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饕餮的蟲子
秦箏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廚師居然會有這麽慘痛的經曆。被人毀去味覺和嗅覺，這樣的遭遇，即便那人不是廚師也承受不了。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聞不到任何氣味，亦嚐不到任何食物的味道會是什麽感覺，結果覺得自己會生不如死。這裏的人，下手真狠哪，比自己這個當殺手的手段還要毒辣！
“報仇了沒有？”秦箏一說完這句話就想抽自己了，也許是因為她從小混跡江湖看慣了恩怨相報，聽見這種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報仇，可是再看這胖廚師，根本不像身負武功的樣子，怎麽報仇？反而觸到他的傷心處。可是話說出了口又收不回來，她隻好尷尬地望著那廚師笑了笑。
誰知那胖廚師聽見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一屁股又坐回了板凳上，撿起地上的柴禾往灶裏送，頹然道：“沒報仇我怎麽會在這極樂穀裏呢？老祖幫我報了仇所以我就留下來幫忙，沒想到做出的東西卻越來越難吃，我現在甚至快要忘了以前嚐過的食物到底是什麽樣的味道了。”
秦箏這個鐵血的殺手不會安慰人，雖然心裏也有柔情，可是嘴上卻說不出來，隻好沉默不語地繼續做著她的燒麥。
待到燒麥包好，便開始上籠蒸，漸漸有嫋嫋的熱氣蒸騰出來，秦箏嗅著那淡淡的香味，望著坐在板凳上垂頭喪氣的胖廚師，猶豫了一下終於道：“你不要太傷心。”
那胖廚師低著頭抽了抽鼻子，以此來掩飾自己哽咽的聲音，道：“不傷心，隻是想再嚐嚐酸甜苦辣的味道，哪怕一次也好。”
秦箏再次沉默，她隻是個殺手，不是大夫，無法幫忙。
灶下火燒得旺盛，灶上蒸籠在跳騰，香味漸漸濃烈起來，秦箏瞥了一眼那個胖廚師，心裏可惜他聞不見。
“找回春穀的人治治？”秦箏想起極樂穀的死對頭，回春穀，隻聽名字也曉得是做什麽的。
聽見回春穀三字，胖廚師的眼神又憤恨起來，道：“不要在我麵前提回春穀！我的味覺和嗅覺就是回春穀的弟子試驗毒藥給毀掉的！”
“啊？！”秦箏訝然，這種事聽起來應該是極樂穀做的才是，怎麽反一反？“回春穀也玩毒藥？”
“醫毒本是一家！”胖廚師的氣還沒消，聲音有點兒大，“會下毒的怎麽能不會解毒？會解毒的當然也要了解毒藥。”
原來這兩個門派隻是著重的主次不同，秦箏點點頭，表示理解，“每個門派都有幾個敗類的。不過，你中的毒難道老祖也解不了？”
胖廚師搖搖頭，黯然道：“能解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箏也不好再說什麽了，見燒麥已經蒸得差不多，於是將蒸籠取了下來，才一揭開，香氣四溢，她的肚子一陣咕嚕直響，很想立刻就拿一個起來嚐嚐，可是又不好意思在這胖廚師的麵前狼吞虎咽。
“你吃吧，沒關係。”這時胖廚師嘟嚷了一聲，“我自己吃不出滋味，看到別人吃得香甜也覺得開心，可是，我再也做不出可口的飯菜了……”
秦箏是真的肚子餓了，便向他笑了笑，拈起一個燒麥嚐了嚐，味道相當不錯，於是她又撿了兩個放在碟子裏，順手取出身上的小銀瓶，將水晶甲蟲放了出來。
這次，甲蟲沒有拒絕美味，秦箏剛將它放到碟中，它就開始狂吃起來。秦箏籲出口氣，還好，要是它光吃毒物而拒絕別的食物，那實在難養！
因為水晶甲蟲不會飛，秦箏很放心地將碟子放到灶台上，轉身又去找筷子。自己吃可以用手拿，想請別人吃用手就不恭敬了。
找了筷子回來，雙手托了蒸籠到胖廚師的麵前，秦箏笑吟吟道：“吃一個試試？雖然嚐不出味道，但是還有嚼勁和口感，你可以在吃的時候自己想象味道。我記得以前被送去學武的時候，每天都沒有好飯菜，隻有鹽豆下飯，我總是邊吃邊幻想自己吃的是肉。”說到這裏，她想起以前的日子，心裏一片悵然，歎道：“那時候並不知道世上還有許多比肉更可口的美味，隻是想著能吃到肉，就已經很滿足了。可惜，身上窮得連一個銅板也摸不出來……”
那胖廚師聽了秦箏的話，隨著她歎了一聲，接過筷子就夾了一個燒麥吃，邊吃邊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曾經吃燒麥時嚐到的是什麽樣的味道。
秦箏在旁緊緊地盯著他的臉，不肯錯過一絲細微的表情，生怕在他臉上看到沮喪或是懊惱，直到胖廚師微微露出了笑，她才鬆一口氣，跟著笑了起來。嗬嗬，做廚師的感覺真的不錯，尤其是看到自己烹飪的食物受人歡迎時，感覺比當殺手要好得多。
秦箏正想著，胖廚師又夾起一個燒麥開始咀嚼，漸漸的，臉上的笑容愈濃，邊吃邊道：“你這法子真的有用，我好像真的嚐出了味道。”說完，又咀嚼了幾下，笑容開始在臉上凝固，訝異道：“我好像真的嚐出了味道？！我真的嚐出了味道？！”說著，他還使勁地抽了幾下鼻子，道：“好像還嗅到一點香味！”
怎麽可能！秦箏尷尬地笑了笑，燒麥又不是解毒藥。
“這是什麽？！”欣喜若狂的胖廚師原本還想再夾個燒麥吃了證實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誰知這次剛要探筷下去，就看到一個燒麥在蒸籠裏跳動了兩下，漸漸消失……
“該死！”秦箏順著胖廚師的目光望去，看到水晶甲蟲在消滅燒麥，吃完一個，又爬到另一個上頭，伸出觸角探了探，流下兩滴口水狀的透明**，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個燒麥不夠香，丟下這個，又爬到另一個上頭，再次探了探觸角，這才開始張口大嚼。
“誰讓你吃這個的？！你不是有自己的那一份嗎？”秦箏怒了，這個家夥怎麽如此貪婪？她檢查了一下蒸籠，結果發現底下有一個小洞，再轉頭一看，原來灶台上的那個碟子裏早已空空如也，大概她取筷子時水晶甲蟲就消滅掉了它的那份燒麥，覺得不夠，又從蒸籠底下鑽了進去偷吃。