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青天
凡人村的村民，都像是一個個凡人一般。
為三餐發愁，為糧食跌價而破口大罵，暗地裏說村長壞話。
完全沒了高人風範，就是實實在在的小村民。
他們學會了精打細算，學會了如何才能過好日子，讓自己生活的更好。
李長生忙活到天黑，總算開墾出一塊菜園。
他打算用來種植瓜果蔬菜，至於糧食，暫時有的吃，也不是種糧食的季節。
李長生扛著鋤頭，跟著村民們回村。
路上他們也會談論，誰誰誰摳門，外麵發生了什麽大事之類的。
還有的在想，糧食價格什麽時候回暖。
真將自己當成凡人了！
李長生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得想個法子，看看他們化凡的收獲，不要臉地刺激下？
回到村子，村民們開始煮飯，端著飯碗在村口，邊吃邊聊。
“村長，你這個老王八蛋，又搶在我們前麵，將糧食借給新人。”有村民很不滿地罵道。
村長笑嗬嗬地道：“你們都在忙，俺身為村長，不得多照顧下新村民？”
“要你照顧？”又有村民不滿了：“我們誰沒被你坑過？”
“哎，這借糧食，雙方情願的，怎麽能是坑呢？”村長反問道，說完，看向李長生：“長久，你說對嗎？”
“村長說的對。”李長生點頭，接著問道：“對了村長，如果明年還還不起呢？”
“那就後年還，還還不起的話，就以勞力還債。”村長道。
李長生看向周圍的村民們，道：“如果你們願意，將我也願意借，但還的話，不會兩倍。”
“你還借？”村民們驚愕地看著他。
“借啊，明年還。”李長生道。
“真的？”一位壯漢心動了，道：“我借給你，多還五成就行。”
“行啊。”李長生應下。
“我也借，我也借。”村民們紛紛開口。
“等一下。”村長連忙出聲，臉色難看地道：“你借這麽多，怎麽可能還得起？”
李長生咽下一口米飯，道：“我憑本事借的，為什麽要還？”
村民們：“？？”
村長：“……”
“你這純粹是不要臉！”村民們怒道。
壯漢剛準備回家搬糧食，立刻停住了腳步，怒視著李長生。
“你們不是說村長不要臉嗎？”李長生道：“我隻是向村長學習一下。”
村長老臉都綠了：“你這混蛋玩意，我可是借了糧食給你。”
“但你是衝著利益來的，施恩莫忘報啊村長。”李長生語重心長地道。
“我們是凡人，這糧食可是我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村長沉聲道。
其餘人也不滿地道：“就是，你這是惡事。”
“天下間，有善就有惡，我一直在想，天清為正，地濁為邪，既然大家都這麽正直了，我應該當個惡人。”
李長生道。
“我們會揍你的。”壯漢怒聲道。
“對，邪不勝正，你可不是我們一群人的對手。”其餘村名也紛紛開口。
“村長，你說呢？”李長生看向村長：“是邪不勝正，還是正不勝邪？”
“你小子。”村長笑罵一聲，道：“想尋我們論道，故意刺激我們呢。”
李長生撇嘴：“各位都化凡多年，小子也取取經。”
牛問道拜入玄天宗，將來應該不會成為魔頭。
但柳無憂，行事和魔頭沒什麽區別，雖然不會隨意濫殺無辜，但也會掀起戰爭。
如果按照所為的正邪劃分，柳無憂絕對是個魔頭。
他對於正邪，不想劃分太清楚。
不管是正還是邪，向著自己就是好的，跟自己無關的，他才懶得理會。
“是邪不壓正，還是正不勝邪，你自己去悟吧。”
村長淡淡道：“我年少時斬妖除魔，也曾聽聞，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有人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村民們紛紛沉默下來，怒火漸漸消散。
“長久啊，好好種地還債，邪與正，待你化凡入道之後，自能明了。”
壯漢道。
“大哥，如何稱呼？”李長生拱手道。
“這裏沒有什麽禮節。”壯漢擺了擺手，道：“叫我鐵山就行。”
“那到時種菜釣魚，還望鐵山大哥指點。”李長久道。
“沒問題。”鐵山拍著胸脯答應道。
其餘村民們相繼散去，顯然都不想論道，也不想討論正邪的問題。
李長生也回房休息，待到天色蒙蒙亮，便出去種地。
將種子種下，去河中挑水，澆水灌溉，繼續開墾荒地。
和村民們閑聊，當然，最開始是村民們聊，自己偶爾插一句嘴。
李長生靜下心來，安心化凡，陪著村民們種菜，釣魚。
隻是李長生的運氣不太好，次次釣不到。
好不容易釣上來一條魚，才指頭大小，直接放生了。
開始製作木製長槍，設置陷阱，跟隨他們去打獵。
雖然化凡，但一些基礎功夫還在，獵殺一些小野獸沒問題。
山中資源豐富，很容易狩獵到獵物，換取糧食。
李長生完全融入凡人村，也成了一個斤斤計較的村民。
也會和其餘村民一樣，背地裏罵村長不要臉，黑心鬼，賺他們糧食錢。
村子裏也會發一些外界信息，除魔殿又做了事，殺了哪些妖怪。
有的妖怪無緣無故被殺，哪怕沒害過人。
鳳天城的除魔殿副殿主，林無妖，嫉惡如仇，眼裏容不得沙子，受人敬佩。
聽說這位副殿主，曾單槍匹馬，一人**平一個妖王老巢，立下赫赫功勳。
李長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呆了，林無妖，不就是他在鳳天城，指點過的那條青蛇林二蛋嗎？
如今，已經混成副殿主了？
真是離譜！
這家夥也正做到了，為人時，他要無妖！
等回到妖族，那就是林萬妖！
“這個林無妖，真是厲害，外麵都傳，他是應除魔殿而生，天生斬妖除魔之人。”鐵山道。
“是啊，這上麵說，林無妖的名頭，震懾天下，所到之處，萬妖退避。”
這是女村民，斬緣道人。
“還有這個，青陽道人離開鳳天城，回太玄潛修了，好端端地，怎麽回去了？”
“青陽這家夥，如今快到元始寶珠頂峰了吧？”
“青陽天資很強，將來絕對是一尊陽神大能，說不得能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對了，我今天聽村長說，要來一位新的村民，很漂亮的女村民哦，天資極高。”
“真的？”
“真的！”
“那還聊個屁啊，我回去借糧食去。”
“等等我，一起。”
一群村民，扛著鋤頭往村裏跑。
來新村民了，就是他們借糧食，等著翻倍賺的機會。
上次李長生，被村長搶了先，這次新人來，他們當然不想錯過。
李長生沒有回去，給自己的瓜苗澆水。
借糧食什麽的，肯定輪不到自己，村長那老不要臉的，估計早就搶先了。
他看了看自己田地，裏麵的雜草很茂盛，已經影響到瓜苗生長了。
他坐在田邊，開始思索。
來這裏五年了，他也沒有什麽領悟，反倒是鐵山他們，雖然依舊凡人姿態，但氣息卻在變化。
有時候斬緣道人，也會閉關一段時間，出來之後氣息也不一樣了。
其餘村民，或多或少都有進步。
唯獨自己，一點變化也沒有。
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線，凡人村，化凡修行。
但自己，是一棵樹啊！
跟人學種地，釣魚，狩獵，有用嗎？
“這是你的地？”
一道清脆聲音響起，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女，出現在田埂邊。
“是。”李長生抬頭看了一眼。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眉心有一個青色斑點，一頭烏發垂至腰間。
雖然粗布麻衣，卻也難掩絕世容顏，倒是給人一股簡潔，空靈之感。
“新村民？”李長生問道。
“是，糧食已經借給村長了。”少女道。
李長生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
少女卻道：“你田裏已經長滿了雜草，不除掉嗎？”
“不想除。”李長生搖頭道。
“那我幫你吧。”少女道。
“不用。”李長生拒絕道，這位新村民，很熱情啊。
“不，一定要除掉，這雜草會影響糧食生長。”少女嚴肅地道：“而且，我看著別扭。”
李長生：“……”
那你隨意。
少女揮舞鋤頭，開始在田裏忙碌。
李長生靜靜看著，看她認真處理著雜草，對於瓜苗，卻小心翼翼，生怕傷著了。
而且，少女像是幹過農活一樣，處理的很快。
短短半日時間，李長生田裏的雜草，便被清理幹淨，一根小草都沒剩下。
少女擦了擦汗，滿意地看了看田：“這樣看著才舒服。”
你是有強迫症嗎？
李長生嘴角一抽，道：“你的地還沒開墾呢。”
“沒關係，我借了糧食，有時間開墾。”少女道：“我叫青天，你叫什麽？”
“李長久。”李長生道：“你的名字有些特別，居然以青天為名。”
“我修行路特殊，青天是烙印，每一代傳承者，都叫青天。”青天道。
李長生點點頭，心中突然有個想法：“對了，其餘村民的田裏，好像也有雜草？”
“是嗎？”青天眉頭輕蹙，扛著鋤頭就去了。
李長生：“……”
你真有強迫症啊！
於是乎，一位少女，在田裏忙活起來。
李長生坐在田邊，看著她除草，真是個勤勞的少女。
一直到晚上，少女累的幹不動了，才扛著鋤頭離開了田地：“明天我再來。”
“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也來。”李長生道。
“你來幫我？”
“不，我來看你除草。”
青天：“……”
兩人扛著鋤頭，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天色未亮，李長生被叫醒了。
青天叫他去田裏除草，說好的一起去。
李長生確定了，青天的強迫症很嚴重。
來到田地，青天扛著鋤頭，急匆匆地衝了進去。
李長生坐在田邊，看著她忙碌。
一株株雜草，被她從田裏扔出來，然後又用鋤頭狠狠地捶打。
這雜草，和你有殺父之仇嗎？
李長生揉著眉心，這強迫症太嚴重了。
時間流逝，很快天明，鐵山等村民們來了，看著忙碌的少女，一時錯愕。
“她，是不是走錯田了？”鐵山道。
“沒有。”李長生搖頭：“她很愛除草，我的田，也被她清理幹淨了。”
“這丫頭瘋了？我可不給錢的！”鐵山沉聲道。
斬緣出聲道：“青天，你這麽幫我們，我們頂多管飯，不給錢啊！”
“不用。”青天揮著手道。
“好吧，看來，她真的是愛除草。”鐵山撓了撓頭：“要不，我們幫她開墾一塊田吧？”
“感覺可以。”斬緣點頭道。
其餘受益村民，也紛紛扛起鋤頭，幫忙開荒去了。
李長生也跟著去了，而他們開墾的地方，就在李長生田地旁邊。
以後，自己的田裏，是不是一根草也活不下來了？
李長生輕歎一聲，隻能為雜草們默哀。
考慮到青天的勤勞，李長生和村民們，給她開辟了一塊大大的田地。
若不是已經天黑了，這田還能更大些。
“謝謝。”青天向他們道謝。
鐵山道：“不必客氣，你幫我們除草，我們幫你開辟田地，這是應該的。”
“走吧，回村吧。”斬緣說道。
“走，回去吃肉，我前段時間，獵殺的那隻狼，還剩下不少，回去煮了。”鐵山笑道。
回到村子，鐵山拿出自己狼肉，李長生拿出自己的鹿肉。
其餘村民也拿了菜和酒，這酒是他們自己釀造的糧食酒。
青天也不客氣，喝酒吃肉，與她那漂亮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
推杯換盞間，眾人喝的都有些迷糊。
李長生忍不住道：“青天，你為什麽就那麽喜歡除草？”
其餘村民也很好奇。
青天秀眉輕蹙，道：“田地如天地，雜草如天地之惡，留不得！”
李長生目光一凝，雜草如天地之惡？
“天地之間，亦有善惡。”李長生道：“惡是除不盡的。”
“那是不夠用心，田地裏不是沒雜草了嗎？”青天反問道。
“來年還會生長出來。”
“那就再除！”
“天地善惡相依，哪有什麽絕對的善與惡，分得太清，或許，也是一種錯。”李長生幽幽道。
青天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滿：“世間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才如此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