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陸晨的煩惱
去，還是不去？
這特麽就是一個送命的問題！
兩江總督和蘇府巡撫親自邀請，不去就是不給麵子！
隻要陸晨敢說不去，那要不多久，就會有人來查封火電廠和方便麵廠，甚至連華裳和陸家紗廠都活不下去。
眾人看到陸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頓時有些疑惑。
陸晨歎了口氣，把信的內容告訴了眾人。
陸萬樓不知道陸晨的擔心，還以為他是不想技術外泄，皺著眉頭說道：
“陸晨，這是好事，華夏需要技術，既然咱們有，就不能藏私。”
白海棠給摩根先生翻譯了之後，摩根先生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這樣認為，壟斷的生意是最好的生意！”
“如果把設計圖給了你們的國家，華裳和方便麵就不會再有競爭力，之後美利堅的軍方也將會和朝廷開展合作。”
“陸家在商業上將會失去統治力！這對於你們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狀況！”
陸萬樓聞言皺著眉頭說道：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摩根先生，您的產業和眼光我承認，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掙錢不掙錢的時候了。”
“你想得太輕鬆了，陸先生。”
摩根先生說道：
“資本力量在國家麵前就是一隻螞蟻，即使是摩根大通，也不敢真正和美利堅政府共同發展同一項產業。”
“如果美利堅政府要入主鋼鐵和鐵路，摩根大通的產業將會被無限壓縮。”
“之所以摩根大通能夠屹立不倒，隻是因為那些政客沒有能力踏足資本而已，他們隻會依附資本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如果你們的軍工是民辦產業，你們的北洋軍也不會因為軍事力量不夠而輸給腳盆。”
“畢竟，政府不給錢，民間的資本家為了保住飯碗，可是會無底線的投錢。”
陸萬樓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鐵青著臉，看著陸晨說道：
“陸晨，你怎麽想？”
陸晨笑了笑說道：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們先吃吧，我出去走走。”
說完，從桌上拿了一盒洋火就轉身走出大門，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深沉。
夜晚的黃浦江依舊靜謐。
河對岸就是碼頭，江上微風吹來，卻已然沒有了冬日的嚴寒。
百年之後，這裏將建造起華夏最美最繁華的都市之一，那時的魔都，才真的稱得上是魔都。
陸晨緩緩走在小路上，手裏的香煙放進嘴裏，吐出一股霧氣縹緲，在黑夜中化作白霧飄然散去。
他原本想出來靜靜，好好想想下一步的打算，可是此時腦子裏卻亂糟糟的，如同一團亂麻，整理不出一個線頭。
目前方便麵產業，已經讓兩湖人民從災情中得以暫時苟活。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張人俊看到了真空罐裝流水線的好處。
張謇畢竟隻是谘議會的會長，他想要保住陸晨，隻能依靠自己的頂頭上司張之洞。
但是張之洞已經死了，還怎麽保？
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在朝廷裏把持朝政的人是攝政王愛新覺羅·栽灃，也就是宣統小皇帝溥儀的親爹。
這個人是典型的保清派，他和張之洞，左宗棠這一類保華派不同，為的隻是清政府的長治久安。
但是他同時又是清政府裏為數不多的有骨氣的滿人。
義和團運動時，德意誌公使被殺，載灃被委任前往德意誌道歉，為大義拒絕德皇讓他下跪道歉的要求。
後來溥儀和清皇室流亡東北，腳盆扶植溥儀做偽滿洲的傀儡皇帝，也是他極力勸阻，並痛罵溥儀，雖然無果，卻也自己離開東北，不與之同流合汙。
甚至谘議會的成立，也是載灃為了應對內閣立憲製。
但是他為的不是華夏，而是清政府！
他在位攝政王期間，任用軍機大臣都是清權貴，那些是一群無能無為卻又權欲滔天之輩。
可以說，把這兩個技術交給現在的張人俊，就等同於變相交給載灃。
清政府腐朽的統治之下，華夏時局已經破亂不堪，苟活下去不如破而後立，這也是張謇那些革新派的真實想法。
而目前，唯一的難點，就在於保住自己的工廠，並且讓清政府沒有任何外力的正常倒台！
所以這技術一定不能給！
即使要給清政府，也一定不能給張人俊！
陸晨揉著腦袋，卻實在不知道，不給張人俊，又能給誰？
張謇？
不可能，兩江總督都發話了，張謇又能幹什麽？
孫先生？
可是同盟會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法幫助陸晨堅持到清政府倒台。
總不能給袁大頭吧？
這根本就特麽不是一個選項！
蹲在黃浦江岸，陸晨一個勁的撓頭。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陸晨身後傳來：“陸先生，你好像很心煩！”
陸晨回頭一看，就見洪寶山拄著一根木棍走了過來，頓時笑著說道：
“天這麽黑，你也能摸過來？”
“對於一個瞎子來說，天黑天亮不是都一樣？”
洪寶山笑了笑說道：“聽陸先生走的時候，腳步沉重，似乎是有心事，我猜，那封信讓您很苦惱吧？”
陸晨苦笑了一聲，撿起一塊石頭扔到黃浦江裏說道：
“我有心振興華夏，卻無意放活清！
“但是時局之下，又不得不依附清，才能留夠發展的時間。”
洪寶山笑嗬嗬的摸到陸晨身邊坐下，也摸起一塊石頭，往河裏一扔。
就見那石頭打著水漂，直飛出二十來米遠才沉到河裏。
“國將不國，民不聊生。愛新覺羅氏卻還在爭權奪勢。”
“陸先生，如果不嫌棄，能否跟我去一個地方？”
陸晨點了點頭。
兩人站起身，穿街過巷，走了有近一個小時，來到了一片低矮的茅草房。
還沒靠近，就有一股衝天而起的臭氣順著風吹了過來。
借著夜晚的月光看了過去，陸晨的雙眼頓時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