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起,過大年
蘇絡去秦記,是找合作去了。秦記的掌櫃因為得了秦懷的關照,自然配合,又對蘇絡說的方法大感興趣,琢磨著是不是也能跟其他商號合作一下,蘇絡說隨便,隻要在正月初十前你別把這事漏出去,其他的事隨便。又問了問秦懷的下落,掌櫃的也不知道,隻說現在要過年了,大概是回了南京了。蘇絡抓抓下巴點點頭,看來辦完錢櫃出售的事她還得去趟南京,找秦懷商量《本草綱目》的事,順便完成饅頭大娘下發的任務。
現在是十二月下旬,眼瞅著過小年了。別看是小年,古代人民也非常重視,把自家灶台上被熏得發黑的灶王爺像揭下來,用稻草紮隻草馬,在灶王爺嘴上塗點灶糖或是年糕,再把這些東西一把火燒了,灶王爺就吃著糖乘著馬回天庭述職了。灶神是監督主人家一年所作所為的檢察官,因為吃了糖,嘴也甜了,灶王爺就隻撿主人家的好事說,玉帝一聽,嗯,這家人不錯,明年還保佑你平安順利吧,主人家的目的就達到了。看來賄賂這事,不僅適用於人間,也適用於天庭。
不過這神仙都太好糊弄,一塊糖就給打發了。
舊的灶王爺走了,新的灶王爺得新年過後才來任職,於是從臘月二十三到大年三十這段其間,家裏是沒有檢察官的,由於沒有灶神的監督,一般人放量暴飲暴食、聚眾賭博,放縱自己做一些自己平時認為不應該犯的小過錯,反正也沒人監督了嘛,不怕告狀。這可把蘇絡樂壞了,因為這,出來尋歡作樂的人憑空多了許多,KTV行業的生意也迎來了空前的高峰期,看著每天賓客盈門的場麵,她都舍不得把錢櫃賣出去了,就求著灶王爺在天庭多歇幾天,讓這幫勞動人民徹底放鬆放鬆。
年是古人最重視的一個節日,尤其像蘇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從過了小年開始,下人們整天忙得團團轉,蘇絡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忙什麽,反正她是挺閑,每天除了去錢櫃看看,就是滿大街的轉悠,尋思著賣了錢櫃後再弄點什麽買賣。
中間也少不得去錦泰軒看看,畢竟也是她“家”的產業,關心一下也屬正常。
要說錦泰軒離錢櫃並不太遠,都在朱仙鎮最繁華的商業街上,隻是以前不知道這層關係,蘇絡也沒留意,現在看看,這規模做得倒也不小,光是門臉就有錢櫃的兩個大,店內綾羅綢緞一應俱全,還有製好的成衣出售。
成衣這玩意在古代可不是什麽走俏的行當,因為針織女紅幾乎是古代女人必會的東西,做個衣服鞋墊什麽的更加不在話下。這手藝如果說誰不會,找個婆家都瞧不起你。當然,蘇絡就不會。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成衣是不好賣的,一般綢緞莊也隻是擺著幾款最樣式簡單的,以供出門在外的客人有不時之需。錦泰軒則不然,成衣齊唰唰地擺了上下兩排,一排男裝一排女裝,質量樣式各不相同,有部分女裝看來還是流行款,還有幾件的樣式蘇絡隻在南京的時候見人穿過,還沒流行到朱仙鎮上來。
這些還不是最讓蘇絡驚奇的,她最感興趣的,是這些成衣,居然還是分了大小碼的。
小、中、大、超大。
剛才說了,成衣製品這個行業,在古代沒什麽市場,各店鋪出售成衣都隻是做為副之又副的副業,根本不賺錢的,哪有人做這麽多樣式,連衣碼都分得這麽精細?重要的,最重要的,那衣服領子裏縫的,四四方方一個布標,上麵印著錦泰軒的字樣,是商標吧?
雖說這年頭大家也都講究做品牌的意識,但頂多也就是在布料的騎縫中蓋章畫印,以示是本店鋪出售,這麽明確的商標形式,蘇絡還是頭一回看見。
看著蘇絡一臉驚奇的模樣,暫時在鋪子裏幫忙的蘇紅笑道:“新鮮麽?這是絳妹妹想出來的,頭幾年其他的布料行對咱們大規模的出售成衣還十分不屑,這兩年怎麽樣?他們也學著咱們了。”
“有那麽多人買麽?”蘇絡懷疑。
“原來當然是沒有的。”蘇紅嗬嗬一笑,“不過店裏掛著這麽多衣服,一來客人進了店,有更多選擇,二來用這些衣服樣式刺激那些隻想看看的人,有好些人就是因為喜歡咱們衣服的樣式,才買的布,三來麽,咱們店裏的衣服都帶著標記呢,誰買了一件,穿到哪也忘不了錦泰軒,這三個字就在他腦子裏形成了印象,下次他還來。所以現在啊,成衣已經漸漸被人接受,有越來越多的店鋪也開始出售成衣了,我正在向爹爹申請單獨開間成衣鋪,我相信成衣業的明天,一定是光輝的!”
蘇絡連忙打斷他的美好暢想,指著衣領上的商標,“這個也是蘇絳想出來的?”
蘇紅倒莫明其妙了,“這有什麽新奇的?招牌麽,各家都有,隻是咱們印得小些,直接縫到衣服上了。”
蘇絡剛才還懷疑蘇絳是不是也是個穿的,聽蘇紅這麽一說,倒打消了疑慮。對啊,不就是招牌麽,中國人民用了成千上百年,怎麽就不興人家縫到領子上呢,怎麽就不興人家衣服分大小號呢?古代人民又不傻!
想到這裏,蘇絡又趁機打聽了一下蘇絳的事。果然跟她想得差不多,蘇紀不是二伯母的親生兒子,是小妾所生,另外兩個女兒也都跟二伯母沒什麽關係,她隻生了蘇絳一個,因為那時候二伯父很疼愛生了兒子的小妾,二伯母心一橫,就說自己也生了兒子,從小把蘇絳當兒子養。蘇竟一直想將第二代培養成材,所以將家裏的男孩子從小帶在身邊,蘇絳也真是爭氣的,十三四歲的時候就顯出了經商天賦,提的一些建議最開始隻是試行,後來就成了店裏的主推業務,錦泰軒的生意一不留神就越做越大,兩年前還在開封開了分店,儼然成了朱仙鎮布料行業中的佼佼者,蘇五公子的名號也漸漸傳了出去。而隨著蘇絳在家裏地位一天天加重,二伯母的秘密更不敢公開了,直到蘇絳十六歲那年,到了娶親的年齡,不說不行了,這才公開出來,對外就說蘇絳從小被神僧看過相,說是得當男孩兒養才養得大,古代人民十分淳樸,沒有絲毫懷疑就相信了,還萬分同情蘇絳,隻有大伯父差點沒氣出心髒病,聽蘇紅說那意思,大伯父未來是想將家業都交給蘇絳的。
蘇絡倒不相信,她不相信那個笑麵虎似的大伯真能公私分得這麽清,自己有兒子還想把家業交給侄子。
蘇絡看出了蘇絡的心思,搖頭一笑,“錦泰軒是祖傳的產業,爺爺去世前說過,終生不分家,生意怎麽做都是叔叔們和我們的,我跟大哥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材料,開間鋪子讓我們守著可以,說要拓展可就難了,爹爹就是看出了我們這一點,所以一直不讓我們打理朱仙鎮的生意。”
聽到這裏,蘇絡倒佩服起蘇竟了,什麽祖訓不分家,那都是廢話,隻衝著他這分想把家業做大做強的心意,他就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這麽說蘇絳一直不出嫁,是想招個上門女婿?”
“爹爹倒是這個想法,反正絳妹妹的名聲已然傳出去了,將來就算讓她當家,外人也說不出什麽不是。”
蘇絡恍然大悟,為什麽饅頭大娘那麽急著想讓蘇絢露露臉。現在的情況是同輩中隻有蘇絳這麽一個出奇冒泡的,如果蘇絢突然神力加身地做出一件比蘇絳貢獻更大的事,蘇竟說不定會考慮把家業交給蘇絢。
“蘇絳都做了什麽事,讓大家都津津樂道的?”
“以前咱們店就是賣布的。”
蘇絡看了一圈,“現在不也是賣布的?”
“以前是咱們去布坊收布,回來賣,現在是咱們哪款布料賣得好,去通知布坊,加大供貨量,減少其他賣得不好的布匹的存貨量,銀子周轉的餘地更大,布料就能及時更新,你別小看布料更新,有些布料江南市麵上剛有幾天,咱們店裏就有了,再加上店裏雇傭了兩名設計裁縫。”蘇紅一指櫃台後麵坐的兩位,“誰來買布,咱們問明布料的用處,可以幫著免費設計,什麽窗簾被單衣服鞋子,保證不和別家重樣。”蘇紅又笑笑,“其實這些事,布料行業裏也未必沒人做過,但咱們就做起來了,全靠絳妹妹的堅持不懈。”
蘇絡點點頭,不急於眼前之利,蘇絳看來還真有兩把刷子,以後得多多請教才行。
蘇絡來這馬上一年了,也沒交到什麽適齡的朋友,這回可算遇到個年齡差不多的、單身的、也是做買賣的,肯定有共同語言,她從第一天見著蘇絳的時候就有預感了。
不過她的預感好像不太準,蘇絳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這個稟性,蘇紅卻說這已經不錯了,以前絳妹妹的話更少,蘇絡這才釋然。
想想也是,一個從小做男裝打扮的女孩兒,交不到女朋友不說,對男性朋友也得防之又防,這樣的人怎麽能有開朗的性子?想到這裏,蘇絡抬臂握拳,解放蘇絳,成了她未來一段時間的口號。
又過了兩天,臘月二十八,錢櫃的生意開始轉淡,大家都忙著回家過年了,蘇絡索性給店裏的夥計放了假,把雲朗和包子興接到蘇宅來一起過年。
對於蘇絡接外人回來這一舉動,大家都不說什麽,唯獨二伯母一臉的不願意,連譏帶諷地說了不少話,蘇絡懶得反擊,反倒是饅頭大娘反擊慣了,拉著二伯母挑個暖和地方打口水戰去了,還蘇絡一個清靜。
說起二伯母,蘇絡覺得她對自己就是不滿的,她已經有了個能幹的女兒,說不定已經提前打好了做當家主母的準備,現在又冒出一個能做生意的,還頗得蘇竟器重,以後發生什麽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不過蘇絡可沒空想這些,她忙著和雲朗包子興鬥地主,做副撲克牌簡單得很,蘇紅也跑過來湊熱鬧,四個人就打升級,貼了蘇紅一臉的紙條。蘇紅帶股子豪爽勁,跟雲朗挺投脾氣,兩個人打了一圈的牌,已經哥哥弟弟的叫開了,西跨院裏的笑聲傳遍整個園子。蘇氏手裏一邊縫著沒事找事做的活計一邊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們,蘇繹就蹲在蘇絡身後看熱鬧,蘇絡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簡直太幸福了,當然,如果換個地方的話她會更幸福。
蘇絡讓蘇紅去叫蘇絳,蘇紅擺擺手,說蘇絳一早就去鋪子裏了,蘇絡真真的佩服,這大冷的天,也沒什麽客人,還這麽堅守崗位,真不容易。
聽蘇絡誇蘇絳,蘇紅就像聽見自己被誇了似的,這讓蘇絡對蘇絳更好奇了。按理說她那麽清冷的性子,跟兄弟姐妹間的關係應該淡薄才對,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不僅是熱情的蘇紅,就連蘇絢蘇綺,對蘇絳也是極為服氣的。
蘇絡把手裏的牌一摔,說咱們去店裏看看,溜達溜達順便接她回來,大過年的自個待在店裏,怪可憐的。
蘇紅立即響應,雲朗蘇繹自然也不落人後,幾個人在蘇氏的叮嚀下穿得暖暖和和的,剛要出門,平時總跟著蘇紅的一個小廝跑進來,先是給蘇氏問了安,又請了四姑娘安……咳!蘇家是男孩兒排個次序女孩兒排個次序,蘇絡排下來,正好行四,上麵一二三姐,都出嫁了,五妹是蘇絳,六妹妹也出嫁了,蘇綺是老七。
那小廝問了一圈的安,才急著對蘇紅道:“二少爺,五少爺受傷了,現在在前廳呢。”
這個五少爺,也是蘇絳。蘇家有四個貨真價實的少爺,再加一個假少爺,反正就是男女堆裏蘇絳都排老五。
蘇紅一聽馬上跳起來,跟著就往外跑,蘇絡也跟著出去,一邊走一邊問那蘇絳傷得怎麽樣。
小廝道:“其實也沒傷著,就是嚇著了,有位公子騎著馬差點撞上五少爺。”
蘇絡一愣,“那公子送她回來的?”
小廝點頭稱是,“是兩個公子。”
差點沒笑噴,這橋段聽著耳熟,接下來大概就是要共譜戀曲了。一會可得看看那兩位公子的模樣,能出演這麽俗套的劇情也不容易。
到了前廳,二房的人早就到了,正圍著蘇絳問個不停,蘇絳臉色有點難看,不過蘇絡認為那是讓她娘給煩的,而不是嚇的。
再看二伯父正和兩個人攀談,看那背影都挺風流倜儻的,蘇絡見蘇絳這邊忙著,一時半會也擺脫不了二伯母,就擠到二伯父身邊,剛跟那倆人打一照麵,差點沒嗆死。
“老周?秦懷?你們怎麽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