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秦海的推理

“如果不老泉真是在鬼獸師出現的那片地方,那以我們目前的走向,應該是越走越遠了。”秦海的話一出口,本來就犯難的我們更加無言以對。山裏不比陸路,一條路走錯了,到下一個路口轉回來也就是了,可山路卻不會這樣,此時不返回,我們隻會越走越遠。

如果繼續往前走,我們沒有絕對把握可以在巨蟒出洞前爬上那個斷崖。

斷崖高度至少有三四十米,憑我們的身手,爬上去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鍾,而賈小兵這種身材,估計還爬不上去。萬一爬到半山腰,再被巨蟒發現,那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竟然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所有人都愁眉不展。遲疑了半晌,還是秦海給大家鼓勁說:“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咱們順著這片地方踅摸踅摸,說不定能找到一條路呢。”

沒有更好的辦法,大家隻能默默地起身,再次踏上征途。

這裏的山林景色和我們之前走過的那幾處地方相比,終於正常了,該有的都有,而且也不古怪。山間的野果和鮮花大簇大簇地生長,飛禽與走獸忙碌覓食。這也讓我們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但很快,我們又見到了一幕奇特無比的景色,而我們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原來,在我們立足的山路前,有一處直徑大約在十五米左右的圓錐形凹陷處,並不深,大約有半人高。凹陷處的石質應該是青石,表麵已經被磨得猶如鏡麵一般。秦海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林麗道:“從蹤跡學的角度看,密林深處的山地上居然沒有任何動物的蹤跡,這本身就不正常。”

秦海點頭道:“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這座山裏還有一個女人。”說到這裏,他又仔細檢查了凹陷地,然後接著說,“我大膽推測一下,這個女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應該是個道士,這個地方應該是一處法壇。”

馬一飛皺著眉頭問:“你是不是來過這裏,現在故意和我們裝神弄鬼?”

“我有沒有來過這裏,你心裏最清楚。我原來可是市局刑警隊的,知道什麽叫推理嗎?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還要補充一點,這個女人應該是在晚上來到這裏,我們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證實一下我說的話。”

我看過福爾摩斯的故事,對於推理這門偵破技能並不陌生,沒想到秦海也會這一手。既覺得好奇,又不太相信。

山裏的藏身地方多,我們隨便找了一處怪石林立的亂石堆躲了起來,靜靜等待著。

也不知等了多久,眼瞅著月上樹梢,等得大家都有些饑寒交迫,還沒等我抱怨,忽聽一陣肚子的咕嚕聲傳來,幾個人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老豆腐咋呼道:“誰?趕緊自首。”

秦海忽然低聲道:“噤聲!那邊人來了。”順著秦海手指方向,果然看見一個人,身著白色道袍,頭戴道觀,腳履雲鞋,正朝凹陷地走來。

果然是個女道士,看樣子,最多二十歲出頭,兩鬢的長發飄動,膚色白皙。雖說年紀上沒有猜對,但能推斷到這份上,已經相當厲害了,我對秦海不禁刮目相看。

女道士放下身後的竹簍,從裏麵拿出一個陶罐,對著凹陷處傾下壺嘴,倒出了一股暗紅色的**,頓時,空氣中腥臭氣大作,我在藏身之處都能聞到,熏得所有人直皺眉頭。

壺裏的**終於倒光了,道姑卻在原地站了很久,這才轉身朝林子深處走去。見她沒影了,我們走了出來,隱約還可以聞到一股臭味。圍著那圈青石地觀察了一番,見石麵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大家覺得奇怪,不顧臭味,蹲在地上仔細查看,這才發現中間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圓孔,那些**就是從這個圓孔灌進去的。這就奇怪了,這個圓孔下麵究竟是什麽?而**又起什麽作用呢?

大家正各自思考著這些,馬一飛卻麵帶詭笑地問:“你別是見過這位姑娘吧?故意在咱們麵前裝神弄鬼的?”

“人家可是道姑,你別亂說話。我又沒來過這裏,怎麽可能認識她?”秦海道。

“那麽你是怎麽知道對方是個道姑的?”馬一飛追問。

“道理很簡單,距離這個石圈不遠的泥地上有一排腳印,能看出,尺寸並不大,而這裏當然不會有小孩來玩兒。”

“就算不是小孩,一定就是個女人嗎?男人腳小的也有。”馬一飛一副抬杠的模樣。

秦海很有把握地笑了:“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就在距離腳印不遠的小樹叢裏有一塊被掛斷的布料,我看過,有縫口,應該是長袍。而且,從掛斷的位置來看,高度較高,就可以斷定,此人是拎著長袍在走路。荒山野嶺裏生活,走個路還如此小心。十有八九就是個女人了。再說留下的腳印,鞋底的紋路非常清晰,說明對方走路並不快。我從這幾點判斷,她年紀應該不小,不過看來還是有點草率。說她是道士,是因為那塊布料類似於道袍,還因為此處的地形和地貌,包括其中的部分環境如此詭異。雖然附近有巨型蟒蛇,但我猜測,觀陰術士的可能性還是要大過黑巫師。”

秦海的推測絲絲入扣,讓我歎服不已,馬一飛也終於無話可說。於求真道:“看出了對方身份不重要,關鍵是咱們得繼續下一步行動,不能在這裏和蟒蛇做鄰居啊?”

“大家別急,既然此處有觀陰術士,那麽可以肯定,咱們距離真相不遠了。”秦海說這話時,表情非常肯定。

馬一飛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憑什麽這樣肯定?”

“道理很簡單。如果無量山中曾經的邪目道人真的分裂為黑巫師與觀陰術士兩派,那麽現在統治此地的肯定該是觀陰術士。深山老林多有鬼穴,觀陰術士善利用地形害人,大山本身就是他們最好的武器。這一點,從鬼獸師居住之地就能想到。她需要修煉隱秘方術,離入口越近,受到幹擾的可能性就越大,除了萬不得已,她自然不會選擇入山近處修法煉蠱了。”秦海繼續著自己絲絲入扣的分析。

我注意到,於求真似乎吃了一驚,不過瞬間又恢複如常,連連點頭道:“你說的還真有道理。”

秦海似乎有些得意:“不老泉如果真的存在,當然是無量山地貌的一個組成部分。天然形成的東西,觀陰術士利用起來,肯定比黑巫師要得心應手。黑巫師隻能利用自己的恐怖能力占據泉水,但觀陰術士卻可以將泉水偽裝起來。這點,從不老泉地點的不為人知就可以知道大概,所以,隻要能遇見觀陰術士,泉水所在之處應該就能知道。”

“那麽之前,咱們猜測的女人靠不老泉保持容顏的可能性並不大了?”林麗問道。老豆腐下意識地看了看林麗,又看了看秦海,滿臉的不高興毫不遮掩地顯現了出來。

秦海想了想道:“咱們得跟過去看看。眼下也沒有退路,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秦海推論的合理性沒人能夠否定,於是我們趁夜跟上了女道士。夜已深,隻能偶爾聽見兩聲夜梟啼鳴。這一路沒有絲毫異常,也不知走了多遠的路,老豆腐突然說道:“咱們歇歇腳吧,林麗好像有些發燒。”

秦海立刻停住腳步,轉身問林麗:“沒事吧?”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有事沒事的,和你有關係嗎?”老豆腐滿臉敵意地說。

秦海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臉一紅。老豆腐也說不出秦海哪裏錯了,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時,秦海忽然緊張起來,他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壓低嗓門道:“趕緊躲藏,有人朝這邊來了。”

我們各自躲避,一群人散得七零八落。果然,沒過幾分鍾,林子裏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聽上去還不止一個人。隻聽其中一人問:“你說這事兒靠譜嗎?”

“你沒見焦魁那副模樣?皮被扒了都不知道,這事兒還需要懷疑嗎?”

“焦魁是真慘,我現在想到他那副樣子,腿還發軟。你說,到底是什麽東西弄的?”

“我要是能知道,還和你這兒說什麽廢話,早他媽去瞧熱鬧了。”

“這熱鬧你都敢湊?我說你是不是活膩了?”

“你別急,遲早咱們都得過去,你還指望著在這山裏過一輩子?下不了坎,就是死路一條,你把這話記清楚了。”

說話間,聲音由遠及近,隻見一胖一瘦兩個年輕的道士緩緩走來,每人身上都背著一把桃木劍。那胖道士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皺著眉搖頭道:“要說還是鶴子雲這老牛鼻子賊精,挑這個時候跑了。要我說,馬仙姑肯定不能放過他。”

瘦道士嘴巴一咧,似乎有些吃驚道:“你小子還不知道呢?鶴子雲在北山升天了。這老小子,勾人挖張宏科的寶藏,結果被那玩意兒給收了。”

“於求真呢?聽說沒找到這小子的屍體,我估計,他應該還活著。”胖子隨口不經意的一句話,我們每個人卻是心頭一震,齊齊朝於求真望去。黑暗中,他的臉色蒼白,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毫不相幹地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居然都能揭穿一個人竭力隱藏的秘密。

“這小子真他媽不是東西,要我說,早死早投胎。”瘦子恨恨地說。

“你說北山那麵,到底是不是老龍窩?”

“這話是於求真第一個說的,但是馬仙姑並不相信。按理說,他是馬仙姑最喜歡的徒孫,這點上,連馬仙姑都否認了,那當然不是了。”

“可我好像是看見那東西了,大的簡直嚇死人,就在洞裏。你們竟然都沒見著,都是一群瞎子吧?”

“其實,現在回頭去想,那裏麵要真有金銀財寶,為什麽馬仙姑就不去拿?於求真說那裏有東西,未必是空穴來風,說不定就是真的,他師父或許是不信他的話,所以才遭的報應。”

“也許吧。這山裏的事太多,根本不是你我能搞清楚的,連中元道人都平不了的事情,何況咱們這些人呢?所以說,還是安心準備著下山吧。鶴子雲就是想趁此之前撈一把,然後跑人,結果怎麽樣,不還是死在北山了?”

兩人穿過我們藏身的地方,漸漸沒了影。我們剛一站起來,馬一飛就用手掐著於求真的脖子抵到身旁的一株樹上,幾乎是怒吼道:“你小子最好把來龍去脈說清楚,要不然,今天就弄死你。”

於求真似乎早有準備,雖然臉色蒼白,但表情鎮定,說道:“你放手。該說的話,我不會隱瞞,這點大家放心。”

聽他這麽說,馬一飛才鬆了手,狠狠地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們自己是什麽人,否則,非斃了你不可。”

於求真歎了口氣,似乎是為自己感到惋惜,說道:“我早就說過自己是觀陰術士,這點沒有隱瞞你們,我也沒有害你們。我所以會跟著師傅一起出山,根本原因是師傅想取了那筆財寶,這並不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和你們說不著。”

馬一飛扯著嗓門吼道:“你他媽的還拿我們當白癡呢?那筆財寶,如果真的是埋在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地方,還能等到今天?”

於求真淡淡說道:“信不信由你。說給你聽,你卻又不信,曆豪挖的就是那筆財寶的埋藏處,這個消息是真的,隻不過很多人不相信而已。我說過,那片地方是老龍窩,老龍守窩豈是人能進去的?貿然闖入,送死而已,我師傅並不相信我說的話,所以身遭橫死。”

馬一飛的眉毛越皺越緊:“這麽說,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取出那批寶藏了?”

“當然有了。張宏科既然能埋進去,當然就能夠取出來,隻是沒人知道他當年是如何做到的,包括觀陰術士在內。”於求真說完,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其實我對這筆錢根本就沒興趣,都是我師父,準備挖出財寶離開無量山。我沒辦法,隻能跟著他。”

“你倒挺會推脫,這事兒和你就一點不相幹?”馬一飛的手一直摸著腰間的手槍,似乎隨時可能掏出來的樣子。

“我說的是實話。就算我師父帶著我去挖這批寶藏,即便真的挖出來,肯定也都是他自己得。這件事本來就與我無關,如果說我唯一對你們有所隱瞞的,就是所謂的老龍渡劫,以觀陰術士的行話,叫做下坎。”看我們都比較茫然,於求真急忙解釋,“觀陰術士說的下坎,絕不是大眾所以為的下坡路,這裏的下坎是風水殺人局中最厲害的一種古陣法,也就是我之前曾對你們說過的‘鬼望坡’。被剝了皮的焦魁就是進了鬼望坡,才弄成那個樣子。”

“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闖進去送死?就像我們在山裏做工程那樣?”馬一飛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我也從來沒去過‘鬼望坡’,但無量山中確實有這古陣法存在。觀陰術士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通常都會在滿師之日的半夜時分,通過那道古陣法。一般來說,都不會有大問題,但今年是老龍渡劫之日,無量山暗藏的古陣法似乎都有些不太平。‘鬼望坡’作為頂級的殺陣,自然被觀陰術士嚴格監視,可是,滿師該走的還是要走,所以很多人都害怕,瞅機會想溜,我就是其中一個。隻不過,我和他們的區別是師父帶著我一塊溜走而已。”

於求真的解釋還真沒什麽破綻,於是,林麗對眾人道:“行了,咱們也別再互相懷疑了。麵臨著危險,就更要團結一心。於道長是被你們強行帶來的,並非他要主動跟來,說他居心叵測,這個罪名可是你們強加給他的。”

馬一飛被她一番話說得光張嘴沒說出話。秦海沉吟了一會兒道:“你說焦魁是在‘鬼望坡’出事的,可又說自己沒有親眼見過這道古陣法,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一點都不矛盾。雖然我沒見過,可不代表沒聽說過。‘鬼望坡’是古陣法中最恐怖惡毒的陣法,隻要是觀陰術士,基本都知道,千百年來,從來無人可破。被害者的死法千奇百怪,扒皮還算是好的,最可怕的是被撕裂成一堆碎肉,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從口訣中大概猜測,鬼局中應該有兩種殺人之物,一是所謂的陰婆,二是所謂的厲鬼。”

聽於求真說完,我們每個人都麵麵相覷。林麗畢竟是女孩,嚇得麵色蒼白,老豆腐乘機握住了她的手,以示自己精神上的支持。沒想到秦海居然臉色一變,怒道:“你小子別乘機吃豆腐。”

老豆腐下意識地趕緊鬆了手,可很快又反應過來,憤憤地說:“你算老幾,管我的閑事?”眼看兩人的一場鬥毆又要開始,林麗趕緊拉過老豆腐說:“都省省力氣吧,想辦法對付眼前的困難才是正事。”

秦海似乎采納了林麗的建議,於是扭頭追問於求真:“馬仙姑是誰?”

“她是目前無量山中這群觀陰術士的頭領,也可以算是本領最大的一個吧。觀陰術士和黑巫師不一樣,一般都是群居,本領最大者,說話最有用。”

“你能不能想點辦法,讓我們和她見一麵?”

秦海這句話一出,太讓我們幾個震撼了。雖然我們來這裏都是各有目的,而且完成這些任務的難度都不小,可是主動找上那群天性陰毒的觀陰術士,那不是羊入虎口嗎?這下,連馬一飛都不答應了,第一個說道:“老秦,你腦子是不是壞了?找他們幹嗎?”

秦海正色道:“我們來到這裏,基本上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就是因為我們手無縛雞之力,才更不能找他們,那樣就等於是自找死路。”馬一飛道。

“如果沒有老龍渡劫,我們當然不應該去找這些觀陰術士。可如果這個年份真的不太平,在這山裏,沒有土著指點,那就是有死無生。”秦海似乎非常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這是多慮了,真到那一步,再說這話不遲吧。”馬一飛表情越來越憤怒,似乎對秦海突然的異想天開很不滿意。

我忍不住打圓場:“秦哥,馬哥,你們倆說得都有道理,但我想,咱們所遇到的麻煩遠遠不止如此,所以,還是先想法子退回去再說吧。”

賈小兵立刻問:“你們都退回去了,我怎麽辦?”

我趕忙解釋:“我說的退回去,不是說退出山裏,而是退出這片巨蟒的領地。”

聽我這麽說,賈小兵的麵色才好看些。秦海這時又說道:“回頭路是沒辦法走了,隻有繼續往前,說不定就能遇見觀陰術士,這是咱們都必須要麵對的事。”

聽說要繼續往前,大家都不免有些黯然,連馬一飛也歎了口氣,反倒是於求真,迫切地催促大家道:“也別想太多了,還是繼續往前趕路吧,走到哪兒算哪兒。況且還有一位武藝高強的人保護著咱們,事情遠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啊,那個十幾米外善使飛刀的神秘人至今還沒現身。他的本領很大,在這種地方,如果他想對我們不利,隻怕這些人沒一個能活,好在他對我們應該沒有惡意。可到現在,他還能跟過來嗎?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泄氣。他當然不會跟來,所以我們隻能依靠自己了。

眾人在夜色中一路朝下而去,沒人再說話,大家的心情都比較鬱悶。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路由狹窄漸漸變得開闊。這一路上,除了我們,再沒有半個人影。到了天色漸白,所有人都覺得異常疲憊,便找了一處相對平整的草地,由秦海放哨,其他人鋪上睡袋開始休息。

我雙眼一閉,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下午。放哨的已經換成了老豆腐,他精神抖擻地坐在石頭上正抽著煙。我走到他身後,一拍他肩膀:“哥們兒,給支煙。”

當老豆腐轉過身遞我煙時,就見他雙眼發紅,表情頗有些猙獰,於是問道:“你沒事吧?”

“什麽事?”老豆腐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你沒事吧?”

“你沒事,眼睛怎麽紅成這樣?不難受嗎?”

老豆腐聽我這麽說,忙從我身上摸出匕首,對著刀身照了半天,然後將匕首遞給我說:“你眼睛沒花吧?”這之後,無論我說什麽,他都不屑一顧。當時我還以為他得了紅眼病,也沒往心裏去,便沒有再提這事兒。

可過了沒一會兒,當大家都起來後,我才發現,不光是老豆腐,馬一飛、秦海、賈小兵的眼珠子都紅了,隻不過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我說出來後,他們互相看了看,接著就開始嘲笑我疑神疑鬼。我知道麻煩又來了,於是不再說起此事。不久,借著洗菜的機會,我問林麗:“你能看出來嗎?”

林麗歎了口氣道:“看出來了又能怎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這句話讓我很震驚:“既然你看出來了,為什麽不證明我說的話?”

“他們四個人,咱們隻有兩個人,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所以,先放心裏,明白就成。我猜這事兒和於求真有關,咱們先不動聲色,讓他慢慢現出原形,然後再一舉拿下。我們在案例分析課上,老師教導過很多次,遇事一定要沉著冷靜,否則就會得不償失。”

我對這個比我大了兩歲的女孩禁不住有點刮目相看。從進林子後,她就表現出超出本身年齡的處事能力,比我們強許多。想到這裏,我由衷地說:“你在學校裏,成績一定很好吧?”

林麗笑了笑:“湊合吧。”說這話時,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難過,甚至連眼圈都紅了。

就在這時,老豆腐拎著一隻被漁槍射死的兔子走了過來,問道:“你們聊什麽呢?”

這小子特好吃醋,為了避免沒來由的報複,我立刻回道:“沒說什麽,閑聊唄。”

老豆腐手腳利索地將兔子皮毛扒幹淨,看著尚在冒熱氣的身體說:“看到這個,我就想起了焦魁,心裏一陣惡心。”

林麗皺著眉頭埋怨他:“你能不能別再說這件事情了,焦魁還不夠倒黴嗎?”

於求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我們身後,說道:“他倒黴的地方遠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咱們看到的那個焦魁,其實並沒有死。我曾經有一個道兄在‘鬼望坡’那裏中了招,就是被活剝了皮,結果和我們聊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然後就疼死了。”

“怎麽可能?皮被剝了還不知道?”我問這句話的時候,隻覺得渾身汗毛直豎。

“你覺得奇怪嗎?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當時,那個觀陰術士在穿過陣法途中,忽然失去了意識,等他恢複意識後,渾身的皮膚就已經沒有了,可當時他還沒有痛楚的感覺,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這種可怕的情況是我親眼所見,後來,馬仙姑曾對我說過,‘鬼望坡’裏的陰婆是專扒人皮的。”

聽著這些不可思議的話,林麗捂著嘴巴,渾身發抖,我也覺著由內而外的冒冷氣。老豆腐卻抽著煙道:“別以為你這麽說就能讓我怕了,我沒見過陰婆,更不怕陰婆。”於求真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弄好晚飯,我們剛吃了幾口,賈小兵猛地將一個兔子腿扔到了地上,連踩幾腳,吼道:“淡的和白開水一樣,真他媽難吃。”

老豆腐臉色立刻就變了:“你罵誰呢?”

賈小兵也是瞪著眼睛:“我誰都沒罵,自己說著痛快成嗎?”

兩人怒目對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而秦海和馬一飛則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切,根本沒有勸架的意思。見狀,我隻能攔在二人中間,做了次和事佬。可看樣子,這事兒沒那麽輕易了結。

這頓飯還沒吃,賈小兵跟老豆腐二人就先被氣飽了,一個個都是肚皮劇烈起伏,卻都沒動筷子。我頗為奇怪,這二人的脾氣都不算很壞,想不明白為什麽會為這點小事吵成這樣。

吃過飯,我們起身繼續趕路。走著走著,馬一飛忽然皺著眉頭道:“我他媽不想再朝前走了,我要回去挖寶藏。”

“挖個屁寶藏。那裏麵有東西看著呢,去的人就是送死。”秦海道。

“你少他媽管我。找你合作,瞎了我的眼,要不是你,早回去享福了。”

“要不是我,你現在早就死了,想事情能不能別這麽一根筋。”

“操!老子不擔你這個人情。”馬一飛幾乎是咆哮道。

“我稀罕你,你要願意回去喂蛇,那隨便你,我管你死活呢。”

馬一飛怒吼一聲,揮拳朝秦海打去。這兩人,一個身體強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轉眼就打作一團,根本無法分開。突然,秦海一個疏忽,被馬一飛攔腰抱住,兩人摔倒在地,糾纏在了一起。雖然秦海的身手靈敏,可一旦近身,優勢就**然無存了。扭打了一會兒,馬一飛便壓住了秦海,隨手從腰裏掏出手槍。我情知不妙,立刻從地上摸了塊有棱有角的大石頭,猛地蓋在了馬一飛的腦袋上。馬一飛哼都沒哼,撲通摔倒在地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打架對於我是家常便飯,但用石頭拍馬一飛這樣的亡命徒,卻是平生第一次,心裏隻覺得砰砰亂跳。秦海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我肩膀一下:“謝謝你了。”接著,他將馬一飛身上攜帶的槍支、子彈、彈簧刀搜了出來,又從身上拿出一副銬子,將馬一飛反銬上,這才喘了口氣,對我們說:“我是一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