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點就透徹
那黃衣奴婢聞言，臉色羞紅的似要滴出血來。
顯然，方才奴十三那句“你身體好香啊”，這不倫不類，充滿曖昧和挑逗意味兒的話兒，讓她心裏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見奴十三看向自己，黃衣奴婢的臉色，變得愈加不自然了。
目光閃躲間，似乎也在猶豫，自己還應不應該再靠近那個奇怪的家夥。
但是，伺候新奴兵們用餐，給他們端菜盛粥，是她們這些奴婢們今天的主要任務，由不得違背。
於是，硬著頭皮走近了奴十三，壓低自己的臉頰，用雙手去接奴十三的粥碗，打算一接過來就馬上跑開。
誰知，就這麽一刹那間的功夫兒，黃衣奴婢的耳邊，卻再次傳來那沙啞而低沉的嗓音，：“你好漂亮啊！”
臉頰立即飛紅，一把搶過粥碗逃到後麵去了。
奴十三見狀，心頭再次升起疑惑，：“難道我又說錯話了？……”
恰在此時，他看到那位負責伺候自己的黃衣奴婢盛好了粥卻不端過來，而是同旁邊的另一個奴婢交頭接耳，似乎說起了悄悄話兒。
於是奴十三支起耳朵來，仔細聽。
便聽到了下麵的一段對話。
“百靈姐呀，你快救救我……”
“怎麽了香草妹妹？”
“我侍候的這個人是個怪人……他！……他總是用言語調戲我……要不，咱倆換個位置好不好？……”
“什麽？！一個新奴兵這麽大的膽子？！我去應付他！”
兩個人兒說完話，就調兌了位子。名叫百靈的奴婢接過香草手中的粥碗，氣勢洶洶，大踏步的向奴十三走過來。
奴十三心知自己似乎不小心捅了個簍子，連忙轉過身子，低頭假裝大口吃飯。
隻聽旁邊“啪！”的一聲脆響，粥碗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奴十三隻好抬頭去看。
隻見百靈兩隻小細胳膊叉著腰，正氣鼓鼓的瞪著自己。
百靈厲聲問道，：“小子！你知道香草妹妹是什麽身份麽？”
奴十三一邊兒嚼著食物，一邊兒茫然地搖了搖頭。
香草譏笑道，：“不知道是吧？那我來告訴你！香草是三代奴兵的後裔，不僅如此，她現在還是兵膳坊的四品廚娘，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奴婢丫頭哦！你小子居然敢出言調戲，是不是活的不耐煩啦？”
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但瞧著這陣勢，肯定是做錯什麽了。
奴十三自知理虧，黝黑的臉上難得的擠出來一個微笑。
還別說，笑起來還挺好看。
“對不起……請問，什麽是調戲呀？”
百靈聞言一怔，隨即大怒，臉色含煞，：“臭小子，你少跟我裝蒜！自己剛才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心裏不清楚？”
奴十三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不曉得那就是調戲了……奴窟裏沒有女人，我更沒跟女人講過話。隻聽人說過，女人喜歡被人誇。方才見那女孩兒給我盛粥吃，就誇了她一下，以表心意。”
隨即他向百靈問道，：“難道我做的不對？”
百靈一時語塞，心想，：“……原來是個傻小子啊，可能是香草太過小氣了吧……錯怪了他。”
想罷了，臉色上緩和了不少。
百靈垂下用來叉腰的手臂，將纖細的腰身，向前略微欠了欠，用雙手把粥碗往奴十三麵前推了推，輕言道，：“你從奴窟裏那幫男人們嘴裏，能聽出什麽好話賴話呀？……”
言罷她直起腰，看向奴十三，老氣橫秋地說道，：“有些事情，道聽途說得來是行不通的，你得親身經曆過了，才知道哪句話該說，哪些事情該做，知道了不？”
奴十三略一沉思，然後對百靈微微一笑，：“謝謝你教我，你真好！”
此刻的百靈看著奴十三，略顯失神。
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兒，給自己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聽其言語，像是個單純如同一張白紙的家夥，看其笑容，也像個心存陽光之人。
可是，當百靈偶爾觸碰到他那雙，隱藏在散碎頭發裏的眸光時，卻又覺得此人絕對不是個簡簡單單的老實人！
那是一雙深邃如同秋水之波的眼睛，帶著三分冷意，六分聰慧。
還有一分是無情。
這個男孩兒，就像一隻涉世未深，孤冷驕傲的灰色野狐狸！
……
奴十三大概還不知道，此時的他，對於一個年輕女孩兒來說，具備著多麽致命的吸引力。
借溫泉湖的水洗去了麵頰塵垢，露出其小麥色的肌膚。
不怎麽長，也不怎麽短的黑色頭發，微微透著點橘黃，蓬蓬鬆鬆地遮住了雙眸和小半張臉孔。
長的修長而端正的身骨，雖然顯瘦，但很結實，整個人帶著一股兒瀟灑浪子的野性。能看出來，他心性裏有種狂放不羈和莽勁兒，但是被收斂的很好。
……
看到奴婢百靈望著自己愣神兒，奴十三有些疑惑，問道，：“怎麽？我又說錯話了嗎？”
剛剛吃飽喝足的他，聲音也不再像奴窟裏時，那麽的沙啞了，而是有一種青年男孩兒變聲時期的低沉感。
……
聽到問話，百靈連忙晃過神兒來，臉頰略微紅了一下，：“哦……沒有，你沒說錯話……”
對奴十三笑了，：“隻是覺得，你還蠻可愛的。”
奴十三聞言，立即顯出明悟之色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得說道：“原來女孩兒誇男孩兒，是要用可愛這個詞的……”隨即向百靈微微一笑，：“我明白了！”言罷他繼續低頭吃饅頭喝米粥。
百靈見狀，默默翻了個小白眼兒，臉上含笑地喃喃道，：“你這傻小子，明白什麽了呀……”
而後，低頭微笑著欣賞奴十三的吃相。
突然，看著奴十三吃東西的百靈，似乎想起來了什麽事兒，不禁臉色一變。
她向左右偷偷瞧了瞧，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兒。於是彎腰假裝去收盤子，靠近奴十三，低聲說道，：“不要再吃了！不然，你待會恐怕會過不了鬼門關的！……”
奴十三聞言眸光一凝，抬起頭看她：“……鬼門關？”
百靈知道，想讓一人明白，吃頓飯就跟鬼門關聯係上，是比較困難的事情。
於是，她想著，既然說都已經說出來了，也不妨再多透露兩句。
可剛要準備開口，卻撞上了奴十三的一抹微笑，和一句話兒：“好，我聽你的，不吃了！”
百靈笑了，心頭暗想，：“這小子！可真聰明……一點就透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