是要後期再用電腦做聲音處理的，才能有這個效果，讓聲音能夠與鏡頭拉遠轉場配合上。
沒想到，趙一洲竟然控製著自己的聲帶，現場就做到了，連後期都不用處理了。
張安臉色有些怪異，好家夥，拍趙一洲的戲，連配音加後期處理現場都給你完成了。
“哢！”
張安聲音的響起，讓所有人都長鬆了一口氣，紛紛轉過身去。
偶爾有人對視上了，看著對方淚眼婆娑的，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張安來到現場，長吐出一口氣。
他的眼眶泛紅，臉色也有些微紅，感到有些難為情。
“趙老師，太棒了。接下來，我們就開始錄製古今對話的內容。是這樣的，我剛才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是這樣的……”
張安低聲跟趙一洲他們講著戲，趙一洲不時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現場改劇本，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尤其是張安這種對劇組擁有絕對控製權的大導，隨時腦袋靈光一閃就會改劇情。
最為著名的，是一位姓周的大導演，曾經拍過一部電影，都快接近拍完了，結果對自己拍出來的不滿意，整部電影都推翻重拍了。
“那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給許冰講一下戲。”
張安說道，轉身離開了。
另一邊的舞台上，許冰臉上的妝容已經完全被淚水打濕了。
對曆史了解越深，便越發地感覺到，孔子和他的弟子們的偉大。
同時，她心中的那股衝動也越發地強烈。
在這期拍攝結束後，她一定要向台裏申請，邀請趙一洲做一場專訪。
不僅是為了滿足外界對趙一洲的好奇，也是為了滿足自己。
她對趙一洲實在是太感興趣了，他的演技，是如何練出來的？他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看著趙一洲演戲，便仿佛趙一洲體內住著無數人物，隻要趙一洲需要，隨時都可以將其從曆史星河中將其喚醒！
化妝師正在緊急給許冰補著妝，這時候張安走了進來。
“許冰，等下你一開幕就進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