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愧不如
第十一章 自愧不如
溫賢睡得正熟,忽被人搖醒兩眼模糊得很,但看到自己床邊有一個朦朧的人影,他瞬間驚醒,瞪大了眼睛想要叫人,可那人卻先他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賢兒,是我!”
溫賢的眼睛瞪得更大,扯開那人的手,那人也扯掉了自己蒙麵的黑巾,借著微光,溫賢驚喜的認出眼前這人居然是他的兄長溫忠。
“哥,你怎麽來了?”
溫忠在床邊坐下,撫著溫賢的頭發回道,“爹娘放心不下你,讓我來看看……”
一句話讓溫賢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卻又被他倔強的抹掉,“我很好,真的,請他們放心,賢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溫忠心疼的摸了摸溫賢的臉,壓抑著內心的痛苦,低聲開口,“若是知道你是答應了這樣的條件來換我們性命,哥寧願死也不要你受這種委屈!”
聞言,溫賢垂下眸,落寞道,“可我卻不願看到你們因我而丟了性命,更何況,嵐兒才七歲,她還那麽小,沒有長大……”
“所以你就答應了代嫁?”溫忠的聲音裏透著慍怒,又帶著一絲無奈,“你何其糊塗?!”
溫賢沒有反駁,低垂著頭不說話,溫忠歎氣,兩人都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溫忠先開了口,“杜家的人可曾薄待你?”
溫賢搖頭,而後又抬頭,焦急的問溫忠,“爹娘他們如何?娘在獄中染上的痼疾可有治好?還有爹,他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可有洗清?”
“他們都好!”溫忠回道,安撫溫賢有些激動的情緒,“皇上還了爹清白,還升了他兩品官介,又派了禦醫給娘治病。隻是這些都是用你的委屈求全換來的,所以爹每日都鬱鬱寡歡得很,娘也因為思念你,每日以淚洗麵,至於嵐兒,日日哭著要二哥,誰哄也不聽……”
聽了溫忠的話,溫賢失了聲,方才倔強著不肯在兄長麵前流淚示弱,可這會兒眼淚猶如決堤了一般,洶湧的掉下來……
溫忠擦去溫賢的眼淚,捧起他的臉,“讓哥仔細看看,你瘦了沒有?”見他麵龐消瘦,又不禁心疼,“臬國的食物你應該吃不習慣吧?瘦了這麽多!”
溫賢不吭聲,溫忠又問他,“那杜宇康可曾欺負過你?有沒有對你怎麽樣?你和他可曾……”見他越問越離譜,溫賢急忙回道,“不曾不曾!他待我很好,哥可以放心。”
“當真?”溫忠不信。
“當真!”溫賢肯定的回道,“他娶我也是無奈,我們隻在人前做做樣子,私下裏則如好友一般。他長我兩歲,平日裏像兄長一樣照顧我,不曾逾矩半分……於我而言,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請哥回去後告訴爹娘,賢兒很好,如今境況隻是換了個地方生活而已,其他皆如在家中一樣,請他們放心。”
望著黑影在夜色裏消失的方向,杜宇康開口,對雲初道,“今夜之事,不可再讓第三人知道,包括殿下。”
雲初眨眨眼,然後回道,“雲初明白。”
“回竹園。”
“是。”
自那夜見過溫忠之後,溫賢便不複往日神采,日日沉鬱,不多日他便病倒了,躺在床上,時而蘇醒時而昏睡,可就是清醒不了。杜丞相請來了宮中禦醫為他診治,可喝了數日的藥他仍沒有好轉的跡象。
“這孩子一向康健,怎麽忽然就病倒了?”杜夫人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溫賢,無奈輕歎,一旁的杜宇康也看著溫賢,開口回道,“許是因為離家太久,想家人了吧。”
杜夫人微愣,而後同意的點頭,“大概如此。”
聞言,杜宇康將視線轉向杜夫人,“孩兒曾聽殿下說,他的小名叫溫賢,娘可願假扮他的母妃,喚他小名,看能不能將他喚醒?”
杜夫人遲疑的蹙起眉,側過頭看向杜宇康,“喚他小名?”
杜宇康點頭,杜夫人輕聲呢喃溫賢的名字,忽而開口,“若能喚醒他,娘自然願意試試。”說完便開始蘊釀感情,好一會兒後才又回過頭,對著溫賢喚他名字。
聽杜夫人叫了幾聲“溫賢”後,杜宇康又忽然開口,“叫‘溫賢’略顯生疏,娘再換成‘賢兒’試試。”
聞言,杜夫人回頭,不悅的斜了杜宇康一眼,而後又改叫溫賢“賢兒”,不想才叫了幾聲,溫賢就有了點反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杜夫人驚喜,直呼管用,又接著喚溫賢。
“康兒你看,他眼睛睜開了!”杜夫人叫杜宇康過來,杜宇康應聲上前,果然看到溫賢的眼睛睜開了一點,隻是沒一會兒後又閉上了。
“此法甚是有效,為娘以後天天來,直到把他喚醒為止。”
杜宇康淺笑,回道,“娘如此關心殿下?孩兒可記得,殿下剛入府中時,娘天天給他臉色看,凶惡得很呢!”
聽了杜宇康的話,杜夫人氣得白了他一眼,“那還不是為了你?怕他欺你腿殘,不把你放在眼裏。現如今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娘怎麽可能還苛待他?倒是你,沒心沒肺的還與為娘記上了仇!”
杜宇康仍然在笑,整理好衣袖後才又開口道,“那殿下便托於娘照顧,孩兒去父親那裏了。”
杜夫人又白了杜宇康一眼,然後對他擺手,“去吧去吧!”
此後,杜夫人天天來翕寧院照料溫賢,喚他“賢兒”,幾天後,溫賢終於清醒了過來,隻是大病一場後他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是沒剩幾兩肉了。
這日,杜宇康來時正趕上下人去給溫賢送藥,於是便把藥碗要了來,親自給溫賢送去。
“殿下小心燙。”杜宇康舀了一勺藥汁,吹冷後喂給溫賢,然而溫賢卻是怪異的看了他許久,看得他尷尬不已,隻好問溫賢怎麽了。
溫賢沒應聲,避過勺子,直接將杜宇康手中的藥碗接了過去,又對著碗吹了幾下,然後將碗裏的藥一口喝光了。
杜宇康愕然,愣在那兒,手裏的勺子還尷尬的舉在那兒,而溫賢已經將空了的藥碗扔給了雲初,又心急的將托盤上與藥同時準備的蜜餞拿了過來,撚起一顆就塞進嘴裏。
見杜宇康呆在那兒,溫賢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杜宇康回神,尷尬的笑了笑,將勺子收回放進藥碗裏,然後對溫賢道,“殿下勇氣過人,宇康自愧不如。”
“嗯?”溫賢蹙眉,想了想便反應了過來,“並非我勇氣過人,隻是這藥汁甚苦,一口一口的喝,不亞於獄中酷刑,不如一口喝完,就不覺得那麽苦了。”
杜宇康點頭,同意溫賢所說,而後又道,“但這一口飲盡的勇氣還是令人傾佩,至少,換成宇康的話,便是一滴也不敢沾的。”
溫賢錯愕,不等他應聲,門口便傳來杜夫人的聲音,“可不是!他小時候染上風寒,別人幾日便好了,他硬是拖了一個月都沒好,隻因怕苦不肯喝藥!”說話間,杜夫人已經牽著杜宇貞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