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隻要我還沒死,我就沒有輸

當飛劍飛出的時候,烏梢踉蹌了一下,半跪在了地上,而飛劍也因此偏離了軌道,甚至都沒能擦中王石。

“你怕了?”王石嘲笑著問道。

烏梢確實有了恐懼,因為王石那冰冷的眼神,烏梢不敢讓王石靠近自己,即便榨幹了自己也要繼續使用飛劍,阻止王石繼續前進。要是王石臨近,烏梢真的怕王石跟自己同歸於盡,那樣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可怕,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應該擁有的眼神。

“我怕了,笑話!”烏梢冷笑了起來。

飛劍!

這次是絲毫不差的飛劍!

王石的脖頸灑出了鮮血!

可是他依舊在前進!

直到再一次的飛劍幾乎斬斷了他的腿!

猶如誇父逐日時的最後一步,王石徹底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任何力氣站起來。

烏梢也徹底力竭,已經控製不住飛劍,飛劍再顫抖了幾下後,也掉落在了地上。烏梢踉蹌了幾步之後,也倒在了地上。

唐天的淚流到冰**,已經結了冰。

一片死寂,誰還活著,唐天不知道,隻能這樣躺著,唯有一股悲傷在侵占著自己。

“真夠難的,要殺死你們!”

烏梢再次站了起來!向著最近的唐天走去!

即便都已經這樣了,烏梢還不死?這樣的戰鬥當真是令人絕望!

唐天真的很想破口大罵,用最粗俗最鄙陋的語言,發泄心中所有的憤怒,可是他沒有絲毫的力氣。

這種活著的幸運,一下子淪為死亡的不幸,當真是大起大落。這樣的大起大落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殘忍了一些。

王石,說好的,隻能死一個,剩下的一個要給對方埋葬,我死了,你就不能死了!

說實話,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沒有吃飽過,這世上還有太多的美味我沒有品嚐過,那麽多的好東西啊,我都沒吃過,還沒吃夠啊!

我不想死啊,我才十歲!

……

然而當烏梢的腳步聲到了耳朵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躍進唐天腦海的隻有他的母親。

唐天清楚地記得虛弱的母親一針一線地給自己縫製衣服,他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母親親手縫製的,包括現在身上的這一件,所以在烏梢刺穿了這件衣服後,唐天會格外地憤怒。

正如烏梢所言,唐天才僅僅十歲就已經出門曆練,他的童年並不美好。母親是唐天唯一的美好回憶,這也是唯一支撐著他出來的力量,遇到王石之前,唐天與這個世界的唯一聯係便是自己的母親。

當唐天意識到自己要死的時候,忽然很想見母親,很想再看燈火下的母親為自己縫製衣服,很想在母親的注視下安然睡過去。說到底,唐天終究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而唐天能看到的隻是幻想,現實中烏梢的劍已經放在了唐天的脖子上。

——

除了無邊無際的水,隻剩下能夠看得見、能夠觸碰到的黑暗。

王石的意識已經徹底沉入了水裏,四周的黑暗都壓了過來,身體開始變得無比沉重。

這就是死嗎?王石僅存的意識在疑問。

死就是這樣的感覺嗎?自己就這樣死了嗎?

一切的一切都這樣結束了嗎?

唐天,大哥,師尊,二丫……數不清的人跟數不清的事情紛至遝來,盡數湧現在了眼前,競相綻放,之後那些笑容與淚水都逐漸消散,薄的像風,抓不住。

王石唯一能夠感覺得到的便是自己的眼淚流了下來。

自從父母死後,王石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淚,剛到漳州城時被守城的士兵用尖銳的木棍釘透了手掌,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當他決定自己要帶著二丫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在乎任何疼痛,自那時起,任何打擊都不能讓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流淚!

王石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接受失敗,原本認為自己可以不在乎死亡。可是當真正失敗來的時候,王石沒想到自己的心竟然是這樣的不甘,即便烏梢是氣海境的強者,他也接受不了失敗。他的心竟然是這樣的驕傲!驕傲過了一切!

自始至終,驕傲就已經長在了王石的骨子裏!

絕對不能輸!

可王石抑製不住自己的眼淚。王石一點都不想哭,他覺得哭是最沒用的事,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內心堅強的像鋼鐵一樣的王石拚命地不讓自己哭,可還是抑製不住淚水,因為輸了。

輸贏真的那麽重要嗎?

真的很重要!

自己真的已經輸了嗎?王石還在自問。

為什麽自己這麽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明明自己輸得沒有一點意外,可自己還是不甘心!

王石整個人都在哭泣,他能夠感覺到眼淚在不停地流淌,好像自己的不甘都化作眼淚流淌了出來。

我不想輸!我真的不想輸!我真的不想輸啊!

為什麽?

為什麽會輸?

我為什麽這麽弱小?

我為什麽這麽弱小?!

我不能輸!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不想輸!

敗北這種事,可是隻能在我死後才能發生!

王石那僅存的如線一般的意識迫使著他睜開眼,可是意識再強,也不能讓他的眼睛張開,更不能阻止他下落,王石再不甘也隻能接受自己的死亡。許多事情不是不甘就能改變的,也不是努力就能改變的,許多事情你隻能接受。

這一切的不甘,都源自於自己的無能!

王石還在掙紮,如線的意識卻已經斷成了好幾節。王石現在連完整的意識都沒有了,僅剩的念頭便是不能輸!

死亡的水侵蝕著王石的念頭。

王石的身體早已經死去,這具身軀能夠載著他的意誌堅持到現在真的是可以的了,他早就應該死了,他意識還能殘存著簡直是個奇跡!

一個像蝌蚪一樣的符文出現在距離王石很遠的地方,就像是水上的光一樣遙遠,觸不可及,但這蝌蚪符文確實存在。

與水同樣的黑色,卻比死亡的水黑的更加純粹,於是這種黑色便穿越了無盡的死亡黑水,到達了王石的身上。

人在將死的時候會拚命抓住一切能夠救命稻草,這也是有人落水後你不能馬上去救他的原因,你要等他折騰的沒力氣了再去救,要不然他會死死地抓住你,甚至將你按在水下以求自己能夠浮起來。

王石抓住那個符文或許就能活下去,他死命地抓住這個符文!所有殘存的意識穿過死亡之水,附著在了那個蝌蚪樣的符文上,就像水蛭附著在人身上一樣,拚命地吸著這符文。

於是蝌蚪形狀的符文降落了下來,落在了王石的左手上,既而蔓延到了王石的胳膊上,像是毒一樣蔓延了王石的全身,而王石身上的傷口則被符文縫了起來。

意識重新回到了王石的身上!

——

烏梢抬起了劍,準備一劍刺死唐天,就在劍將要落下的時候懸在了半空中,因為他看到王石重新站了起來。

唐天的眼淚已經模糊了唐天的視線,當他看到模糊的視線中有人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努力想清除自己視線中的模糊,而視線卻更加模糊,所幸唐天還能聽得見。

“真是頑強啊,都已經這副慘樣了,居然還沒有死!”烏梢說道。

王石艱難地站了起來,整隻手臂已經被蝌蚪一樣的符文覆蓋,一股異樣的靈壓從王石的身上釋放了出來。

“隻要我還沒死,我就沒有輸!”

烏梢輕笑了一聲,落下了手中的劍。

封喉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