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喝血酒掛草標
張迷糊一頭向土牆紮了過去，周江河站在他身後沒去拉著，一看沒人拉著，張迷糊突然停了下來，幹脆不撞牆開始在地上打滾兒撒潑。
“你娃子答應俺買酒了噻，不給買酒讓人死了噻，沒有飯吃還沒酒喝了噻。”張迷糊一邊說一邊打滾，“俺是低保戶來，俺要去上訪，俺要告你們欺負低保戶了噻……”
“張順子來，一頓不喝酒你能死了噻？”大喇叭黃桂香嗖嗖兩步上前，手也好使，一把抓住張迷糊的耳朵直接擰了一個圈，疼的張迷糊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大喇叭，你娘們要幹啥子來，趕緊鬆開來，哎哎哎，撒開，疼死俺來……”
“你還上訪來，你要再敢去一次俺擰掉耳朵來……”黃桂香一甩直接將張迷糊甩了出去。
“俺就是要上訪，俺是低保戶來，國家保護俺來。”張迷糊甩了甩頭頂上的幾根頭發，像個娘們一樣兒轉身就走，引的大家一陣笑。
看著跑遠的張迷糊，周江河又想笑又忍不住歎氣，金泉村像張迷糊這樣的懶漢不在少數，這些懶漢能活到現在要感謝國家……
周江河想到了秦筱京說的那句話，這些懶漢拿著扶貧救濟錢糧，隻能讓他們更懶惰，因為他們知道不會因為吃不上飯而餓死！
“主任，謝謝來噻，等扶貧款到來，俺就給你來。”黃秋燕拿著奇強洗衣粉趕緊走。
“主任來，俺也謝謝你來……”
“江河，有時間去俺家坐著來，俺聽說扶貧糧食都是你決定的來，俺家窮的很來，三個娃子沒有扶貧糧食要餓死的來……”
“……”
看著鄉親們拿上東西走遠，周江河張了張嘴巴，心頭更無奈了，這些人簡直和屠夫劫匪沒啥子區別……
“俺就說來，這些人是治不好的來！”周喊水黑著臉說道。
“滲透到骨子裏的東西哪有那麽容易剔除……”周江河微笑著說道：“改變是需要時間的，沒有立竿見影的事兒！”
“你娃心態還不錯來，俺都想揍他們來。”周喊水卸掉牛車回屋子癟茄子。
周江河笑了笑，跟著周喊水進屋，簡單吃了口飯開始翻看走出大山，有用的東西寫在筆記本上，同時也在想著水稻種子的事兒。
“主任，主任，不好來不好來，出事來。”
周江河剛要脫衣服準備休息，院子裏傳來了叫喊聲，大喇叭黃桂香和馬秀風風火火的衝進了院子。
聽到喊聲，周江河趕緊把脫到一半的褲子拉起來，係上褲腰帶走了出去，“咋子了？出啥子事情來？”
“江河，那個……那個不好來，張迷糊把村部砸來，就要點房子來，趕緊過去看看來。”大喇叭黃桂香上氣不接下氣捂著肚子說道：“俺們不敢上前來，張迷糊手裏有刀子來。”
“過去看看！”
周江河顧不上多問，隨口說了一句快步向村部方向跑去。
這時，村部院子外邊已經有人來了，但一看張迷糊手裏拎著菜刀也沒人敢上前，生怕被砍死。
“瞧不起俺來，不給俺買酒來，俺燒了你這村部，殺了你們噻！”張迷糊左手持刀右手拎著酒瓶子醉醺醺的在村部大院竄來竄去，一邊說還不正經的笑著，“來了噻，周江河你娃子瞧不起俺來？來噻，俺弄死你來……”
“江河。張迷糊喝多了，你別去碰著你！”一看周江河要上前，大喇叭黃桂香趕緊拉著他。
“江河。你幹啥子去，讓他耍，一會兒老太爺來了他就老實了！”王國軍也拉了拉周江河。
“沒事兒！”
周江河上前一步，看著手舞足蹈的張迷糊皺了皺眉，“張迷糊，把刀放下。”
一看周江河上前，張迷糊突然停了下來，手裏的菜刀晃來晃去，“不放，不放，就不放，你整死俺來噻？”
張迷糊說著還甩了甩頭頂上那幾根頭發，看上去欠揍的很。
“把刀放下！”
周江河又上前兩步。
張迷糊哼了一聲，氣死人不償命的擺了個造型，“不放，俺就不放，整死俺來噻，你敢來？俺是低保戶來噻……”
嗖……
張迷糊話音沒落，周江河腳尖在地上一點，眨眼間已經來到他身前，右手一把抓住了張迷糊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將菜刀摔在了地上，肩膀順勢向前一頂，隻聽噗通一聲張迷糊便是坐在了地上。
“打人來噻，主任的兒子打人來噻，俺不活來……”張迷糊坐在地上痛哭，也沒去撿起菜刀。
見周江河製服了張迷糊，站在旁邊的人才敢進來，嚇得張迷糊可憐巴巴的看著大家夥。
“老太爺來了，大家都讓一讓。”
麻姑喊了一聲，聽到喊聲，大家夥趕緊讓開位置，麻姑扶著德高望重的老太爺進了村部，老太爺拎著拐棍，雖然已經九十來歲，但身體還很硬朗，主要是身上那股子氣勢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放眼整個金泉村，地位就沒有比老太爺更高的人，即便是老支書蔡邦子和代理村主任周喊水在這老頭麵前也要畢恭畢敬。
“麻姑，把這個掛上。”老太爺將手裏的草標遞給麻姑。
一看老太爺要掛草標，來了的人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金泉村一直以來都有掛草標的習慣，也隻有村裏威望最高的老人有資格掛草標。
掛上草標就是有大事情發生，老太爺這是要執行家法！
果然，看到老太爺將草標拿出來，張迷糊馬上就不迷糊了，嚇的媽呀一聲趕緊求饒，“老太爺來噻，俺，俺不鬧了，別別別，別掛草標……”
“哼。大鬧村部。不思進取，爛泥扶不上牆！”老太爺冷冷掃了張迷糊一眼，拄著拐杖站在村部正門口的台階上，“喊水，去抓一隻雞，喝血酒！”
周喊水一哆嗦，“俺，俺就去。”
“老太爺，俺再也不敢來，俺求你來別掛草標喝血酒來……”張迷糊頓時沒了先前的氣焰，癱軟的跪在了上，“俺，俺不想走來……”
“留在這裏當禍害？”
老太爺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臉色低沉如水，“麻姑，俺說的話沒聽到？把草標掛上！”
麻姑頓了頓也不敢怠慢，趕緊按照老太爺說的去做，將折疊好的草標掛在了村部門口的木頭杆子上，沒過一小會兒，周喊水也抓著一直大公雞回來了。
這時，村部前邊兒放上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三個碗，三個碗裏倒滿了白酒，周喊水抓著公雞背過公雞脖子，拿著菜刀對著公雞脖子一頓揦，在大家注視下，雞血滴滴答答掉在碗裏，好好地酒水也就變成了血酒。
“張迷糊，喝了這碗酒，從此你就不是我們金泉村的人了，以後也不要回來了！”老太爺無比嚴肅的說道。
“老太爺，俺不喝，俺不想走，俺離開金泉村還能幹啥來，要餓死俺來。”張迷糊哭哭啼啼的說道：“就給俺一次機會來，俺下次再也不敢來。”
“張迷糊，俺們不是沒給你機會，趕緊喝酒走人。”大喇叭黃桂香撇了撇嘴。
“就是來，要不是俺們來的及時，村部都讓你給燒來，快點走吧，俺們金泉村真不缺你這樣的人，出去打工混出個模樣兒，總比在這兒惹人煩強的多來。”
“喝……”
“喝……”
有人帶頭，大家夥一起喊了起來，看樣子好像都氣的不輕，有些人幹脆就是湊熱鬧，恨不得張迷糊自己抹了脖子。
“等等。”
正當大家大喊，周江河突然
站了出來，向前走一步回過頭看了大家一眼，然後看向了站在台階上的老太爺，“老太爺，人出去容易，在想回來就難了，我們能不能在給他一次機會？”
“不管怎麽說他在咱們村已經幾十年了，老一輩就在這裏，不看他，我們也點念老一輩的情分，最後給他一次機會行來？”
聞言，大家夥都愣住了，沒想到周江河這個時候會站出來給張迷糊求情，一時間院子裏就有點亂了，這麵子給不給大家也不敢做決定，隻好看向站在台階上的老太爺，這老爺子的一句話才有用！
老太爺皺了皺眉，“江河。你啥子意思？他張迷糊屢次犯錯屢次不改，俺沒執行家法已經算寬恕他了，這樣不成器的娃子留著他做啥子來？”
周江河微笑著點頭，轉過身看著大家夥，說道：“有一句話叫得饒人處且繞人，張迷糊確實有錯，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咱金泉村的人，我想經過這次事兒，他一定能改過自新，我們就多給他一點耐心，行嗎？”
聽周江河這麽說，大家麵麵相覷，站在一邊的楊老萬和白老錘十分默契的撇了撇嘴，對周江河這種出風頭的做法很不滿意。
“周江河，這次張迷糊是來村部鬧。你讓他留下，要是他下一次再鬧事兒把村部燒了咋辦？誰來承擔這個責任？是你來？還是老太爺來？”白老錘抱著膀子得意的靠在牆上問道。
“親家說的沒錯，俺也是這麽想的來，江河娃子，你是大學生，俺們全村人加在一起都沒你娃子文化高，你有文化有素養，但這可不是鬧著玩，張迷糊啥德行大家都清楚，再出事誰承擔責任……喊水是俺們村的代理村主任，他要是也同意那俺們沒啥子說來，但是，一定有人承擔責任才行來。”楊老萬跟著說道。
“是來，剛剛大家都看到來，張迷糊拿著菜刀砍人來撒，哪天他在喝多了天知道他會不會在砍人來撒，萬一誰被砍了咋子辦來？”大喇叭黃桂香撇著嘴，“大家說是來撒？”
周江河頓了頓，看了眼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張迷糊，“起來，給大家表態，要是有下次咋子辦？”
“俺，俺，俺保證沒下次來，再有下次俺天打五雷轟，俺不得好死，俺保證以後不喝酒來……”張迷糊連忙起身求饒。
“屁吧。你說的話也有人信來噻？”黃桂香罵道：“喝上兩盅尿你還記得這些，俺信誰都不信你來！”
“江河娃子，張迷糊給俺們保證俺們信不到！”楊老萬說道：“要麽你和老太爺給擔保，要麽讓主任擔保！”
“擔啥子保來？想讓俺咋子擔保？”周喊水叼著毛毛草一臉不爽的看著楊老萬，“你楊老萬是不是想當這個村主任來，要是相當你來當便是，俺讓給你來！”
被周喊水戳穿心思，楊老萬咧咧嘴巴，結巴道：“俺，俺哪有那個意思來，俺這是為了大家夥著想。”
“俺給張迷糊擔保，要是有下一次，俺和他一起滾！”
周江河無比嚴肅的掃了眾人一眼，轉過身來到桌子前端起來一碗血酒，雙手捧著碗二話一口便是喝了下去。
一看周江河喝了血酒，大家瞬間沉默，喝血酒可不是小事兒，在金泉村這地兒，喝血酒等於發下最毒的誓言，周江河都這麽幹了，有話也不能說了。
“既然江河娃子喝了血酒，俺們就繞過張迷糊一次！”老太爺無比嚴肅的看著周江河，“江河，要是有下次，不用俺們說，該咋辦自己知道來？”
“俺知道！”
周江河無比嚴肅的說道。
“那就好來，大家都散來。”
老太爺說了一句，在麻姑的攙扶下向外邊走去，等老太爺走開，大家的目光路在了周江河身上，有的歎氣，有的想笑，有的幹脆就笑了，不是別人正是楊老萬和白老錘。
“江河，俺，俺保證以後好好過日子，保證不給你惹麻煩來。”張迷糊抱著周江河的大腿，嚇的滿腦門都是汗珠子。
“找點事情做，沒有事情做找我。”
周江河彎下腰拍了拍張迷糊的肩膀，轉身向家裏走去，一碗血酒下肚，酒勁兒上來了他感覺頭有些發暈。
“你娃子幹啥子來，咋子還幹這麽愚蠢的事情，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來？”周喊水蹲院子門口抽著悶煙，“你這娃子我都沒法說你……”
“那就別說了。”笑了笑，周江河舉步回了屋子，“有這次，我相信張迷糊肯定會有改變的……”
“俺也想相信他，可相信了那麽多次，那一次有用來？”周喊水深吸了口氣說道：“俺知道你娃子心地善良，可也不能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喝了血酒那可是立下了毒誓，到時就算老太爺想給你說話也不敢違背祖宗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