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苛政猛於虎
王鬆不愧是老戲骨,一個細微的眼神,便將子路的桀驁不馴演地生動至極。
監視器前的所有人都看得心中直呼過癮,這樣的演技對飆,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然而,當趙一洲一開口,便將他們心中的所有激動全都抹去了。
“子路,過去看看。”
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在看王鬆和胡天歌表演時,他們能夠細數他們的細節,但在趙一洲身上,他們卻完全找不到演戲的痕跡。
子路聽到孔子的話,略微一低頭,掉轉車頭,往哭聲傳來的方向驅趕而去。
此時,王鬆心中驚駭不已。
他演戲這麽多年,從未想過,一個年輕人能夠輕而易舉地碾壓他的演技。
同時,他也慶幸著,趙一洲飾演的孔子為人寬厚仁慈,所以趙一洲表現出來的演技和氣質同樣是如此。他隻覺地,與趙一洲搭戲隻需要順著他來,因為趙一洲的演技高到,足以包裹住他們的一切情緒和感情流露,並且帶著他們他們走。
馬車翻過一陣山頭,坐在馬車上的孔子看到在不遠處,一個婦人跪在一個小山頭前,黃土上插著一塊樹幹做的墓碑。
哭聲,正是婦人發出的。
孔子臉上不由浮現一抹不忍,在這一路,他已經見識過太多這樣的悲劇了。
“子路,停車。”
孔子按著車轅,微微起身。
這次,子路沒有再露出不滿的神色,默默停好了馬車。
孔子下車後,顏回攙扶著他向婦人走去,子路卻駐足原地,隻是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婦人。
子路握緊的雙拳,和他微微泛紅的眼眶,無不說明著,他那桀驁的性格之下,也有著一顆如孔子一般想要挽救人間疾苦的心。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孔子在顏回的攙扶下來婦人近前,問道。
婦人哭泣著,轉過頭看著孔子,哽咽地開口。
“前年,我的丈夫被老虎咬死了。”
“去年,我的大兒子也被老虎咬死了。”
“今年,我的小兒子又被老虎咬死了。就剩我一人,還怎麽活下去啊!”
說到這裏,婦人放聲痛哭,哭聲感染了片場中的所有人。
孔子便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既然此地有老虎,前年你的丈夫被老虎咬死之後,為何不換個地方生活呢?”
婦人聽到這話,大哭的臉上,竟然夾雜著一抹笑。
隻是,這抹笑帶著辛辣的譏諷。
趙一洲心中不由暗自感歎道,中台就是中台,連一個不重要的配角,都能請來演技如此精湛的老戲骨。
隻是悲哀的是,在如今的影視圈中,資本和觀眾都在追求著長相帥氣的奶油小生,這樣的優秀演員,卻是無人問津。
“您有所不知,這裏雖然有猛虎,可卻是位於衛國和魯國的交界處,誰也管不到這裏,所以,我們才舍不得離開啊!”
婦人悲鳴道。
聽到這話,孔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顏回也神色動容。
“苛政猛於虎啊!”
孔子仰天長歎,一滴淚水,從他滄桑的臉龐上滑落。
“顏回,去把我們的糧食拿來,分一部分送給這位老人家。”
孔子搖了搖頭,悲哀地對顏回說道。
顏回點了點頭,回到馬車將一小袋米提了過來。
守在馬車邊上的子路卻是沒有阻止他,要知道,這可是他們僅剩的糧食,還是路上的百姓看他們可憐送的。
“顏回,把這袋米分成兩袋,給老人家一袋。”
孔子吩咐道,顏回聞言便脫下了外衫紮成袋子,分出了一半。
待到老婦人千恩萬謝地離開後,顏回疑惑地看著孔子。
“老師,我們很快就要回到魯國了,為何不把這袋米都給老人家?”
顏回不解地問道。
“顏回,你是我的學生中道德修養最高的,但你要記住一點,行善,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這袋米,是百姓送我們的,應當由我們一同享用。若是我把這袋米送出去的,你的師兄弟們就會挨餓,這樣的事,我又怎麽會做呢?”
聽了孔子的解釋,顏回依舊不解。
“可這是行善,大家都不會反對的。”
顏回說道。
“我曾經說過,食色性也,飽腹是每個人最原始的欲望之一,與其問出來,讓他們為了道德標準而扭曲心中欲望,倒不如不開口令人為難。”
孔子循循善誘道,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至此,顏回心中疑惑解開,朝孔子深深鞠躬,臉上滿是恭敬。
“哢!”
這時候,張安大聲喊道。
胡天歌這才從顏回這個角色中抽離了出來,欽佩地看著眼前這個同齡人。
在趙一洲麵前,他完完全全的就是被帶著演的。他不需要去思考任何事情,隻需要順著自己的意識去表演就可以了。
因為,潛意識裏,他真的把趙一洲扮演的孔子當成自己的老師了。
“各位老師休息一下,十分鍾後開始拍攝第二幕。”
張安走了過來,和善地對趙一洲他們說道。
此時,張安已經完全沒有顧慮了。
這樣的演員,就算紮戲又如何?
不多拍點作品,才是可恥的浪費。
王鬆放鬆了下來,朝趙一洲豎起一根大拇指。
“趙老師,跟你比起來,我這些年還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王鬆咧嘴笑著,自嘲道。
“王老師,您可別這麽說。”
趙一洲連連擺手,說道。
十分鍾很快過去了,他們的拍攝場景也轉移了。
這一次,他們是在一間殘破的木屋內。
這一段的背景,是在孔子在魯國之時,由於魯國政治黑暗,孔子不願為官,在家開創私學的。
那時候,孔子還能領到一份俸祿,但由於孔子廣收門生,又不收學費,隻要能夠送上象征性的拜師禮,孔子便來者不拒。
不僅不收學費,孔子還時常將自己的積蓄和收入拿出來接濟窮困的學生,也因此日子越來越窮困潦倒。
也是在那個時候,孔子的妻子在要求他出朝為官未果,徹底爆發,爭吵不斷。
為此,孔子發出了感歎: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後來,隨著孔子的一封休書,兩人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自始至終,孔子都沒有更改過他的抱負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