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楊之死
“一切都會過去,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等著這個震**平定。”老楊說道。
曹滄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按照你的說法,這項實驗是一個關於空間的物理實驗,但是我們這十二人中,沒有一個是物理學家。”
“有一個。”老楊說道,“羅楊。”
這個解釋無法讓人滿意,老羅是從事電磁力學方麵的科學家,但這項實驗涉及的範圍遠遠不止電磁屏蔽這麽簡單。準確點說,這是理論物理學的範疇。
“人類目前的技術,應該無法實現這項實驗。就算是美國也不行。”
“是啊,美國人為這項實驗一定消耗了巨大的能源,但是進入這個空間,仍舊是依靠自然的能量。”
我把文檔看到這裏,順著裏麵交代的細節,展開想象。看來那些集體死亡的魚類和空間的震**也有關係。細妹說的漁場,本該是無數鮮活魚類覓食求偶繁衍的區域,卻因為空間紊亂的影響大批死亡。就如同世界上常出現鯨魚衝上海灘死亡的事件,人類把這種現象一直想當然認為是鯨魚在自殺,到了現代,才明白這其實是鯨魚自身對磁場的感應發生了改變的緣故。
文檔裏的這種空間的紊亂也許在世界上經常發生,人類的科學技術從來無法準確探知。但工業革命之後,科學技術飛速發展,非常有可能,美國和中國已經能夠把握住其中的某些明顯的時空紊亂,於是迫不及待地探知、進行試驗。
進入實驗的那片海域,就是眾所周知的百慕大三角,這裏從大航海時代開始,經常發生船隻失蹤事件,如果老楊所說屬實,那就很好解釋,百慕大其實就是時空紊亂頻繁發生的區域。而且這種地方並不僅限於百慕大,中國也有——羅布泊。
羅布泊本來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水草豐茂,曾經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位置。曆史上記載過很多西域古國就建立在羅布泊原址上。國家於20世紀60年代在羅布泊進行核彈試爆,很可能導致了這個地方的空間紊亂。
我想了一會兒,又突發奇想:國家選擇羅布泊進行核彈實驗,也許就是因為羅布泊地區本身的一些原因。
我現在很難能聯係到馬甲,他除了偶爾給我發文檔,基本就不跟我在網上聊天。不然,我很想和他討論一下這方麵的內容。
文檔繼續:
科考船終於駛出這片死亡海域。海麵上再也沒有層層疊疊的魚類屍體,空氣也變得清新。
船上的眾人看到無數大型的魚類,紛紛往魚類死亡的海域前行。這些大型的魚類,因為體型巨大,在海麵下快速遊動的時候,會引起水麵波動,從船上看去,非常明顯。
幾天過去了,再也沒有人消失,眾人不再擔心人體消失的現象發生。
曹滄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老楊說的空間震**也許是對的,但是還有很多事情他沒有說出來。比如細妹為什麽第一次消失的時候,如此鎮定。美國人也一點都沒有驚慌。而老宋對此卻如此的失態,還有周姐突如其來的狂亂。還有,自己為什麽沒有被這種震**影響……
曹滄猛地想到一個問題,也許每個人在消失之後,看到的東西並不相同,這就導致了每個人不同的反應。美國人一定是用了某種方式,讓震**對人體的影響下降到最低的限度。老宋一定是看到了當初在羅布泊一樣的環境,於是他本能地想起當年自己所做的事情。
曹滄打算單獨問問細妹,她在失蹤的時候,到底看到了什麽。可是曹滄沒有機會再和細妹獨處,細妹開始指點老楊方向。她不在乎老楊是否聽她的,也不和老楊、約瑟夫爭辯什麽。
曹滄抽空問老楊:“你們到底要去什麽地方?”
“現在能夠肯定一點,這項實驗不是什麽磁力屏蔽。”老楊答道,“你說我們要找什麽地方?”
曹滄想了一會兒,對老楊說道:“陸地,在海上航行,當然是要找陸地。”
現在科考船上不缺淡水,也不缺食物。一天找不到陸地,就找一個月,一個月找不到,就找一年……如果永遠找不到,就一輩子在海上漂流。
怪不得細妹一點都不緊張,這就是她原本的生活狀態。
空氣開始變得悶熱,讓人覺得喘不過來氣。周姐對老楊說道:“要下雨了。”
果然沒過多久,雲層就把天空都給遮蔽了。鐵黑色的雲層壓得很低,遠處和海平麵連接到一起。
異海的光線,在白天本來就不強,被雲層遮蓋後,白日如同黑夜一般,甚至更黑。如果不是有鍾表,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入了夜間。
眾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周姐突然開腔:“我現在大致明白,為什麽這裏會比較黑暗了。”
大家都停住,聽周姐說下去。老楊開始做同聲傳譯。
“我認為,這個地方大氣中的灰塵很少,光線在大氣中傳遞,沒有我們本身世界那麽多的灰塵進行漫反射,所以導致了這裏比較昏暗。”
周姐的假設很有道理,太陽在白天比平常明亮,可大家的視線反而不及正常的世界。夜空中星辰的亮度比在原世界高出幾個等級,這也是因為大氣中灰塵少的緣故。
“這裏大氣中的灰塵仍然有,隻是少一些。”周姐說道,“如果大氣中沒有一點灰塵,那我們除了太陽照射的地方,就什麽都看不見。”
“你說這個到底有什麽用?”約瑟夫聽了老楊的轉述,向周姐問道。
“這可以推測出一個結論,”周姐說道,“這片海域的陸地很少,比我們世界的陸地要少得多,導致灰塵無法進入大氣。如果更加極端地推測,這片海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陸地,天空中的灰塵,隻是來源於某些火山的噴發。這也能解釋海水不鹹的現象。我們的世界海水苦澀,是因為億萬年來陸地上的鹽分被水衝刷到海洋中。如果沒有陸地,鹽分就仍舊保留在海底岩石中,當然不會流到海洋中。”
大家都比較認可這個推斷,隻有一個人反對。細妹說道:“一定有陸地,我知道在哪裏。”
“我們已經按照你說的方向航行。”老楊說道,“可是這麽多天了,陸地在哪裏?”
“你們急什麽?”細妹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祖先在海上摸索了幾代人,才找到這片海洋的陸地。這才幾天,你們就不耐煩了。”
曹滄聽了細妹的話,沒有像旁人一樣驚訝,還有一個人也很平靜,老楊也不動聲色。
約書亞急忙對老楊說道:“她的祖先來過這裏嗎?怎麽可能,她一定在說謊。”
“我覺得你應該相信她。”老楊回答,“原因隻有一點,她能夠坐在我們這條船上,不是憑借說謊就能來的。”
現在的磁極已經不同以往,方向的判別隻能根據太陽的起落和星座的方位。大家的生物鍾在改變,睡眠的時間也開始紊亂,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眠。
現在雲層把天空籠罩,一點光線都沒有。雨一直沒有下下來。雲層仍舊低低的仿佛壓在頭頂上。
科考船行駛的方向,完全沒有了基準。但是老楊沒有讓船隻停下來,這種壓抑的環境下,船隻隻能不停地前行,至少給人一個希望。如果船隻不再行使,船上的人,也許都會精神崩潰。
曹滄從沒有這麽迫切地渴望光明。在黑暗的環境裏,大家都開始變得煩躁不安,現在的光明僅來自科考船上的探燈,燈光範圍之外,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氣溫也急劇下降,變得寒冷起來。
老宋開始罵娘。美國人也開始緊張地看著天空和遠方,希望能看見一點光亮。
人的本能就是追逐光明的,這是生物的共性。光明意味著能接受信息,能獲得溫暖,到了這個環境,每個人的最基本的生物本能顯現無疑。
當眾人看到遠方有著模糊的光亮的時候,都歡呼起來。老楊也忍不住要艾倫加大船隻的行進速度,向著光亮行駛。
前方有光亮的地方,應該就是雲層的邊際,船行駛了兩個小時,那些光亮仍舊模糊,但是顏色漸漸能夠分辨,不是白熾的光線,而是暗紅的影像。
“雲層太厚,這應該是陽光在雲層中投射出來的光線。”周姐的專業知識,到現在開始發揮作用。
眾人都集中到船頭,看著遠處暗紅的光亮越來越近。
光亮越來越清晰,不再是連成一片,而是逐漸分開,離得近了,也不再是暗紅的顏色,光線的顏色柔和了很多,類似於玫瑰紅和橙色之間的顏色。光線非常幽靜,一點都不刺眼,柔柔的,軟軟的,看起來就讓人心情寧靜。
船上的發動機突然熄火。喬伊和卡林對著輪機室的方向喊道:“艾倫,你怎麽啦,快點把機器修好。”
“機器沒問題。”艾倫的聲音傳出來,“是楊先生讓我停下的。”
眾人都跑到船長室,質問老楊為什麽要這樣做。老楊給不出解釋,隻是說道:“我覺得應該停下來,等等再說。”
“為什麽?”眾人煩躁起來,光明就在前方不遠處,老楊卻在這個時候停住了。曹滄隱隱覺得老楊這麽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在眾人的堅持下,艾倫重新發動輪機,科考船繼續朝著光亮前行。大家太想離開這片被雲層籠罩的海域了。
終於,船隻距離光亮隻有幾公裏的距離。現在大家都能看得很清楚,這柔和誘人的光線,並非來自雲層之上。這裏仍舊被雲層完全遮蓋。這些光亮,來自海麵之上,和半空中。半空中的光亮是柔和的橙色,照在人的身上,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服。這光線是有熱度的,不是暗光。海麵之下的亮光就暗很多,因為被海水折射,透露出幽暗紫紅色的微光,在海麵波浪微微**漾下,更加炫目。
大家被這個奇異的光亮感染,都安靜下來,靜靜地欣賞著美麗的景色,一時忘記了身邊所有的事情。連一直緊張的曹滄,都忘記了思考自己參與這項實驗的目的,全身心地融入這溫暖清幽的絢麗光明之中。
大家都融入到光明帶來的欣喜之中,沒有一個人出聲,好像一說話,就會打破這光明。
突然,曹滄內心悸動,這種感覺不是思考和分析的結果,僅僅是一種直覺,是身經百戰,無數次從屍體堆裏爬出來的人才能具備的直覺——這些光芒,有危險。
曹滄凝神靜氣,努力擺脫這些柔和光線給自己帶來的眩暈快感。他抓住自己的頭發,狠狠揪著,狠狠眨眼睛。
當眼睛再次睜開,曹滄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令人心曠神怡的光芒,已經圍繞在科考船四周。科考船已經完全駛入了這片光明的海麵,就在光亮的中央。
曹滄仔細觀察光芒的來源,強忍著被光芒**的衝動,死盯著光芒看。幾秒鍾之後,曹滄終於看出了端倪。光芒的下端,有一根黑乎乎長條狀的東西,如果不非常細心地觀察,根本就看不到。
曹滄順著這個條狀物看下去,越看,內心越是發寒,這條狀物是從海底伸出來的。曹滄內心的恐懼,讓他完全擺脫了光芒對他的**,他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海麵之下。
海麵下也有光線,反而看的比海麵上清楚一些。曹滄看到了條狀物的底端,是巨大的黑影。那些海麵下泛出紫紅光線的更下方海底,隱隱有影子在晃動。
“別看了!”曹滄對大家喊道。
沒人搭理曹滄,他們的臉上都呈現出沉迷的神色,根本就聽不到聲音。
曹滄衝到卡林的身邊,搖晃卡林。可是卡林根本就沒有反應,隻是愣愣地看著空中的光線,嘴裏喃喃說道:“真美,太美了……”
曹滄知道現在的情形,絕對是非常的糟糕。更糟糕的是,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去改變。曹滄飛快地跑到船長室。老楊也正盯著海麵之上。
曹滄正要說話,老楊先開口了:“你和我發現得太遲了。”
“你也看出來了?”曹滄問道。
“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想什麽來什麽。”老楊說道,“布置戰術裏,有一招就是投其所好,請君入甕。你應該知道。”
曹滄愣了一會兒,問道:“什麽意思?”
老楊擺著頭,笑了笑,笑得很無奈。
這個身經百戰的老海軍艦長,比曹滄更早發現了危險,可是終究沒有抵製住**,進入了埋伏。這不能責怪他,因為這是來自於生物對光和熱的本能追求,隻要是生物,就無法抵擋這**。如同吸毒的人一樣,就算是知道吸食毒品會讓自己走向死亡,可還是忍不住要繼續下去。
“這些家夥,”老楊說道,“比前麵的水母和鯰魚要難纏多了。它們有智商——捕獵的智商。”
曹滄的擔心完全得到了印證。
“如果我猜得不錯。”老楊繼續說道,“它們馬上要行動了……”
老楊的話還沒說完,所有的光芒全部熄滅。
黑暗如同墨水一般,把所有的空間填滿。
恐懼和黑暗一樣,也隨之而來,無處不在。
威脅,到處都是威脅,沒有方向,無處可逃。
“開燈。”曹滄說道,“你什麽時候把燈關了?”
“不能開。”老楊在黑暗裏輕聲回答,“這麽基本的常識,你都不知道嗎?”
曹滄看不到老楊的臉,但老楊的語氣在暗示曹滄,這樣的暗示已經是第二次了。在黑夜裏作戰的時候,暴露自己,無疑就是自殺。這是最基本的戰鬥常識。曹滄意識到老楊也許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船頭的人都在焦急地呼喊,他們迫切地希望誘人的光芒再次出現。
老楊拉著曹滄飛快地向船頭摸索著跑去。
“阻攔他們!”老楊在黑暗對曹滄交代。
“他們要幹什麽?”
“他們現在已經被那些古怪的光亮迷惑,完全失去了理智。現在光亮消失,當光亮再次出現的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曹滄明白,老楊完全是按照戰爭的法則在分析問題,而不是對這種生物有什麽了解。
到了船頭,老楊和曹滄在黑暗中大聲喊道:“大家都把眼睛閉上,把眼睛閉上。”
“閉上有什麽用!”老宋喊道,“睜著眼睛,我們也什麽都看不見。”
“那光亮很危險。”老楊大喊,然後用英語重複。
船頭前方一兩米處,那幽幽的光芒又出現了,但是隻有一小團,而不是如剛才那樣無數團光亮同時出現。現在能夠比較清楚地看到,這團光芒呈現為圓球的形狀,直徑一米大小。
老楊對形勢的判斷完全準確。在幽暗的光亮照射下,曹滄看到眾人已經攀到欄杆上,在空中揮舞著手,想盡力摸到那燈籠一般的光芒。大家臉上的神情完全癡迷。
燈籠狀的光芒,慢慢靠近船頭。
被迷惑的眾人,興奮起來,翻過欄杆,一隻手把住欄杆,另一隻手,仍舊在空中揮舞。光芒善解人意地更加靠近船頭,但是到了距離兩三米的地方,停滯不前,隻是在空氣裏微微晃動。
曹滄也走到船頭,但是並沒有去看光芒,而是看著船頭下的海麵。
現在光線比較亮了。曹滄模糊地看到海麵之下的情形:一個五六米長的黑影穩穩地停在船頭的海麵下。這個黑影,就是發出誘人光芒的本體。它的尾部伸到水麵之上,**獵物。
喬伊準備向光芒跳躍。海水之下,就是一張巨大的魚嘴在等著他。曹滄已經能夠設想到喬伊的結局。
曹滄走到喬伊身後,把喬伊狠狠箍住。
喬伊掙紮,想努力擺脫曹滄。曹滄無奈地發現,其他人也在躍躍欲試,想跳向光芒。
老楊開槍了,他對著光芒連續開了三四槍。光芒陡然熄滅。
眾人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但是這次,黑暗中不再寂靜。海麵上的水花翻騰,海水濺到所有人的身上。
眾人被槍聲猛然驚醒,都意識到了危險。
在黑暗中,大家沉默片刻之後,卡林說話了:“楊先生,這是一種利用光線捕捉獵物的魚嗎?”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魚。”老楊說道,“但我知道它們很危險。”
“那你把船上的探燈打開吧。”卡林說道。
“不能開。”老楊說。
卡林解釋說道:“應該沒事,這種利用燈光捕獵的魚類非常懶,它們不會主動攻擊獵物。它們習慣了獵物自投羅網。”
其他的人也漸漸恢複了神智,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大家都後怕起來,周姐說道:“好險,好險。”
“不能開燈。”老楊仍舊堅持,“我們還很危險。”
“不開燈怎麽能行。”卡林說道,“這些生物一定在海麵上。可我們連它們的具體方位一無所知。”
“你們在吵什麽?”周姐和老宋在黑暗裏慌亂地問道。
“他們要開燈。”老楊回答。
“那好啊。”周姐連忙說道。
“快開燈啊。”老宋也隨聲附和。
老楊用英語說道:“我們都不讚成開燈。”
美國人相互說了幾句。
“我們都決定開燈。”這是約書亞的聲音。
“不行。”老楊說道,“我說了算。”
“楊先生。”約書亞說道,“你要明白,船是我們的。”
老楊無法再堅持,沒有再說話。
不一會兒,船上的燈亮了。黑暗中科考船的光亮,十分顯著。
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海麵上的光芒仿佛受了科考船燈光的帶動,一團又一團地亮起來。但是這次不再是誘人的炫目光芒,而是赤紅的顏色。
赤紅的光團,就像一隻看不到的手在點蠟燭一般,一團一團……一團一團,紛紛亮起來,最後海麵上紅彤彤的一片光明。
現在大家都能看清楚海麵上的狀況:無法計數的海魚浮到海麵下。每條海魚的尾部都呈細長的條狀,頂端就是光團。海魚的身體有幾米長,雖然看不清晰,但誰都能感覺,這些海魚一定長得猙獰凶惡。
一團光芒就是一條海魚。曹滄忍不住去數光團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曹滄估計有幾百個。
現在這光亮,不再奪人魂魄。相反,赤紅的光芒透露出一個信息:它們有很強的攻擊意圖。
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海麵下的恐怖生物上,隔了好一會兒,曹滄才發現,老楊失蹤了。
曹滄發現老楊不見的時候,約書亞也發現了,他連忙喊道:“楊在哪裏,楊在哪裏?”
在這一瞬間,曹滄認為,那種空間的震**再次發生了。這次輪到老楊了。
不過幾秒鍾後,曹滄就推翻了這種想法。老楊沒有消失,他現在隻是離開了科考船。曹滄看到老楊在船頭前的海麵上遊泳,現在已經遊到幾十米開外。
曹滄現在頭腦開始混亂,不明白老楊為什麽要到海裏去。相對於到海裏,待在船上要安全得多。老楊為什麽要這麽做?
曹滄看著老楊在海魚之間遊泳,巧妙地躲避海魚。這些海魚本身不動彈,之間還是有間隔的。這時,曹滄看到老楊開始往回遊。老楊遊泳的速度很快,他的水性相當好,很快就遊回了一半。看樣子,他馬上就能回到科考船上。
約瑟夫和喬伊連忙在甲板找到一條繩索,等著老楊遊近,把他拉上來。
就在這時,老楊突然沉了下去,當他再次浮起來的時候,雙手在海麵上胡亂晃動,很明顯,他受傷了。
曹滄再也忍不住,跳下船。曹滄沉入到海裏後,睜開眼,看到身體四周,都是巨大的海魚。這些海魚麵目可憎,眼睛非常小,嘴巴占了身體的一半,都是半張著嘴巴,上下唇是密密麻麻的牙齒。曹滄本能的跟海魚保持距離,小心地遊向老楊。
曹滄慢慢地在海魚的縫隙間穿梭,遊泳帶起的水流,晃動到海魚的嘴邊一兩秒之後,海魚才猛地闔上嘴巴。曹滄突然明白,這些魚都是瞎的,它們看不到任何東西,而且它們的反應非常遲鈍。這種生物把所有的功能都集中到了尾巴上,而身體其他的功能就相對減弱。
曹滄想明白這一點,膽子就大了很多。更加快速地向老楊遊過去。老楊現在還在海麵上掙紮,沒有沉下去。
曹滄終於遊到老楊身邊,對老楊喊道:“你下海幹什麽?”
老楊喘著氣對曹滄說道:“水下,水下……”
還沒有等明白水下到底有什麽,曹滄就感到有什麽東西在咬自己的腿。曹滄飛快地閃了一下身體。現在他看到了,一條不到半米長的魚,正在自己身邊。剛才就是這條魚在攻擊自己。
那條魚又一次向曹滄咬過來,曹滄狠狠踢了它一下,然後拖著老楊遊了幾米遠。那條攻擊性很強的魚,又猛地衝過來,可是即將咬到曹滄的時候,突然無法前行。曹滄看清楚了,這條魚的身體後部也有一個條狀物,可是這個條狀物的頂端並不發光,而是連接在一條大魚的身上。
曹滄和老楊已經脫離了這條魚的活動範圍。這條魚慢慢遊回到大魚旁邊,銜起海水中的一團東西,喂到大魚的嘴裏。大魚開始吞咽。小魚慢慢地貼到大魚的腹部隱藏起來。
曹滄看到老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腰部,他腰部附近的海水顏色稍許不同。老楊在流血,剛才小魚喂給大魚的,一定是老楊身上的某片肌體。
曹滄盡量躲避大魚,他知道當大魚完全被驚動的時候,雖然它自身的反應遲鈍,但是寄生在它們身上的小魚,會幫他們捕獵。
曹滄和老楊終於遊到船邊。船上的眾人合力把他們拉上去。
到了甲板上,大家仔細觀察老楊的傷勢,知道老楊沒救了。老楊的腰部血肉模糊,腸子都掉落出來。
“你為什麽要跳到海裏去?”其他人也問老楊。
老楊實在是沒什麽力氣多說話,擺手示意其他人離開。他對曹滄說道:“我有話跟你說。”
其他人尊重老楊臨死的要求,都退開。
“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曹滄,是不是?”曹滄說道。
“你是吳XX。”老楊喘著氣說道,“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
“你為什麽要跳下海裏?”
“我要和他們取得聯係。”老楊說道,“他們就在那裏。”
“他們是誰?”
“你忘了進入漩渦時,那艘台風級潛艇嗎?”
“蘇聯人!你怎麽知道潛艇的方位?”
“你們都被海魚的光芒吸引的時候,”老楊說道,“我看到他們浮起來了。他們也被這些海魚迷惑,放棄了隱蔽。”
“你為什麽不邀請他們過來?”
“不能讓美國人知道。”老楊說道,“我必須得過去,他們很有可能會攻擊我們的科考船。我身上有個東西,能夠發出信號,他們中間的某個人能接收到這個信號。當他接收到這個信號之後,就會知道科考船上有我們中國人存在,就不會攻擊我們。可是這個儀器發射的信號範圍有限,我隻能盡量接近潛艇,把這個儀器靠近他們……”
“所以你不讓我們開燈。”曹滄說道,“他們若是要發射魚雷,根本不用看,用聲納就行。”
“在這裏,聲納也許不管用。”老楊說道,“他們自己一定已經意識到這點。”
“蘇聯人為什麽要攻擊我們?”曹滄接著問,“為什麽不能讓美國人知道蘇聯潛艇就在附近?”
“你忘了來之前,上級的交代嗎?”老楊說道,“這是戰爭,關乎民族延續的戰爭。不要相信美國人,就算我們在一條船上,也不能相信。”
“蘇聯人就可信嗎?”曹滄說道。
“當然也不能相信。”老楊說道,“可是如果不把蘇聯人拉進來,我們在美國人麵前,會完全處於下風。”
“是你們把這項實驗的信息,傳給蘇聯人的?”
老楊用最後一絲力氣說道:“記住,你要悄悄和蘇聯人聯係上,你誰都不要相信,包括老宋他們。”
“首長,你叫什麽名字?”
“楊得功。”老楊擠出最後幾個字,就再也沒力氣說話,然後靜靜地躺在甲板上,呼吸時斷時續,漸漸接近死亡。
曹滄把老楊身上的衣服整理一下,行了個軍禮,就跟老楊對老羅做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