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離開武當
王敢麵露難色，欲言又止，馮寬幹聲笑道：
“王將軍，我大師兄說的是實話，師父他現在……的的確確不在山上！
他老人家半年前就下山雲遊去了，昨天除夕，我們也沒能等到他回來。那個……外麵天這麽冷，有什麽事，您二位先進屋來，咱們坐下好好商量如何？”
略略點頭，王敢在那公公耳邊說了句什麽話，公公眉頭舒緩一些，轉身先走開了。王敢暗鬆一口氣，又朝眾人拱了拱手：
“擾了諸位清靜，還望見諒！眼下……確實是有萬分緊要之事，咱們進屋說！”
夥房靠裏麵的一角，有個單獨的小雅間，除了張符元回來的那兩天，平時幾乎沒怎麽用過。
郭奉天請王敢進去，隻許馮寬跟著，讓其餘人各自散去，清風明月送來暖爐香茶。
坐定看茶後，馮寬當起了中間人，給二人互相介紹，王敢再次行禮，開門見山道：
“大先生，京城有位極貴之人染上了怪病，群醫無策，性命攸關，如今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
無奈之下，後來經人提醒，聖上派了王公公一行人過來，我們……才又找來了這裏。若有驚擾之處，還望大先生見諒！”
沉默一會，郭奉天皺眉道：
“我等均是方外之人，一向不問世事，更加不懂什麽岐黃之術。王將軍，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王敢笑了笑，衝馮寬使了個眼色。
馮寬心領神會，湊身過去，在郭奉天耳邊，簡單說了之前的襄陽風症，提到張符元用丹藥治好楊應彩後，郭奉天表情忽然變得異常古怪。
見他一直不說話，馮寬輕歎一聲，轉而又對王敢說：
“王將軍，要找我師父，我能理解。可是……他人現在的確不在山上。你提到的那位京城貴人……抱歉，我們恐怕無能為力！”
王敢摸了摸胡須，沉默片刻，拿起茶杯，象征性地潤了潤唇，放下後長歎一聲：
“馮小子，咱們都是舊相識了，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剛才那位王公公，是京城皇宮的人。此番前來，還是因為楚公府裏郡主的提醒和推薦，若是無功而返，恐怕……終究是說不大過去的！”
“郡主？？”
馮寬喃喃幾聲，腦海裏頓時又湧現出，之前在襄陽時的那些場景。
思忖一會，王敢接著又說：
“之前在襄陽，張仙君是拿出了一枚丹藥，最後才救得了郡主性命。要是……實在請不到仙君本人，如果能得丹藥，或許……也是可以試一試的。”
說完，王敢又拿出一封信遞給馮寬，“這是小郡主……托人帶給你的書信，應當是她親筆所寫！”
馮寬心情複雜地接過，猶豫一會，走到雅間角落，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
“臭小子，過了這麽久也不給我寫信，是不是徹底忘掉我了？哼，等你到京城，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頓！！
——月兒。”
字如其人，仿佛楊應彩現在就在跟前一般，馮寬哭笑不得，欣喜又後悔。原地轉了一圈，忽見郭奉天在旁邊偷瞄，瞪了他一眼，趕緊合上收好。
“王將軍，我要和我小師弟出去商量一下！”
郭奉天起身，抓著馮寬出來到院中。唐凍等人靠過來，簡單問詢一番後，郭奉天又召集眾人直接去了真武殿。
待殿門關上後，唐凍急色問道：
“大師兄，到底怎麽了？他們……不肯善罷甘休麽？”
郭奉天歎了一聲，“師父不在，這事很棘手！”
“我剛剛去外麵看過，來的官軍都聚集在觀門外，黑壓壓的一大片，沒數清到底有多少人。”
唐凍輕咳一聲，忽又壓低聲音，“其中，有不少武道高手。”
一陣沉默後，馮寬忍不住問：
“大師兄，師父上次用的那種白色丹藥，觀裏……現在還有沒？”
郭奉天沉默半天，眼神極其複雜地看向馮寬，“師父下山之前，的確……專門留給了我六枚三清水還丹。”
馮寬眼睛一亮，“是不是白色的、見光即化的那種？”
“沒錯。”
“那不就好辦了，把丹藥給他們，趕緊打發走就行了！”馮寬長舒一口氣。
“馮師弟有所不知，這三清水還丹，除了不能見光，還有異常苛刻的保存條件。”
郭奉天背過身去，語氣低沉地解釋道：
“若是要帶下山去，每天……必須要以玄陰真氣滋養，不然時間稍長，一樣也會很快融散。”
“這也不難啊！”
唐凍脫口而出，“讓我跟著去趟京城便是。總不能讓他們……最後歸咎到我玄真觀頭上吧！”
“那怎麽行？要是萬一……這丹藥也不起作用呢？師姐你，豈不是要惹上大麻煩？到時怎麽脫身……估計都成問題！”
張翠山急道，“另外，京城雖不比神京，可一樣也有許多的武道高手，再有個萬一……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這樣實在太危險了！”
“不這樣的話，他們不會安然離去的，玄真觀……好不容易才有現在這個樣子。”
唐凍淡淡一笑，“放心吧，都過去一千年了，以前的許多問題，已經漸漸隱淡。我到時也會格外小心，盡量不露痕跡，不會有問題的！”
“哎哎哎，打住打住！不對啊，你們這……這有什麽好爭的嘛？師姐，你去京城幹什麽？既然這丹藥需要玄陰真氣滋養，最後又是去京城，很明顯，我就是那個最最合適的人啊！”
馮寬滿臉的不理解，“師姐啊，我和你修煉一樣的道法，加上京城……我還認得一些人，你就不要和我爭啦！另外，我本來也打算，等開春之後，找時間下山看看的。”
“不行不行！馮師弟……怎麽能讓你去冒這個險呢？”唐凍皺眉道。
“師姐……唉，之前可能還沒跟你們說過。我還有個下落不明的妹妹，必須要盡快找到她才行。本來……要不是拜了師父他老人家為師，我可能早就到京城去了。”
馮寬苦笑搖頭，“再說了，師姐你長得這麽好看，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在人群當中實在太顯眼不過。
山上還好，去了京城，恐怕真的會很危險。雖說我修為不如你，嘿嘿，逃命的工夫現在可是一點也不差！”
唐凍徹底沒話說了，張翠山也附和道：
“馮師弟人機靈，確實要比師姐適合。”
郭奉天沉默半天，過來拍了拍馮寬肩膀，“馮師弟，你心裏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下山去將這個心結化解開……其實我也能理解。隻是……唉，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好好活著。我道門的未來，真的要靠你來撐起一片天的！”
“放心吧大師兄，我可是要活到一百歲的人！哪能這麽快就死呢！”
馮寬笑了笑，“至於什麽道門的未來，別太指望我，我盡量不拖大家的後腿就行，哈哈哈～”
從真武殿出來，很快便到了離別的時候。馮寬回去收拾東西，趙小丁聽到消息趕過來，眼眶濕潤道：
“馮師弟，你真的……就要去京城了？”
“嗯……等做完那幾件事，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馮寬笑道。
“我……唉，暫時就隻能在觀裏為你祝福了。現在的我……跟過去的話，隻會成為你的累贅。”
“趙師兄你呀，什麽時候也學會說這種混賬話了？人呐，終究是要為自己活的，你就在山上跟著師姐師兄們，加油好好修行，別忘了吃飯睡覺！”
心內感動不已，馮寬拍了拍他肩膀：
“再說了，我又不是去什麽刀山火海。不就是京城嘛，天子腳下，有什麽好怕的？等我找到妹妹，她要是願意，我便帶她一起回山上來。
要是不願意……等給她找個好歸宿，我一樣也會回山上來的！到時你我相見，要是打不過你了，你可得手下留情啊，哈哈～”
“馮師弟，你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我哪能比得上你呀……”
趙小丁破涕為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到他手裏，“此去京城，這些銀錢，馮師弟你一定能用得上的，務必收下！”
“多謝師兄！”馮寬眼睛一紅，朝他恭恭敬敬地長鞠一躬。
“師弟……一路保重，快去快回啊！”
趙小丁欣慰又不舍道，“先過去吧，那公公……剛才都派人催過好幾次了！”
“嗯。”
從房間出來，唐太順又拉著他說了會話，最後遞給他一枚玉扳指：
“小子，到了京城，若有什麽事，去敦厚坊唐家鋪子，也許會有點用。”
“唐伯伯，這個……應該能值不少錢吧？”馮寬對著光看了看，眼放異彩。
“臭小子，還沒開始呢，這就開始動歪心思了啊！拿來，趕緊還給我！”
“嘿嘿嘿，我馮寬收下的東西，可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兩個大男人，沒一個能讓人省心的！”
唐凍搖了搖頭，從房間出來，將那個小葫蘆遞給馮寬：
“小師弟，千萬記住，到了京城之後，遇到不對付的人，打不過要跑，打得過……也要跑！”
“啊？師姐……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沒麵子總比沒命的好！”
在他腦門上輕輕敲了兩下，唐凍笑道：“我還有很多厲害的道術，等你回來再教！”
“好嘞！我就知道上次說的那些……師姐肯定都會。”
“臭小子……信不信我現在就踢你下山去？”
馮寬大笑三聲跑出院子。路上別好葫蘆，背上包袱，明月送他到了觀門口。
見了郭奉天、張翠山、牛淙三人，各自又說了一些話，郭奉天遞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鄭重交代道：
“馮師弟，這裏麵便是那三清水還丹，一共六枚，你都拿上吧。每天睡覺之前，記得用雙手捧著，讓真氣運轉一周即可。未服用之前，千萬不要先打開見光。”
馮寬點頭接過，張翠山似笑非笑道：
“小師弟，去了京城，也別忘了勤加修習哦！萬一回來比試打不過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放心吧張師兄，你會遇到一個叫殷素素的姑娘，我治不了你，她一定能治得了你，哈哈哈～”
張翠山一頭霧水，馮寬捂嘴偷笑一陣，擺手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腳步，又轉身招手道：
“幫忙照看一下小黑，我真的要下山啦，大家千萬不要想我！不然……我也會想念大家的。”
說完，馮寬眼眶微紅，再不敢回頭，小碎步跑去了王敢那邊，眾軍士護送著他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