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從未沒落

逍遙仙門上空,北洛洛與厲神通仍在對峙,隻不過現在還多加了玄武與白虎,這兩大足以媲美天缺境的神獸。

而厲神通,則因為功法被破之後,氣息降到了入道境,更可悲的是,此刻的他已然全無戰意可言。

而那下方,原以為找了一個軟柿子捏的禦獸門弟子,更是慌作一片,從那兩隻神獸出現,他們的妖獸就失去了控製,任由他們如何使喚,也都無濟於事。

“此一戰後,將無人再敢質疑我仙門是否有資格位列十大宗門了。”

清冷地掃視著周圍,以北洛洛的修為,自然不會不知道,在禦獸門攻擊逍遙仙門時,仙門的虛空之中,還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窺探。

自從千年前最後一位靈宮境應劫之後,仙門每一次的大戰,幾乎都有宗門虎視眈眈,若不是每次都安然度過,這些宗門必將群起而攻。

畢竟是曾經天下第一的宗門,其中資源法寶當是數不勝數。

先從虛空歸來的是淩雲,在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時不由得一愣,立刻來到北洛洛身邊問道,“怎麽回事?”

“他走出來了。”

稀裏糊塗地說了一句後。北洛洛便沒再說話。

而厲神通麵色則又難看了幾分,因為他感知不到紫金魔蟒的氣息了。

淩雲冷眼看著厲神通,說道,“不用找了,那頭蟒蛇,已經死於我的劍下了。”

淡淡的話語,讓得厲神通險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妖獸陣亡了,更可怕的是,這次的妖獸,乃是一頭天缺境的紫金魔蟒!

“不錯,以入道境修為便能斬殺天缺境,你很有那位劍神的風骨。”

身後,白虎不吝稱讚。

“白虎閣下見笑了,那紫金魔蟒本身便因為此前劍閣一戰有傷在身,這次才讓我撿了個便宜。”

淩雲聲音平靜道,“即使如此,我也沒了再戰之力了……”

他看向厲神通,眼中充滿了森冷的殺意!

白虎點了點頭,道,“剩下的事,等他回來了再說。”

他?

淩雲愣了愣神,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波瀾,因為先前一直在虛空與紫金魔蟒交戰,他並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現在看來,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一個人的回歸。

是誰竟能讓兩大神獸耐心等待?

難道是李先生?

隻是事到如今,淩雲仍舊心存疑慮,那位李先生固然實力極強,但在他看來最多也隻是入道境的修為,不至於能讓這些人安分等待,更何況兩大神獸呢?

但這個想法很快便被打破了。

在淩雲歸來的一柱香之後,那虛空中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你……”

望著那有些陌生的麵容,淩雲心想果然不是李先生。

“怎麽樣了?”那一旁的玄武望向李悠然問道。

“能怎麽樣?被虐了一番唄。”

李悠然淡淡一笑,然後轉向北洛洛,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不錯,境界已經穩固了,但若再有下次,我可不會這麽輕易饒過你。”

雖是威脅,可在北洛洛的耳中,她卻聽出了一絲寵溺,俏臉微紅地點了點頭,然後退到了一旁。

李悠然又望向淩雲,笑問道,“淩雲閣主,不認識了?”

“你……”

淩雲眉頭微皺,搖頭道,“恕在下眼拙,對閣下並無印象……”

“哦……忘了。”

李悠然微微一笑,然後袖袍拂過臉龐,轉瞬之間,氣息判若兩人,變得與先前在劍閣時一般模樣。

“你真的是李先生!”

淩雲不由得驚呼出聲,但心下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如果李悠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宗門長老,也不可能讓北洛洛這樣的人物聽從意見收納劍閣的殘部。

李悠然笑了笑,這才看向那已然喪失了鬥誌的厲神通,問道,“厲門主,這場戰還打麽?若還要打,我仙門必奉陪到底!”

厲神通心神一顫,剛要開口,他身後便有著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仙門的諸位,此番,便如此吧。”

淩雲麵色一變,他的感知何其敏銳,自然知道來人乃是那禦獸門的太上長老厲天行了。

老者甫一出現,那下方的禦獸門眾人,頓時鬆了口氣,有他在,禦獸門才不會倒!

厲天行老眼掃視一周,遂停留在李悠然的身上,道,“閣下應該便是當日前往洛神川的那個年輕人吧?沒想到這藏的最深的人,竟會是你?”

“是不是我不重要。”

李悠然道,“此番可以算了,但還請厲老門主明白,他日再戰時,我逍遙仙門定不會如此柔情!”

厲天行麵色一暗,點了點頭,隨手一揮間,所有的禦獸門弟子乃至妖獸,都隨著戰船的消失而不見了蹤影。

“李先生,為何……”淩雲眼中不解,做了多年的劍閣之主,他比誰都要明白放虎歸山絕非良策,李悠然此舉無疑是給未來埋下禍端!

“半步靈宮境若是發起瘋,我仙門死傷也將不可估量。”

李悠然淡淡說道,“這四周環伺的朋友們,可巴不得我們如此呢。”

淩雲頓解其意,苦笑道,“看來我還真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竟連這一層都沒想到。”

“淩雲閣主放心。”

李悠然微笑道,“這次我仙門與禦獸門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日後你要複仇,仙門定會鼎力相助。”

“有先生這句話,便足夠了。”

雖然無奈,但淩雲還是勉強笑道。

“既已無事,我們便回去吧。”

李悠然俯瞰下方,那以徐天為首的諸多長老正朝這邊飛來,他轉身,對北洛洛說道,“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

北洛洛臻首輕點,道,“謝謝。”

“我們之間,何須言謝?”

輕輕搖頭,李悠然便與兩大神獸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掌教!”

而他前腳剛走,徐天等長老便紛紛圍了過來。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徐天問道,“方才那少年是誰?不會也是老祖的弟子吧?”

“他……”

北洛洛眼眸微閃,望向南山方向,“他並非弟子,而是本座師兄……南山隱居多年的……老祖。”

……

經過了與禦獸門的一戰,逍遙仙門在靈玉國中的聲望水漲船高,而在一些人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之下,多方勢力,也對這本該逐漸沒落的宗門,存了一顆忌憚之心。

據天涯海閣傳出來的消息,逍遙仙門確有老祖存活至今,且實力已經到了足以硬抗天劫的地步。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在六千年一戰之後身受重傷的神獸,也在這場戰爭中出現,並且實力已經恢複了一些。

這般傳言之下,靈玉國的修士圈,一時人心惶惶。

而最為擔心的,無疑就是其餘的八大宗門了,六千年前,在陶潛應劫之戰中,他們都有過去分一杯羹的想法。

並且仙門氣運陷落,每千年靈宮應劫之時,他們也都有過出手。

這樣的新仇舊恨,以仙門目前顯露出來的實力,不論哪一方受其攻擊,都沒有完全把握將之攔下。

但他們並不知曉,在李悠然暴露於人前的那一刻起,更大的危機,也悄然向逍遙仙門伸出利刃。

帝京皇宮,金鑾殿內。

皇帝正坐於寶座之上,下方是諸多大臣,而最前方,則是一儒雅中年。

“不知道生院長此來所為何事?”

望著那中年,皇帝開口問道,“莫非是為了那仙門崛起之事?”

道生抬眸,不卑不亢道,“陛下錯了,仙門從未沒落,又談何崛起?”

“從未沒落?”

皇帝眉頭微皺,道,“仙門靈宮已然死絕,又怎可能不沒落?”

“靈宮入滅乃是天理循環,卻與仙門氣運並無關係。”

道生麵色平淡,可其目光卻深沉可怕,“我在學宮日夜觀星,發現每隔千年,仙門的氣運便會有所下降,但奇怪的是,雖說下降,卻並無半分外泄,想來應該是潛伏下來了。”

“院長的意思是說……潛龍之象?”

皇帝眼眸微閃,道,“莫非與帝師六千年前和陶潛祖師的約定有關?”

“陛下慧眼。”

道生稱讚一聲,而後說道,“當年的陶潛,即使是師傅他老人家也讚譽有加,在應劫前曾以大神通埋下了潛龍,以此騙過世人,但潛龍總有騰空日,當這條龍騰飛之時,必定天生亂象!”

皇帝目光微凝,問道,“會不會影響靈玉龍脈?”

“這個目前還未可知。”

道生搖頭,“此番前來,一是告知陛下此事,二則是希望陛下能對那李悠然多加提防,他很有可能便是仙門的潛龍之人!”

“李悠然?”

聽著這略有些陌生的名字,皇帝眼眸微閃,道,“可是那位天涯海閣傳出的南山老祖?”

“正是。”

道生點頭,“不瞞陛下,師傅曾借天劫與李悠然交手數次,卻皆以無果收場,原本陶潛與他老人家的約定便與李悠然有關,但因種種,師傅不便再出手,因此還望皇室替學宮盯著他。”

“如此……”

皇帝眼眸微垂,隨即道,“帝師乃靈玉護道者,朕理應聽他的。”

“多謝陛下。”

道生作揖,然後轉身離去。

而他離開之後,皇帝才掃視了一眼下方,輕聲道,“左右天丞何在?”

左右兩側,齊庸人與另一位壯碩的中年走了出來,行禮道,“臣在!”

“學宮之令,朕不好推脫。”

皇帝說道,“仙門如今所顯露的實力,派其他人去恐有不妥,唐將軍須鎮守皇宮,所以隻能勞煩兩位走一趟了。”

“臣領命!”

兩人皆是躬身,右天丞回到原處,而齊庸人卻仍立於殿前。

皇帝皺了皺眉,問道,“左天丞還有何事?”

齊庸人略微猶豫,道,“陛下,此番事情了結之後,臣想辭官。”

這話一出,不僅是皇帝,就連在座的群臣都愣在了那裏。

皇室之中,大臣分為三等,州郡城主為最低一等,鎮邊武將為第二等,而第三等,便是這朝堂深宮運籌帷幄的殿內大臣。

左右天丞,便是這殿內的群臣之首,其地位僅次於皇室宗親。

齊庸人為左天丞,用位極人臣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其地位,即使是十大宗門的掌教乃至太上長老,他也可不拘禮數。

可就是這般地位,今日竟是要辭官?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高音量,再次問道,“左天丞可否再說一遍?”

齊庸人並未猶豫,俯身跪地,“此間事了。臣想辭官!”

堅定的語氣,讓得皇帝皺了皺眉,問道,“可否告知朕原因?”

“臣在一次出行時,遇到了一位先生。”

齊庸人淡淡說道,“先生教會了臣一個道理,便是坐而論道不如行至天下,臣……想出去看看。”

皇帝眼眸微動,一直以來,左天丞一職都是齊家儒生來當,齊庸人資質非凡,為人又頗為誠懇,因此深得皇帝信賴。

若論本心,皇帝是不願放其離去,可齊庸人意誌堅決,他也不好阻止。

沉默片刻,皇帝問道,“想好了嗎?”

齊庸人點頭,道,“臣在此前,已與家父商量妥當了,隻待此次之後,便要遠行。”

皇帝皺眉,問道,“那若是朕不應允呢?”

“那臣便留下。”

齊庸人道,“但若心中有障,臣不保證能全心為陛下排解憂愁。”

“左天丞可知,光你這句話,朕便有理由斬你!”皇帝怒道。

“臣知曉。”

齊庸人道,“但即便再來一次,臣仍會如此說。”

“你……”

皇帝瞪了一眼,一股龍威掃過大殿,眾臣臉色皆變,可唯獨齊庸人麵不改色。

過了片刻,皇帝才收斂氣息,無奈道,“讀書人的死心眼,朕算是明白了,也罷,你要走,朕便允你,但有個條件。”

齊庸人道,“陛下請講。”

“若有一日,朕需要你時,你必須歸來!”

皇帝鄭重道。

“自當如此!”齊庸人點頭應答。

坐了許久,皇帝似是有些累了,便揮手道,“若是無事,便退下吧。”

眾臣麵麵相覷,心知皇帝心情不悅,也不敢招惹,紛紛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