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賭三局
黃昏。
日暮西斜。
陸晨走出華裳織布廠，伸了一個懶腰。
白海棠跟在他身邊，倆人在夕陽下慢慢走著。
最近她都在陸家吃住，儼然已經成了陸家的人。
陽光拉扯著兩人的影子，在小路上越拉越長。
“陸晨，你到底有沒有留過學？”
白海棠突然開口問道：
“你口中的那些什麽市場，營銷，終端客戶之類的，為什麽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但是又很貼合實際，看你沒有做什麽事情，華裳的銷路就鋪開了，到底為什麽？”
陸晨笑了笑。
這些詞在後世，任何一個學金融管理和商務的學生都能拿出來一大堆。
這是幾十年的市場經濟時代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雖然在現在這個社會未必完全適合，但是本質還是不變的，不過是供需關係發生了一點變化而已。
“我說我沒留過，你信嗎？”
“不信！”
“那不就行了！”
陸晨笑著說道：
“商道是什麽？《道德經》上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商人做的就是買東買西，互通有無的事情。”
“打個比方，當夏天到了，老百姓就不能穿棉衣，這時候他們會買夏天穿的長褂，短衫。”
“冬天到了，又是棉衣賣的時候，這就是供需。”
“但是現在老百姓手裏沒有閑錢，過年也才舍得扯二尺紅布，這就是終端客戶沒有購買力，就是購買力不足。”
“但是如果我們將成本壓縮，平時省點，就能買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就能擴大市場，這就是刺激市場。”
“簡而言之，老百姓買不起，不敢買的東西，不是因為不想買，而是因為買不起。”
“華裳的出現，讓棉布市場的人工成本，時間成本大大降低，無形中壓縮了生產成本。”
“我們的價錢便宜了，雖然掙得少了，但是銷售總量就上去了。”
“這樣老百姓有衣服穿，我們有錢掙，這就形成了良性的供需關係。”
“路易斯就死在這上麵！如果他現在狠點心，哪怕賠錢也要把現在老百姓手裏的閑錢榨幹，我或許真的沒有太大的辦法緩解資金壓力。”
“但是如果再等下去，到了今年棉花收成的時候，新的原材料供應到了，我們省下從外地運棉花的高昂運費，路易斯就徹底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因為那時候，我們華裳的布料，將會低到一個他想都無法想的地步！”
陸晨話音剛落，沒等白海棠說話，突然心頭一凜，就見一道反光從前方射出。
“小心！”
陸晨下意識抬手一揮，就將那反射著金光的東西抓在手裏。
可那竟然是一柄飛刀！
陸晨的手正抓在刀刃上，手上赫然已經鮮血淋漓。
“陸晨！”
白海棠驚叫一聲，連忙說道：“你的手……”
卻見陸晨微微皺眉，看著前方的柳樹說道：
“什麽人？出來！”
“果然不是一般人！”
就見那大柳樹上跳下三個人，其中一個閉著眼睛說道：
“聽你說話中氣十足，腳步聲沉穩卻輕快，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個女人也說道：“能徒手抓住我的飛刀，確實有兩下子，難怪那個洋鬼子肯花一千個銀圓買你的命！”
白海棠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三個，突然驚訝的說道：
“你們是洪家三兄妹！”
“誰？”
陸晨愣了一下。
“洪家三兄妹，就是江浙兩府的流匪，他們經常打劫一些洋人的火車，貨運之類，算是俠盜！”
白海棠說著，皺著眉頭看向那三人說道：
“今日一見，俠盜是沒看出來，盜倒是一點不欺世盜名！”
“嘴皮子挺利索！”洪星河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真想殺他，二哥就不會讓我用飛刀試探了！”
陸晨看著這三人，就見到洪寶山始終閉著眼睛，悄悄地問道：
“他眼睛怎麽了？”
“我是個瞎子。”
洪寶山毫不避諱的說道：“瞎了十來年了。”
陸晨看到他腰上別的兩把左輪，當即明白這個人不簡單。
一個瞎子腰裏別著槍，不是裝逼，就是真的能用！
陸晨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纏著手說道：
“聽你們的意思，是路易斯讓你們來的？”
“不錯！”
洪寶山側著頭說道：
“那個洋鬼子想要你的命，還有你的什麽機，但是現在，我不想動手了。”
“你剛才說的話，讓我覺得你活著比死了要好！可是我們終究還是收了錢，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件事又不能不做！”
“這樣吧，你跟我們三兄妹賭一場輸贏，也不算我們白拿了他的錢！我們贏了，你交出那個什麽機，我們留你一條命。”
“那如果你們輸了呢？”陸晨眯著眼說道。
“輸了，我的命給你！”洪寶山說道，“但是我們不會輸！”
“話別說的太早，比什麽？”陸晨問道。
“我們兄妹三個，各有一項長處。”
洪寶山說道：
“我大哥洪鐵山一身力氣，自然是跟你比力氣。”
“小妹飛刀絕學，輕功蓋世，這兩個你任選一個。”
“至於我嘛……”
洪寶山想了想，雙手一抄，兩把左輪手槍已然出現在手。
“跟你比槍法算我欺負你，所以我們比運氣！”
“這不公平！”
白海棠連忙說道：“你們三個跟他一個人比，怎麽還能拿自己擅長的？你們要比，就比陸晨擅長的才對！”
“沒事！”
陸晨看著三人笑了笑說道：“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那先比什麽？”
話音剛落，就見洪鐵山跨步而出，拍了拍身上的腱子肉說道：
“我先來！我跟你比摔跤！”
洪鐵山說著，撩起袍子別在腰帶上，衝著陸晨伸出雙手，蹲下身子。
陸晨看著他那鐵塔一般的身子，頓時有些心虛。
他現在的力氣確實不小，陸家浜村口那幾百斤的石磨，他稍用點力就能舉起來，全身的力氣都用上，掄著玩也不在話下。
可是眼前這個壯漢，陸晨還真沒把握。
“陸晨……”
白海棠滿臉擔心，生怕他出事。
陸晨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放心，我沒事！”
他說著，走上前，和洪鐵山的胳膊架在了一起。
“走你！”
洪鐵山說著，身子一沉，臉上頓時帶著猙獰之色，抓著陸晨的胳膊往前一挺，一隻手順勢就搭在陸晨的腰上。
這一刻，陸晨隻覺得自己身子幾乎要騰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