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雨竹坡
一晃，葉斐來到竹屋已有半月，這期間通過年逾古稀的周師兄，葉斐才知道，原來雨竹並不是竹屋跟前，這一片竹林，而是竹屋後不遠處，一個陰影的斜坡地帶，生長的一小片竹林，數量不超過兩千棵。
最為奇特的是，這種竹子不是常見的綠色，或者深綠色，而是近乎透明一般的白玉之色。
而之所以叫雨竹，其實是因為，這種竹子的竹心，儲存水分後，在一個特殊的時間，水分會滲出竹心，在竹子外圍凝結成雨滴般的形態，掛在竹身上，永不掉落。
遠遠看去，仿佛是下雨時節，凝滯在半空的雨滴一般。
雨竹因此得名。
但比起雨竹的名頭，這種竹子其實還有另一個更加響亮的名頭，大周丹的一味材料。
這種竹子的根莖，比之普通竹子，埋入地底要深的多，也因此，其吸收的地脈之氣，比之普通竹子要更濃鬱一些。
而根莖吸收的地氣，在促進雨竹生長的同時，也會有一部分，與竹心儲存的雨水，也就是無根之水，經過長時間的融合，蘊育出一抹極其微弱的天地靈力，凝掛在竹身，而這正是大周丹，不可或缺的一味材料。
也因此，雨竹成了扶雲宗，為數不多需要照看的一處地帶，而且每三個月，扶雲宗便會派遣築基期修為以上的主峰弟子，與無憂穀弟子一起，前來查探雨竹的情況，並由主峰弟子收集或清點，凝掛在竹身上的雨滴。
但因為雨竹除了白玉一般，近乎透明的顏色外，其實本身並沒有奇異之處，因此也會跟普通竹子一樣，受蟲害、雜草荒等等這些自然災害。
而作為照看雨竹的弟子，葉斐與周師兄，所要做的，便是除草、捉蟲一類的活了。
對於從小在農家長大的葉斐來說，除草、捉蟲這類活，幾乎不用學就會，因此跟著周師兄做了一兩次後，葉斐便能獨自一人完成工作。
也因此，大多時候，他都讓這位年逾古稀的周師兄去歇著，自己一個人完成所有的勞動。
這倒不是說葉斐有多善良、多淳厚，隻是看著一個顫巍巍的身影，在自己旁邊幹活，葉斐是真怕他一個不小心，一頭栽倒，就再也起不來了。
況且這活也不累。
轉眼三個月過去，三天前，主峰兩名弟子，與無憂穀三名弟子，曾來過一次雨竹坡，並收集走了十五滴雨滴。
而且還誇葉斐這個新來的，幹的好，很適合這裏。
葉斐聞言，對其展顏傻笑，心裏卻遍地都是泥石流。
來到扶雲宗，已整整三個月了，一開始，葉斐還一直在等自己的傳功人，或者說，等一個對自己說，‘觀察你三到五年’等等一類的話語。
但漸漸的，葉斐發現，這真的隻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就宛如當年，周師兄初到此地時，想著重回正軌一樣，結果一待就是整整六十五個年頭。
表麵上，葉斐看似不言不語，其實內心，一直在告誡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周師兄的老路，必須走上修煉的正軌，畢竟自己還年輕，而且還沒有試過真正的修煉。
深夜，無法入睡的葉斐，敲響了周師兄竹屋的門。
“進來！”
很快竹屋內，傳來周師兄蒼老的回應，葉斐聞聲，便推門走了進去。
“周師兄您也沒睡呀！”
進屋後，發現老人端坐在**，葉斐幫著將燭燈點燃，問道。
“睡不著啊！”
老人輕歎了一聲，伸手示意葉斐坐下，繼續說道。
“師弟這麽晚，是有什麽事嗎？”
“不瞞師兄，師弟也是睡不著啊！”
葉斐瞥了眼身旁的竹椅，並沒去坐，而是站著與老人說話。
“若是師弟願意的話，就與師兄這個老頭子說說你心中的苦悶，畢竟此處也就你我兩人而已。”
老人微微睜開雙眼，看了看葉斐，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師弟想修煉。”
聽了老人的話，葉斐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脫口而出。
三個月的朝夕相處，葉斐覺得，眼下自己內心所想，眼前這個過來人畢竟是門清，所以沒必要藏掖。
麵對葉斐的直接了當，在修煉一途資質極差，但絕非愚笨之人的老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師兄有些困了，師弟也早些歇息吧！”
許久的沉默後，老人開口，便是直接逐客。
葉斐沒有多說什麽，衝其拱手一揖。
“師兄早些歇息，師弟就不打擾了。”
說完，葉斐轉身離去，帶上了竹屋的門。
往後一個月，葉斐再沒提過此事，對於老人的態度，也未有絲毫改變，依舊如往日那般，承擔最多的勞作。
一日，從雨竹坡回竹屋的路上，老人不經意間，問了葉斐一句。
“師弟身懷何種屬性靈根。”
聞言，葉斐內心輕顫了一下，麵上卻是平靜無波。
“回師兄，師弟是木、水、土三種屬性靈根。”
葉斐語氣平和回道。
老人聞言，隻是淡淡噢了一聲，再無任何言語。
三日後，正在雨竹除草的葉斐，突然聽到身後，有朗朗之聲，似有人在念誦古詩詞一類，晦澀的東西。
好奇，葉斐轉身一看，發現是周師兄端坐在田埂上，看著頭頂的太陽，嘴中念念有詞。
葉斐也沒在意，轉身繼續幹活。
而身後老人，卻沒有停止，依舊是那幾句，一直重複著念叨。
第二日，依舊如此。
葉斐一個人幹活，老人依舊是端坐在田埂上，嘴裏重複念叨著昨日那幾句詩詞一類的話語。
開始葉斐也沒在意，繼續自己一個人幹活，沒去打擾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老人。
幹著幹著，葉斐突然猛地起身，看向端坐在田埂上的老人，滿臉震驚後，呆滯在了原地。
等葉斐回過神，老人又開始重複，念叨那句話了。
撲通一聲，葉斐絲毫猶豫沒有，麵對老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然後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隨著老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念叨，葉斐用石子，將老人所念話語，一字一句，寫在了地上。
不知老人什麽時候回去的，等葉斐將地上，總共六十多個字，全部記住後，天已經黑了。
返回竹屋，葉斐顧不得吃飯，將牢記於心的六十多個字，一一抄錄了下來，當下便仔細琢磨起來。
煉氣又名采氣，顧名思義，采天地之靈氣，歸丹田，同時修煉者自腦海形成意境，並糅合丹田處采集的天地靈氣，祛雜留精，逐漸在丹田形成純然之氣。
整整一夜，葉斐激動的眼睛都沒合一下。
就這樣，一連多日，老人每天所念叨的東西，沒一個重樣的，而葉斐每天都能從老人的念叨中，學到新的東西。
直到第十天，老人端坐田埂，卻並無念叨之聲。
葉斐困惑，卻也沒有多問什麽，從雨竹坡返回竹屋的路上，老人開口說道。
“隻有這些了，當年我拿到的煉氣期法訣，便隻有這九層而已，剩下的三層不知在何地。”
老人說完看了眼葉斐，繼續道。
“也許是看出我資質極差，當年傳功那位師叔，隨意丟給我一個無名殘本，卻是適合木靈根者修行的法訣，而我所懷靈根，卻是水、火、土，主火。”
老人說完，在原地怔怔站了會，便抬腳繼續朝前方走去。
“葉斐感激不盡，此大恩，日後必報。”
葉斐停步，對著老人離去的背影，深深一躬，久久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