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大坑

改變命運的契機,就在她的手中。

碗,那是周廝得到的其中一個酬金,在周廝的廚房裏,同樣的碗有十個,也就是說,可以做為套碗亮相。

周廝說這碗頂多值一文錢,那是在1587年,四百多年後,十個明朝的碗,怎麽著也能小值一筆。

蘇絡是個懷疑主義者,有時又是個理想主義者,至少她對自己腦子裏冒出的想法是深信不疑的。

這裏值得一提的是明朝瓷器的價值,眾所周值,明朝的瓷器值錢,但那是指官窯,是指千中選十,十中選一再進貢給皇宮大內的頂級精品,當然民窯中也有精品,可這幾隻出自於瓷器學徒之手的碗,顯然還不夠級數。這些蘇絡並不知道,因為她不是考古專家,對古物的理解程度僅局限於央視二套的鑒寶節目,在她心中,明瓷等於巨款。

於是她熱血沸騰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四百餘年後年少時的自己得到一封輾轉流傳的古信,告訴她在河南省中部的一個小村子裏,某某處埋了一批來自四百年前的禮物,可以改變她的現狀,改變她的未來。就這樣,蘇絡完全陷入自己的暢想之中,完全忽略A點如何到達B點的可行性過程,在那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偷走了周家的這批“套碗”。

她會付錢給周廝的,拿碗的時候她這麽想。

這天之後蘇絡變得很忙,她忙著四處查看地形,偵查了幾天之後,她將藏寶地點定在了村外不遠的一處荒山,那裏人跡罕至,而且地勢有利於後世辯認。

就這樣,在一個全村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清晨,蘇絡帶著順手從周家順來的鋤頭,背著用小木箱裝好的套碗,又揣了兩個紅薯做午飯,出發了。

來到山腳下先是辯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數著步子朝山上走。天還沒有全亮,山間異樣安靜,蘇絡應該害怕的,但她心藏熱血,為了改善四百年後的家庭生活,為了改變一對母女的生存方式和日後的相處方式,她將害怕丟在腦後,邁著大步唱起了“我獨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給自己壯膽。

事實證明這招兒不太好使,蘇絡越唱越害怕,差點忘了自己腳下的步數,湊了個整數停下,也不管那麽多了,就是這吧。

鋤地是個新鮮的運動,對蘇絡來說有些難度,因為她不止要鋤,還要挖。

初春的土地還沒有完全複蘇,這給她的挖掘工作帶來很大不便。她挖啊挖啊挖,半天隻刨出一個比臉盆大不了多少的小坑,顯然不行。她坐到坑邊,托腮沉思,她不是想放棄,而是終於想到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

例如:她可以寫一封給自己後代的信,叮囑他們一代代地傳下去,最後在某某年到某某市交給一個跟自己同名的小女孩兒,但她的子孫不聽她的怎麽辦?她的後人偷看了信,知道藏了寶貝提前挖出來怎麽辦?更有甚者,她的家族鏈斷了怎麽辦?她在這個時代嫁不出去,根本沒有後代怎麽辦?

真是越想越多,越想可行性越低,其實這是認清事實的好機會,蘇絡應該就此收手,徹底反省自己的理想主義才對,可懂得放棄就不是蘇絡了,於是她決定,不放棄。

不管將來如何,不管其過程如何,甚至不管結果如何,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麽做,做沒做。

太陽於此時升起,第一道日光打在蘇絡臉上,她仰望太陽,感謝它驅走了自己對周圍環境的恐懼,於是勞動繼續。

挖啊挖,挖啊挖,蘇絡高唱“咱們工人有力量”,渾身充滿幹勁。但是挖坑比她想像中難得多,因為不僅要挖,還要把坑裏的土清除出去,這無疑拖慢了工程進度,挖到太陽下山,隻挖了一個沒及膝蓋的坑。

這深度遠遠不夠,怎麽著也得掘地十米以上,深埋下去,以防地表環境變化導致寶藏暴露。

於是蘇絡又背著碗下山,回家前特地溜到周家牆頭外瞅了一眼,看看有沒有鐵鍬之類的工具,鋤頭不太適合挖深坑。很可惜,沒看見,隻順走了牆頭上的一隻藤筐,用來運土。

就這樣,第二天、第三天……蘇繹問過兩回,蘇絡都說自己踏青去了,蘇繹就鬱悶了,踏青拿鋤頭幹嘛?還拿別人家的鋤頭。

好在他相信一切,尤其是姐姐的話,也就不再過問,每天早早的起來給蘇絡弄早飯,並且給她裝兩個紅薯當午餐。

有了家人的支持,蘇絡的幹勁更足了,她終於暫時給自己找了一個目標,挖坑。有了目標,生活才有動力。

由於蘇絡的主要作業都在坑內進行,為了有活動空間,坑的麵積越來越大,深度日漸增加,雖然每天累得回家後倒頭便睡,但一想到另一時空自己的幸福生活,她的心裏就有了極大的滿足感。不過她也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原本計劃掘地十米,可忘了計劃掘完後她怎麽從坑裏出去,她挖了一米五的時候出坑就有困難了。

於是在某天夜裏村裏姓周的一戶人家又丟了一架用於修茸屋頂的梯子。

用了半天的時間把兩米多高的梯子扛上山,蘇絡覺得自己有挑戰運動極限的潛力。挖十米是不可能了,就盡可能的深挖吧。

十五天,一個兩米深的大坑,酸疼的肌肉,滿手的水泡。

當蘇絡把那箱碗放到坑底正中,腦袋裏想著她期望發生的一切,她覺得真值。

事情在她封坑之前發生,那時她正架著梯子打算爬出去,梯子腿觸及到坑底的某個地方時,發出了極為沉悶的一聲,“咚”!

蘇絡對著那塊坑底發了小十分鍾的呆,然後手腳並用地在大坑裏又挖了個小坑。

那是一隻箱子,不大,但是很沉,手估重量五六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