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血跡的衣服
剛洗完澡的雨兒坐在梳妝台前梳頭,她的頭發散發著熱氣,使得梳妝台的鏡子變得有些模糊了。忽然,透過模糊的鏡子的反射,她仿佛看到有一個女人正站她的身後梳頭。雨兒幾乎嚇得叫起來,連忙回過頭去,卻發現身後什麽人也沒有,她站了起來,撫摸著自己的胸口。
“難道這房間裏真有幽靈出沒?”雨兒暗暗地問自己。她又麵朝著鏡子,黑夜裏的鏡子往往是最恐怖的因素,她又努力擦了擦覆蓋在鏡子上的熱氣,鏡子又恢複了清晰,她看到身後什麽都沒有。雨兒變得很小心,她拿起了攤開在梳妝台上的那本書——《貓眼》,到今天傍晚,她已經全部看完了這本書。
她摸著書的封麵,封麵上那串貓眼項鏈格外地醒目。忽然,門打開了,童年走了進來,他看到了梳妝台上的書,然後冷冷地說:“雨兒,我說過你不要再看這本書了。”
“童年,告訴我,這本書裏寫的都是真的嗎?我總覺得這本書裏描寫的就是黑房子,這裏真的如書中所說的,有幽靈出沒嗎?”
“你怎麽了?總是疑神疑鬼,這隻是一部30年代出版的小說而已,是小說,懂嗎?”
“我當然知道什麽叫小說。可是,這部小說寫得太真實了,真實得讓人害怕。”雨兒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貓眼。
“所以這本書才能在70年前暢銷。”
“可是,書裏寫的那些女人呢?她們真的都死了嗎?”
童年搖了搖頭說:“雨兒,你需要休息。”
“這本書的作者是童雪村,你聽說過這個作者嗎?”
童年冷冷地說:“他是我的曾祖父。”
“真的?”
“當然,他曾是一個作家。我的曾祖父就是靠了《貓眼》這本書賺到了巨額的版稅,所以才置下了這處房產,而且,這棟房子也是他親自設計的。”童年的表情又平和了下來。
雨兒把胸前的貓眼項鏈托了起來,放到童年麵前說:“這麽說來,這本書中所寫的那條貓眼項鏈就是它?對不對?”
童年不置可否地說:“也許是吧。”
“難道,這枚貓眼裏麵,也真的像書中寫的那樣蘊藏著某種幽靈般的力量?”她注視著貓眼墜子說。
“雨兒,那隻是一部小說而已,一部充滿懸念的偵探小說,不是真實的事情。”他伸出手,撫摸著雨兒的頭發。
“真的嗎?”雨兒輕聲地問,就像個孩子。
童年笑了笑說:“看你嚇的。雨兒,現在不早了,我們上樓去吧。”
“不,今夜我睡在這裏。”雨兒搖了搖頭,後退了一步。
“你不喜歡我了嗎?”童年伸出手,靠近了她。
“別碰我。我隻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既然如此,你何必回來呢?你為什麽不留在葉蕭那裏呢?他不是你的好姐夫嗎?他會保護你的,你可以去找他啊?”童年說了一連串的反話。
雨兒失望地搖了搖頭:“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說。”
忽然,童年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蔑視:“你是在葉蕭那裏過夜的吧?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你在懷疑我們?”雨兒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是從童年的嘴裏說出來的。
童年又冷笑了一聲:“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對你不懷好意,而你也不知羞恥,你是不是把你的身體也給他了?是啊,他是你的‘姐夫’,你當然有義務代替你姐姐。”
雨兒再也忍不住了,她揚起手,給了童年一個耳光。
這是她第一次打他。
童年捂著臉,默不作聲,臉色異常的陰沉,他對雨兒點了點頭,眼睛裏露出一絲凶光,然後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當房間裏隻剩下雨兒一個人時,她終於崩潰了,坐在梳妝台前泣不成聲。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看著鏡子裏自己被淚水沾濕了的臉,然後,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打開了那個舊衣櫥的門。
衣櫥裏麵全是童年媽媽留下來的衣服。在那些衣服裏,除了濃鬱的樟腦丸氣味以外,她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女人的味道。難道這味道能夠在衣櫥裏保存十幾年而不消失嗎?不,她搖了搖頭,她想這一定隻是自己的想象。
雨兒想要整理一下衣櫥裏童年媽媽的衣服。她把這些衣服又都拿了出來,一件一件攤開在**。
首先她看到的就是那條白色的長裙,長裙攤開在**,仿佛真的有一個身體修長的女人仰麵睡在**。此外,還有許多褲子和衣服,都是那個時候的樣式,雖然顯得有些舊了,但都很幹淨。從女人穿的衣服就可以看出她的審美情趣,雨兒發現童年媽媽的審美眼光與自己非常相似,喜歡的顏色也一樣,也許,這可能是因為她們都是搞美術的原因吧。
忽然,在一件內衣裏,雨兒發現了幾個暗紅色的斑點,原來她還以為那是原本就有的花樣呢。但仔細一看卻發現不是,那些暗紅色的斑點,其實是——血跡。
沒錯,印在那件內衣上的確實是血跡。看起來就像是幾點初綻的梅花。十幾年前的內衣裏怎麽會有血跡?隻能是穿著這件內衣的人身上的血。
瞬間,雨兒想到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她看著這件帶血的內衣,腦子裏立刻浮現起了一個女人的身上不斷地溢著血,傷痕累累的景象。雨兒馬上又聯想到了三樓的那間畫室裏的那幅畫,一個女人**著背脊,背上全是傷痕。
雨兒終於明白了——這件內衣的主人遭到過毆打和虐待。
立刻,她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女人淒慘的叫聲,在這棟房子的每一個角落裏響起。
她不敢再看這些童年的媽媽留下來的衣服了,她把這些衣服又送回到了舊衣櫥裏,把衣櫥的門緊緊地關上。
然後,雨兒深呼吸了一口,感覺渾身無力,立時就倒在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也許是後半夜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闖進了她的耳道,緩緩地將雨兒從睡夢中喚醒。那是人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由遠及近,在這空曠的房子裏,顯得陰森可怖。她終於睜開了眼睛,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聲音越來越近了。雨兒悄悄地從**爬了起來,然後打開了房門。二樓的走廊裏雖然沒有光線,但雨兒依然看到了一個黑影。
這黑影越來越近,使雨兒的心口狂跳,但她不想逃避,她反而鼓起了勇氣迎了上去,終於,她看清了——那是童年。
可睜大著眼睛的童年對近在咫尺的雨兒卻無動於衷,就好像雨兒不存在一樣。雨兒並不碰他,而是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直到童年自己走進臥室。看著童年的眼睛,雨兒覺得非常奇怪,她在童年的眼前揮了揮手,童年的眼皮卻眨都不眨一下,就像個瞎子。雨兒屏著呼吸,就跟在童年的身邊,看著他那奇怪的舉動。
童年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臥室裏轉圈,轉了一圈又一圈,讓雨兒有些頭暈。最後,他打開了抽屜,從抽屜裏取出了一根蠟燭,他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一點燭光在他的手中亮起。
然後,童年舉著蠟燭走出了房間,雨兒跟在他身後,看到他把眼睛貼到了隔壁書房的貓眼前。童年打開書房的門,把蠟燭放在寫字台上,再從書櫥裏抽出一本書。在昏黃的燭光下,雨兒看不清書的名字,隻看到童年不知從哪裏取出一隻鋼筆,在書的扉頁上寫上兩行字——“劈開木頭我必將顯現,搬開石頭你必將找到我”。
雨兒看到那兩行字,不禁一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叫出來。然而,童年卻放下了筆,他把頭伏到了寫字台上,閉上了眼睛。很快,雨兒就聽到了從童年的鼻子裏傳出來的微弱的酣聲,他睡著了。
雨兒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童年居然有夢遊的毛病。過去和童年生活了那麽久,雨兒從來沒有發現過他這種毛病,毫無疑問,是這棟黑房子使他產生了夢遊。童年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許他一覺醒來,什麽都記不得,惟一疑惑的是自己怎麽會躺在這裏?
但雨兒並不想叫醒他,她關好了書房的窗戶,然後從隔壁房間裏拿出了一條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了童年的身上。最後,她吹滅了蠟燭,回到了臥室裏。
她重新躺到了**,緩緩地閉上眼睛,她在心裏默默地說:“明天將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